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良看了一眼,纸上是一团墨渍,“这是……”刚问出口,就马上意识到这是玄经的残卷,“你不是说已经毁了吗?”黄玉良从没见过玄经真容,也无从辨别真假,但常明瑾若是不还,谁也没办法,没必要作假。
“我想了一下,还是还给他的好,所以又默了一份,”常明瑾抬眼看了一眼黄玉良,“你最好收起小算盘,别打这份的主意,这上面我下了毒咒,胆敢解出三个以上的咒法,眼睛必瞎。”
“这话我不该问,但怎么说都有血缘关系,不必这样吧?”
常明瑾冷哼一声,“他后半生就应该战战兢兢地活,战战兢兢地警惕着我忽然的反悔,一时兴起宰了他。”
黄玉良语塞,想象不到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能让常明瑾这样,更想不到在这种仇恨下他居然忍得下。
“还不还的,反正你想要的已经拿到了。”黄玉良指的是先前提到的“隐匿之术”,其实从听到那法术以后,他就已经渐渐推算出常明瑾这些举动的最终目的,“我来说说我的看法,若我猜对了,倒是可以顺便还上次害你的人情。”
常明瑾露出一抹笑,似乎很感兴趣。
“你和你母亲都在找一个更大的目标,这个人身上流出过很多y-in邪的法器,很是危险,”黄玉良观察着常明瑾的表情,“这个人跟狐尾石像有关,他在背后通过李燕子家、乃至寒净寺搜集石像,但是他应该不是要拿石像怎样,而是想从石像中寻求什么东西。”常明瑾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变化,“你找到了一个适合的r_ou_身能让石像中的魂魄附在那r_ou_身上,所以要先一步找齐石像复活那只黑狐,再让赵志德消掉他的执念,让他彻底消失;从黑狐那得到的东西,绝不能让那个人得到,所以你要用胡家玄经中的咒语守住秘密。”
常明瑾笑着点点头,也不怕黄玉良知道的样子,“不错,大致是这样。”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只有你一人得到黑狐的东西,你周围的人,会处在什么危险中?”常明瑾的笑意稍退,显然这句话击中了要害,“你甘愿中计,只为潜进寒净寺内层找出表妹的遗物,由此看来你不是情感上无懈可击的人,”黄玉良笑着,“比如赵志德先生?”
常明瑾略垂下眼,“很多事情,你还是不要打探太过的好,再往后,我也没有把握。”
黄玉良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实际已是警铃大响,常明瑾和胡二娘都顾忌的事情,显然应尽早脱身。不过他二人说起来缘分颇深,不说那些细枝末节的交集,早前的一面之缘便是常明瑾救得他母亲一命,后他又是陷其困在寒净寺中受苦,细想下来,是应尽份力。
“我刚才说了,若我猜对了,或许可以帮上忙。”
“说说。”
“在此之前我想知道,赵志德的能力到底能到什么地步。”
“什么意思?”
“我在想,若你的意识现在已有铜墙铁壁的保护,那我也需要有一个,但是我需要的是一个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墙壁,比如在梦中,”黄玉良笑得意味深长,在看到赵志德这神奇的能力之后,他特意去查问了不少人和书籍,已经有所猜想,“比如在梦中,你将黑狐的东西交给我,我自己却完全不知道,或者说,你给过之后,就被谁‘吃掉’了。”
“所以呢?有什么区别吗?”
“不,因为我不知道你要从黑狐那得到什么,所以我只是有这么一个设想,比如可以设置一个密码,但是这个密码,理论上只有你我知道,因为梦中的记忆可以毁掉。”
常明瑾快速消化着黄玉良前言不搭后语的建议,因为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不知道赵志德能做到什么地步,所以很难去设计一个完整的闭环,或者说,他目前不想知道也不能去设计完整,只是传达着一个思路: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环境,两个人一起设计一个谜题,但是这个谜题的解法需要销毁。这个思路很明显是要分散常明瑾的目标唯一x_ing,但是如果交给他,他却忘记,等于没用,这有点逻辑不通。
黄玉良停止这个思路的考虑,“我不能在这个状态继续想下去,因为很有可能会被人窃取记忆,你只需要记得我这个提议就好了,或许你能比我先想明白这个点有什么值得利用的方式。”
这是重点,因为黄玉良考虑到自己可能被窃取记忆,所以他的计划有相应的点,却不能再去规划完整,必须有一个“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墙壁”保护。常明瑾不禁笑起来,内心有点赞叹,“我明白了。”
又聊了些别的,顺便分析了下目前的形势,没过多久杨尧便把李焱也请了上来。看李焱来时带着满脸的神采飞扬,显然是遇到了好事。问询之下,得知竟是林紫使梨婆婆的枯枝反生新绿并带去供奉,实在是意想不到。
“那什么!”李焱恭恭敬敬朝常明瑾鞠了一躬,“正式感谢!驱除邪念的事!”
常明瑾眉毛立起来,仿佛被吓了一跳,“神经病。”
“说起来,我没想到你竟然认识把林紫带走的那个青年,他叫什么,到底是什么人啊?”
常明瑾瞥了李焱一眼,“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
黄玉良轻笑,早就知道这事绝对问不出来。
常明瑾将一盛满水的白瓷碗放在地板上,拉过李焱的手,划破他的手指滴血入水。
“为什么你们做法动不动就要用血,别的不能代替吗?”当听到常明瑾要用大爷爷的头骨及自己的身体当媒介,用来招魂问话,李焱一点不虚不可能,但在目前毫无线索的情况下,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是招跟你血脉相连的灵魂,你不想用血,用j-in-g液或骨髓也是可以的。”说着,又剪下他一小撮头发备用。
黄玉良赶紧拍拍李焱示意让他先什么都别说了。
常明瑾左手食指搅动血水,将水沾到李焱脑门,右手一抓,几团幽火从指间缠绕跃动,一条一条的黑蛇从袖口爬出,围在李焱座位旁。
即便已经知道这些黑蛇乃是常明瑾将源力幻化而成,并非真蛇,但是从观感上来说,还是相当的恐怖,尤其是当盘绕周围的黑蛇同时爆成一滩脓血,直接形成一个古怪的法阵,那情形更是诡异。
当然,在看到那法阵的同时,李焱就直接困得睁不开眼睡着了。
常明瑾选偏近正午时分摆阵,也正是考虑到要将伤害降低到最小,李焱本就因胡二娘的“寄魂还形大法”受过创,不小心点会有麻烦。拿起几根李焱的头发在幽火上烧着,随着紧闭的窗前白幡一阵飘动,幽火也被吹偏少许,常明瑾知道要找的人来了,赶忙将李洪头骨边的油灯挑明几分。
然而,那油灯的火苗丝毫没有偏斜,仍是直挺挺的烧着,这情况不对。
黄玉良见常明瑾脸色有异,也顾不得什么,“怎么了?”
常明瑾示意黄玉良别说话,对着李焱头上几寸,“你是谁?”
这绝对不对,黄玉良看着常明瑾意外的样子,肯定是招出别的什么人了。
李焱全身开始无意识的痉挛,常明瑾眉头一皱,端起旁边早已备好的雄j-i血,含了一口就喷在李焱脸上,手上的幽火也随之熄灭,李焱直接倒在了黄玉良怀里。
“怎么回事?”
“这不可能……”
“到底怎么了?”
常明瑾一脸不可思议,拿起李洪的头骨,又看了看李焱,“他们俩一点关系都没有。”
黄玉良也是大吃一惊,赶忙看了一眼李焱,确定他没醒,“你是说……不一定吧,你确定这个头骨是李洪的吗?”
常明瑾一时间竟也难以断言,“你这么着,就说他和他爷爷一样,阳火太重,仪式失败了,这件事找机会确定一下吧。”然后,将李焱剩余的头发交给黄玉良,言下之意是再找来李老爷子的头发,做一下亲子鉴定。
黄玉良看着李焱的脸,如果真如常明瑾所言,这事他要怎么跟他说才好?
李焱没多久转醒,常明瑾告诉他仪式失败了,但会用其他的方法查下去。李焱并不知道这仪式的成功概率,当然相信所说,事情了了,便和黄玉良找地方吃饭。
黄玉良表面上装作没事人一样,心底却在考虑着仪式上的事,仔细想来,从黄玉良见过的李家人的身高来看都只将将一米七上下,李焱早前也说过爷爷嫌弃他太高了。如果李焱当真不是李家血脉,黄玉良是真的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
然而李焱并没因仪式失败挂怀,吃饭过程中,将林紫带来的另一消息,跟黄玉良说了。
“东北方?怎么算东北方?”
“她说,就差不多把北京分成田字格,右上角的就算。”
“那范围也不小啊,”黄玉良琢磨着,“不过,既然她是卜卦所得,就应该不是现在的北京范围。”
“常明瑾的店也算在东北方,但是林紫没有提到,应该不是他。”
“肯定不是他,他要是能解决这件事不用瞒着。”黄玉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有个人住在天坛南门那边,一会吃完饭拜访一下看看吧。”
“能帮上忙的?”
“说不准,因为是我同行,可能能问到什么吧。”
算好吃饭时间和路程,黄玉良跟对方约定好时间,趁此期间,黄玉良便将此人的故事说给李焱听。
就在黄玉良刚刚接触到情报商这一行的时候,人脉网尚未建立起来,手中的资金又不算雄厚,多数时候也需要自己亲力去查证,更像是私家侦探。那时的搭档是白义尘,因为世家关系不错,黄玉良又背后给白义尘出了主意,顺利在家族战中夺了双剑剑法,白义尘便是从此听任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