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屑+番外 作者:江户川乱深(下)【完结】(13)

2019-06-20  作者|标签:江户川乱深

“小玲儿,你回家去吧,”李壑指了指祁红伟,又对关树东“我和他有话要单独说,还得劳烦你在门口等会儿。”

关树东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从陈子玲的暗器和李壑的轻功来看也知道这一村子可能卧虎藏龙,不由得看了祁红伟一眼。

祁红伟神色寂寥,只是默默点头。

目送陈子玲从街角拐了弯,李壑推开门给祁红伟带进屋,从里屋拿出一个铁箱,翻找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祁红伟克制住因羞愧而颤抖的手,接过来,那是他的百天照。

“这可是你?”

“是我……”

“你可知道我从哪找着的?”李壑的目光压得祁红伟抬不起头,“这是我儿媳的遗物。”

祁红伟一个坐不住,“噗通”一声就跪下来,“千错万错都是我……”

李壑的手也有点颤抖,从箱子中又取出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也老旧,但比祁红伟那张稍新,“这是谁?”

如果不是相纸的材质能看出相距了不短的年代,照片上的孩子无疑是同一人。

祁红伟看着,咬紧了牙冠,“这是……李飞蒲的孩子……”

“放屁!”李壑一个巴掌就抽在祁红伟脸上,直接给他打倒在地,“你敢做还不敢认吗!”

祁红伟闻言,心脏仿佛被撕裂,他当然不敢,却也不能,他是还活着的人,人既然活着,就得背着。更何况这件事他推卸不得,即便背一辈子,给涉及其中的人跪一辈子,也不觉委屈。

“我竟不知道你厚着脸皮不敢认,却敢跑去他们坟前!”李壑似是怒极,“你就不怕脏了墓碑!”

祁红伟木然地在李壑身前跪正,“全都是我的错……”

李壑挥挥手似乎是再也不想听,也再不想见到他,“你走吧,永远也不要再来了。”

就在李焱又完成一单,从外地刚回京之际,已有父亲昔日的客户着人来请。

让李焱很意外的一点,除了生意之外,那人寒暄时无意间透露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李飞蒲夫妇遇难,最后一件东西是所谓的“仙人尾之像”,在李焱那一路的暗道上,并不是什么保密的事情,但可以说绝无人知道这石像到底是什么。此番老客户对李焱赞不绝口,夸他破了仙人尾的真相,并把这害人的玩意全部销毁,给惨死的父母出了恶气。

他们是怎么知道石像已被毁了的呢?

这件事非但不是李焱做的,而且还是常明瑾在春节时候,藏在老家偷偷进行的,眼下这情况,似乎不仅是传遍了半妖那个圈子,连人这一边都传得沸沸扬扬。

李焱追问不得消息来源,几乎是急匆匆就找黄玉良碰头,听说他正在俞静雯处,便立即赶往。

俞静雯拿到妖骨之后,就开始着手研究怎么用特定的物品来进行通灵,起初当然是行不通,根本不知道这妖骨的原主是谁,可谁知自那以后便开始频发噩梦。

梦境之中是多个一闪而过的片段,聚集在山洞中的人、发生火灾的山林、焦黑的尸体、血红的云霞、各种动物连皮带毛的残肢、乌云滚滚落下紫红的闪电……

除了那些连不上的可怖景象,俞静雯似乎还听到若近若远的喃喃细语,每次想要去听清楚,那说话的人就像跑远了一样,永远保持着让人听得见却听不清的距离,简直让人发狂。

一连几天后,俞静雯发觉到这可能是通灵妖骨产生了作用,便开始更深层次的接触通灵媒介,也施放了更为复杂的咒语。

这一次,她看到的片段停留时间长了些。

一排赤身裸体的男女手脚被锁在一面墙上,有的面露恐惧,有的万念俱灰,视角一步步逼近这些人,只听得撕r_ou_拆骨的声音,面前的人似乎难以忍受巨大的痛苦,瞪着双眼张着嘴,可能是发出了哭喊,但是俞静雯听不到他们发出的任何声音。

山林中急匆匆的步履,树影自眼旁略过,山洞中藏着大约七八位村民打扮的人,一个个惊慌的神色,抱紧了怀中的孩子。父母臂弯缝隙中,孩子的眼中充满了惊恐,还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厌恶憎恨。

火势在一个村落中拔地而起,房屋在火光中轰然倒塌,树木的枝条似乎烧得“噼啪”作响,仔细一看,地上的村民横七八竖倒在血泊中。不过多会儿,多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人从村子中走出,彼此并不交流,却像得到同一指示般朝着另一个方向疾行而去。

一群人围在一个光秃秃的山顶,中央的铜鼎内是滚滚的沸油,那群人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随后一对捆在木架上的男女被抬出,两人对着哭嚎,女人的肚子高高隆起,看起来已经临近生产。随后,人群中走出一个枯瘦的老头,抖落一包药粉,缠在脖子上的花斑毒蛇就爬了下来,随着老头将药粉抹在女人两腿间,那蛇也随之钻了进去。男人似乎已是怒不可遏,但紧接着,老头便剖开了女人的肚子。

昏暗的室内仅有一处并不算发散的光源,几个穿着宽大白袍的人围聚在光源处,是一个手术台,台上躺着一个男人……或者说女人?确切的说并不是人,它有女人的上半身和男人的下半身,却长着牛头,手又是某种巨鸟的爪。在手术台边上的桌子上,有一堆零散的肢体,人和动物的都有,但是最可怕的,莫过于手术台下两大筐婴儿尸体。

俞静雯每天都在这种可怕的噩梦中惊醒,而且由于刺激太过强烈,即便她醒来那画面也清清楚楚地印在她的脑海。当她意识到这妖骨背后连通着、隐藏着的东西是多么可怕时,她却发现没有办法解除这种通灵。

直到一个画面。

一个人,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只是一具拥有薄薄一层皮的骷髅。

那骷髅坐在耸如高山的枯骨堆上,朝着俞静雯的方向露出一个微笑。

它没有眼珠,但是俞静雯知道它在看自己。

它也没有嘴唇、牙齿、舌头,但是俞静雯也知道它确实露出了笑容。

甚至它还说话了。

“你看见我了。”

王赫远把俞静雯惊醒后画的画全都交给了黄玉良。

黄玉良看着那些炭笔画,越看越是心惊,转头看向昏迷了两天的俞静雯,心中有一种愧疚。

“医生看过了?”

“看过了,就是说陷入了重度昏迷,但是原因检查不出来,身体所有机能都没有问题。”

“我说的医生难道还是检查脑神经的?”

王赫远压低了声音,“最有可能的情况,是……魂魄被剥离了。”

黄玉良闻言更是心痛,也不禁对这位老友有一丝怨言,何必逞强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不早一点说呢?

那些炭笔素描中,有一个场景让黄玉良非常感慨,是一群人在深林之中,围成一个圈,最中央的人手中高举着一面镜子,画面的上方是一轮明月。这无疑是当初黄家用铜镜施放返祖禁咒的场景。

“最后一张是什么?”

“这个,”王赫远指着每张画后面的编号,“越往后,反而越看不出是什么了。”

黄玉良看着犹如编织物一般的画,如果说这是编织物的话,上面的花纹又有点不规则。

正在此时敲门声响起,王赫远把赶来的李焱迎进来,李焱一进门先是看了看俞静雯的情况,又把自己得着的消息说了。

黄玉良闻言也是皱眉,石像被毁这种事怎么可能传出去这么广?难道会是常明瑾主动散播的吗?

“你觉得这个是什么?”王赫远指着俞静雯的最后一张画,朝李焱问道。

“这是……”李焱左瞧瞧,右瞧瞧,“碎骨头吗?”

黄玉良一惊,让王赫远把画拿好,倒退出数步再看。

的确像是骨堆的一角。

常明瑾连同族中的术师,对七座狐尾石像的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九粒灰烬做了最后的净化,然后亲手将其扬灰黄河,落入水中的一刹再以大方违术对其施加隐藏,藏在与黄河相对的空中,禁锢于“被水流卷走的一刻”,以确保永远不可能被人找到,永远消失于人世。

常明瑾看着往东方流去的黄河,总算是又了结了一件事。他忽然的就想起姥姥胡美红在他出生那时,以龟甲卜文求得的天意。

从身世来看,混血半妖无疑是“凶”之九数,尤其是常家的先祖凶兽。根据常家的秘录记载,是古时对这条巴蛇献祭了大批少女,蛇x_ing贪婪而 y- ín 靡,这些少女怀了妖蛇的子嗣,才有了常家这一脉的半妖。

他时至今日所行之事,所谓的“吉”,那大概也只能被称作命数。

“明瑾!”身后不远处,赵志德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喊道,“阿姨打电话来了,说有急事找你。”

是了,这命数,就是这个男人。

赵志德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却拥有着最不可捉摸的一种力量。

他被梦貘寄生了。

梦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场所”,在那里可能会发生任何事,就算拥有再强大的力量,也不可能掌握梦境,严格来说,所有进入梦境的人都只能“观看”。而唯一能对梦境产生影响的,就是生活在梦中的貘。

那是一种没有实体的精灵,只能于梦境得见,经过众多口述描绘,才流传下梦獏的形象。即便如此梦獏的形象也没有全然统一,大多符合似猪、穿山甲、食蚁兽,口鼻较长,身体无毛无鳞甲等,体积及局部纹案皆众说纷纭,也有“梦獏制造了自己的形象”的说法。梦獏不分善恶天x_ing,历史上有干扰宿主,使其长期做噩梦,以让自身饱腹的例子,其后果最严重者便是精神崩溃。

赵志德当然不知道这一只梦獏是何时何地开始与他共生,也不知何时何地会离开。但随着对这奇异生物的研究,可以确定的是它之所以需要宿主,是要随着宿主的移动来捕获更多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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