新安郡王见闻录+番外 作者:华飞白(四)【完结】(53)
2019-01-31
作者|标签:华飞白
宫廷侯爵
“……流言之事,亦有我的过错。”李徽道,“若不是时间太久,隐隐透出了些许风声让其他宗室知晓,这桩婚事根本不会走漏甚么消息,更不会给你带来铺天盖地的流言。众口铄金,即便你离开红尘之中,也依旧如刀似剑,足可伤人。”
闻言,杜娘子不由得抬眸望向他,勾起唇角笑了:“既然已经离开红尘之内,又何惧红尘之言?大王实在太过心善了……而且,我倒是觉得,流言并非因大王而起……萧墙之内毕竟不平静,倒连累大王被人频频议论了。说不得解除婚约之后,还会有人诟病大王畏惧流言,‘抛弃’未婚之妻。”
“堂堂男儿,又何惧这些不实的言论?”李徽皱紧眉,只觉得杜娘子似乎比他想象中更固执一些。
“既如此,大王便不必犹疑了。”杜娘子道,“否则,上巳节芙蓉园宴饮之后,或许会生出甚么别的变化来。我比大王尚且年长一些,我阿娘恐怕比王妃殿下更焦急,她也从未耐下心来,仔细听过我的想法……说不得,借着此事,大王还能够成全我心中所愿……”
“……既如此,我会暗中作打算,尽快劝服我阿娘。”李徽道。他也希望能够尽快解决此事,只是总觉得或许一切并不会如他们所设想的那般顺利:“若有进展,说不得会借悦娘之手,与杜娘子传递些消息。”
闻言,在一旁观赏桃花的长宁公主挑眉而笑:“阿兄尽管放心,我派人送信与杜家表姊,应当不至于有人敢从中作梗。”无论杜家是有心或是无心,都不可能冒着得罪她的危险,居中传些消息又何妨?
不过,当杜娘子离开之后,长宁公主却忍不住斜睨了自家堂兄一眼:“阿兄,你倒是盘算得不错,杜娘子亦是心有坚持。不过,婚姻之事乃结两姓之好,并非你们二人所能决定的。若想说服家人,你们可须得耗费不少时间。”她并未明说的是——也许,杜家上下谁都不会同意解除婚事。毕竟,这是他们未来翻身的唯一希望。
李徽自然对杜家的处境有所了解:“放心罢。孝期过后,我自会帮杜家兄弟起复,日后也会照拂他们一二。他们大可不必将杜娘子的婚事当作浮木,罔顾她的意愿,紧紧抓住不放。”
“一位新安郡王妃,岂不是比区区八九品的官职更得用许多?日后指不定会给他们带来更长远的益处呢?诸如下一辈的前程与婚姻,以及杜家的名望等等。”长宁公主道,“有时候,婚事才意味着真正可靠的承诺。否则,燕家当初又何必求娶我呢?不正是想借着我之力,重振成国公府么?便是我承诺燕湛一定会帮助他,让他解除婚事,他也绝不可能答应。”
李徽皱紧眉头,默然不语。他当然明白,长宁公主或许正好切中了杜家的心思,只是难免替杜娘子感到惋惜罢了。无论结果如何,该他担负的责任,该他尝试之计策,总该试一试才知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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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回到濮王府之后,他便趁着问安的时候,劝阎氏这两天便去卜算八字:“虽说尚未过六礼,不过,孩儿觉得有必要事先卜算一番。否则,若是真正过六礼问名的时候,方算出八字不合,岂不是白费了功夫?”
阎氏淡淡地瞥着他:“莫非你早已听闻杜娘子的那些流言,所以心生退意?”
“……”事关杜娘子的名声与自己的人品,李徽当然矢口否认,“孩儿绝无此意。不过是觉得,若是占卜出了吉兆,也好安杜家之心罢了。想必他们早已被流言所扰,一直挂念着婚事是否能顺利呢。”
“那倒不如直截了当地与杜家商量,待到杜娘子孝期过后,便开始过六礼。”阎氏道,“否则,私下去要杜娘子的庚帖,反而会令他们多心。”
“何必再去要庚帖?”李徽双眸微微一缩,惊讶道,“当初说起婚约的时候,不是早已看过庚帖了么?”
“看过,然后便还回去了。”阎氏抚了抚鬓边的珠花,“毕竟,庚帖是要紧之物,容不得有任何闪失。而且,时隔多年,我哪里还记得上头的生辰八字?你这孩子,可莫要高看了我的记x_ing。”
李徽顿时一怔,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垂着眸告退了。他当然不会相信,聪慧出众的母亲居然记不住杜娘子的庚帖。想必,她只是不愿意事先卜算——又或者,看出了他的打算?不可能……怎么可能……
无论如何,既然她以不记得为借口,那他便让杜娘子写来一张生辰八字就是。
阎氏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口便说了一张八字,对旁边的张傅母道:“私下去算一算。”就算她期盼着幼子能够“回归正途”,也不可能当真让他娶一个“凶煞命硬”的妻子。若是那杜娘子的八字与他不合,她自然不会接受这桩婚事——当然,也并不意味着她会接受别的甚么人。
第234章 两厢坦诚
濮王妃回到长安之后,几乎并没有多少人知晓。毕竟,她拢共也就出了两回门——回京第二日便入宫去见了杜皇后,妯娌二人相谈甚欢,几乎言笑晏晏一整日方告退离开;又过两日,亲自将孙女寿娘送到临川长公主府暂住,依依不舍地与小家伙分别。
除此之外,她借着打理濮王府为名,谢绝了所有宴饮的帖子。而经她管教之后的濮王府依旧宁静,仿佛与过去并没有甚么差别。或许也唯有王子献才能感觉到,暗中悄悄观察他的仆从似乎多了不少。即便是熟悉的面孔,如今肃然的神情与过去的放松之态也全然不同,令他不得不更加谨言慎行,免得给阎氏留下坏印象。
借着无处不在的眼线,阎氏怀着矛盾的心情,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李徽与王子献。作为一位母亲,面对行差踏错的幼子,她一时间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从重新了解他们开始。毕竟,母子二人已经分隔了两年有余,对于幼子的x_ing情喜好的变化,她尚且不能完全掌握,便无法确定使用甚么法子方能够让幼子“回归正途”。
瞧起来,三郎确实很快活,两人都过得十分惬意,便是以“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等各种言辞来形容亦不为过。然而,仅仅只是如此便够了么?若是他们当真以为,只要隐瞒着众人,便能持续这样的生活,那便是大错特错了。
这一天,张傅母终于带回了卜算八字的结果。阎氏垂眸看了片刻,轻轻一叹:“派人将三郎唤过来……子献可在?若是他也在,便让他一同过来罢。”
她不可能一直佯作不知,或者等着他们想尽办法委婉地坦白。更无法直接将两人拆散,致使母子情感破裂,再也不复从前那般和睦。同时,她所经历过的许多事都给她带来了经验与教训——绝不能被动地等着他人做出决定,影响自己的生活;而是应该主动出击,将接受与拒绝的权力都紧紧握在手中。
张傅母略作犹豫,禁不住低声劝道:“殿下,三郎君这两年过得极好……便是娶了妻,恐怕也不会有比王郎君更贴心的人了,无论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专心致志地替三郎君打算。在外二人同仇敌忾、同进同退,在内互相关怀体贴。寻常夫妇怎可能拥有这般的默契?又怎可能真正成为彼此的助力?”
两个少年郎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她都看在眼中,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二人之间的情意是何等深厚。而且,他们也并非是不管不顾地便在一起,同样是思虑良多之后,才从痛苦之中挣扎着做出了决定。她又如何能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即将再度回到痛苦中去呢?
阎氏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不必多言了,将他们唤过来罢。”
张傅母拧紧眉,张口欲言,最终却只能一叹,吩咐外头的侍婢去西路正院唤人。她也知晓,迟早都会有这么一日。若是仅仅凭着她的言语就能劝得王妃回心转意,那王妃也不会是眼前这位历经痛苦蜕变至今的王妃了。
彼时,李徽正与王子献说起自己的计策:“无论阿娘打算请何人卜算,只管事先与京中有名的道观观主私下提一两句。他们大都是聪明之人,若以为阿娘想要的便是八字不合的结果,自然不会贸然说是吉兆。”虽然不甚光彩,但此时若能借用杜娘子如今的名声,应该并不难成功。毕竟,人人都擅长推己及人,只需稍加暗示,便会做出自以为是的事来。
“若是正好有正直之辈,认认真真地算了八字,结果是上上大吉呢?”王子献疑惑道,“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难不成瞒着王妃殿下,再去寻旁人合八字,直到得到咱们想要的结果为止?”他并不认为,阎氏会如李徽所愿,任他在卜算八字的时候动手脚。
“那便让人在阿娘跟前敲敲边鼓,举荐一两位‘合适’的观主或道长。”李徽接道,“无论如何,此计最为温和无害,所用的借口亦是理所应当,解除婚事也算是两厢欢喜。不然,若是换了你,又会作何打算?”
“此计可一而不可二。”王子献摇首,“就算解除了这桩婚事,下一桩婚事又该如何是好?同样用八字不合来推脱干净?不然,便只能抹黑你自己的名声,传出甚么克妻不易早娶的流言?”
李徽双目微微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一劳永逸——”
“要编造出这样的流言,可不是甚么容易之事。你连杜娘子都舍不得伤害,难道还愿意伤害数个无辜的小娘子么?更何况,‘克妻’妨碍的是她们的x_ing命,或至少让她们重病一场,想来你应该并不愿意罢。”虽然知道李徽不过是有些同情杜氏的处境,王子献心中依旧觉得有些不舒服。
闻言,李徽不得不清咳一声:“你又有甚么更好的法子?”
“坦诚相对。”王子献深深地凝望着他,“玄祺,此事不可能永远瞒着她。而且,瞒得愈久,伤她愈深。倒不如寻得合适的机会,向王妃殿下坦白我们二人之间的情意,求得她的原谅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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