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是我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我不知道,但是从柳夫人,晓雪,还有大明的态度中也能窥见一二。
我无法,只能在他们眼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总不会有现在更坏的结果了,我想。
进医院的一周左右,大明来照顾我。我让他陪着我下楼,去医院花园里转转。
高级病房虽然好,东西也是样样俱全,对我来说还是沉闷了些。我生□□热闹,从来不是耐得住x_ing子的人。
正在楼下转悠着呼吸空气,我却听见有人在叫我。
“柳声?”
我顿了顿,转过头去。是林楚生。这个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复杂,也是最不想看见的人。
林楚生是陪他的家人来医院做检查的。
真是奇怪,A市这么大,医院又这么多部门,偏生让他看见穿着病号服在楼下溜达的我。
大明站在我身边,一脸恶狠狠的看着林楚生。我和他,还有陈阳的那点破事,也就大明知道的最清楚。
我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冷静下来。
我静静的看着林楚生。他穿着正装,看起来精神奕奕,眉宇间却有几分疲色。
“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他主动朝我打招呼,“你是怎么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更是如此。我不擅长和人刀光剑影的交谈,也就直接道,“不劳费心,住院罢了。”
林楚生一愣,脸上浮现出几丝同情之色。“是很严重的病吗?看你脸色似乎不好。”
“是啊。”我有心嘲讽他,却又笑起来,“我马上就要死了,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林楚生没吭声。他大概没想到我说话这么不留情面,却也没想到我这么坦然。
我不相信他不知道我的病情。虽然我隐瞒的足够好。但是,我不相信,陈阳在他面前能够不露端倪。
他们是蓝颜知己,至交密友,他对陈阳的了解,可能比自己还多。
“我...你好好治疗,总归是能够活下去的。”林楚生道,目光恳切,“我希望你能够尽快好起来。”
我轻笑出声。我忍不住调侃他,“我活着做什么?你可要想清楚,我要是活着,说不定就不和陈阳分手了呢。”
林楚生一噎,又没有话可说。
论起怼人的技术,他的确不如我,现在被我三言两语都挑拨起来,我也并不在意。
以往他可以冷淡处理,那是因为我在乎,他知道那样才伤我最深。现在他做不出那副模样,也是因为我不在乎。
他有点狼狈的侧过头,推了推眼镜,“我肯定还是希望你活着的,柳先生,你离开的这些天,陈阳很伤心。”
我觉得很有趣似的望着他。以往我把他当情敌看待,对他的印象总是不好。现在看来,这个人倒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他是很喜欢陈阳的。我知道。他也向我表明了这一点,但是他又不是那么恶毒到骨子里,才会在现在,我这么说的时候,觉得不自在。
“我死了,对你也没有好处,对吗?”我故意用最坏的心思揣测他,“我死了,那可就真的成了陈先生的朱砂痣,白月光,他这辈子都会惦记着我。”
“你说,到那个时候,你可怎么办?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特别对不起你。”
林楚生抖着嘴唇,脸上的神情有些难看,脸色也青白起来。
“我没有这么想,”他坚持道,神色中终于无可避免的沾染上悲哀和愤怒,“我希望你能好,没错,我是喜欢陈阳,我和他关系好,但是我没打算怎么样——”
我并不听他的自我辩驳。
“林先生。”我轻声道,神色里有着嘲弄。“你清楚,我也清楚。喜欢一个人,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就当我自私也好,或者这天下人大概都是这样也罢。”
“我不会容忍一个有觊觎之心的人留在我的爱人身边,无论是那时候,还是现在,我都不认为我做错什么。”
蓝颜知己,至交密友。那又怎么样?
别以为自以为是的暗恋藏得好,就能理直气壮的占据着“朋友”的正当资格,作为陈阳的恋人,我凭什么不能为这个生气?
林楚生脸色彻底难看下来。
“那又能怎么样?”林楚生声音也提高起来,“我和陈阳兴趣相投,爱好见解相似,当朋友凭什么不行?”
我怜悯的看着他。我知道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只是心有不甘。
我没理会他,林楚生自己却慢慢平静下来。他颓丧的低下头,抓了两把头发。
“陈阳...已经很久,没再主动找我聊天了。”
“他这段时间稿子产出也不够,出版社规定的任务也没有完成。我去找他,发现他浑浑噩噩的坐在家里,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肯说,但是我没看见你,我以为你和他闹分手。”
“我没想到...”没想到最后查出的结果,是你在医院。
“你为什么会在医院呢。”林楚生狼狈的抬起头,往日的精英做派荡然无存,他笑的有点难看,“你这样的人,不该,也不能落到这样的境地的。凭什么老天不开眼,让你进了医院...”
我沉默的听着他说话。我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x_ing。
那日站在房间内争执的时候,无论是谁,都没想到会以这种结局收场。
☆、Date 8
那天林楚生走之前,还有些失魂落魄。
他深深地看向我,说不出什么情绪。他说,“你比我先遇见他。”
我很想笑。我是比他先遇见的陈阳,可是这又怎么样?
我遇见的陈阳,孤僻自卑又内敛。我用了好几年的时间去磨合改变,去用自己的心捂化那块有棱角的石头,等到心被磨平,他才能看见现在这个陈阳。
我不是夸功。但是如果没有我,他见到的那个陈阳,未必是现在这样。
不过那时候他们有别的缘分也未可知。
我没有接他的话。一个身体健康的人,能活着就是幸事,我不想再多说什么。对他人好点,也是对自己好点。
我继续在医院住院。又进行了几次化疗,头发被剃了,整个人像是刚从什么监.狱跑出来的不良似的。我对着镜子看自己的新造型,咧嘴一笑。
“也还行,多少年没这么稚嫩过了。”我冲大明笑道,“不过这模样出去可不成,给我多挑几顶帽子,要好看的。”
大明眼圈泛红,用力点头。“哥,我挑最好看的帽子,买个几百顶回来,你随便带。”
“行啊,我多挑挑,免得你小子乱买。”我对他笑着说。从那天开始,我就开始戴着花样繁多的帽子了。
柳夫人来看我的时间并不多,大明和晓雪也不能一直照顾我,倒是请的有护工和保镖。
我想找点乐子都不容易,聊天打屁也找不到人,只得自娱自乐。柳夫人给我换了新手机和电脑,我偶尔会碰一碰,我知道她不想让我接触之前的人,我也同意。
不过我还是想给之前公司的同事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我当时走的匆忙,浑浑噩噩,也不知道交接是怎么办的,公司的总经理对我一直很好,我有点愧对于他。
给盛年打电话是不得已的行为。我也没想明白,全公司这么多人,我怎么就只记得他的电话号码。
后来才想起来,是一次公司年会的时候,我和盛年那小子互坑,我背了他的电话号码,给他打了十多遍电话。当然,那小子也没讨着好,来来回回也被我摆了好几道,当场暴躁的差点来揍我。
我不情愿给他打电话,没想到那边还接了。
“喂?盛年?”
那头沉寂片刻,才有人提高嗓音,“柳声?你他妈,是你?!你现在在哪?!”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在这边没防备,差点被震聋,不得已拿远了电话。
等那边安静下来,我才慢吞吞的把电话接回来,声音带笑。
“激动什么,我这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我现在很好啊,倒是你,公司怎么样?”
那头却丝毫不给我面子。
“你还好意思提公司?”盛年恨恨道,“你知不知道总经理有多生气?他已经放话不会让你回来了!你走的那么快,有点职业道德吗?”
我扯了扯嘴角,不得已苦笑。是这个道理,我走的确实不光彩,手上的案子还差收尾,什么也没和新人交接好。是我的错。
“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也不会回来了。”我打断他的话,叹了口气,“你把总经理的邮箱给我,我把剩余的资料打包发给他,新人也好接手。”
盛年没吭声。好一会儿,我才听见他的声音。“柳声,你什么意思?你不打算要这份工作了?”
他提高声音,似乎又恼火起来,“你为什么不来?就为了个失恋?分手?至于吗!一个大男人谈个恋爱还磨磨唧唧的,你家那位别提有多潇洒,你混成这个鬼样子值得吗!”
我一愣。沉默半晌,我才一字一句的问他。“你知道我家那位是谁?是不是?”
我和陈阳的关系,在公司隐瞒的很好。我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我更不知道,我的死对头盛年,居然一副完全知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