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有那么大的力气吗?初盈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强行命令自己睡觉,也不知道熬了多久,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因为熬了夜,次日醒来谢长珩已经上早朝走了。
初盈去给婆婆请了安,回来独自在窗边坐了半上午,把整件事翻来覆去的想了,忍不住连声叹气。
----说一千道一万,为了兰舟回娘家的确是自己不对。
既然错了,就该坦坦荡荡的道个歉,陪个不是,把姿态做低一点。
可惜丈夫一直不给自己机会,也不生气,也不发作,就是不愿意理会自己。
他不愿意理会,自己为什么不制造一点机会呢?初盈猛然有点醒悟,自己再这么被动下去,对改善两个人的关系没有用处。
嫁都嫁了,日子总是要往好的方向走才对。
中午谢长珩回来,等身边的没人的时候,试着提了个小小的要求,“你晚间回来,能不能给我捎一盒子福茂斋的八珍点心?”
谢长珩看向一脸怯怯不安的妻子,不管她想吃什么,完全可以叫小厮出去买,不过是没话找话罢了。想起她这两日陪的小心,总算受用了点,----况且即便没有这些,自己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纠缠。
暮色中归来,没有意外的带了一盒八珍点心。
初盈像个孩子似的一样尝了一块儿,不断说起哪种是哪个味儿,有何不同,罗里啰嗦扯了一大堆,得到的回答却是“嗯”,或是“你喜欢就多吃点”,渐渐的有些笑不起来。
谢长珩想起她从前笑靥如花的样子,微微不忍心。
----要说妻子跟叶兰舟有私情,自己是不信的,如果那样妻子肯定会竭力隐瞒,而不是莽莽撞撞的就走了。
可是她不相信自己,她为了一个外人怀疑自己。
这种事……,不是用理智就可以压下去的,最终话到嘴边,只道:“吃这么多,等下还吃不吃晚饭?”
“不吃了。”初盈把点心慢慢放回盒子,看了看他,犹豫了一小会儿,“过两个月该换秋天的衣服,我想给你做身袍子,你喜欢什么颜色料子的?”
谢长珩想说一句“你现在才想起来给我做衣服”,继而先在心里失笑,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难道真要像个小孩子似的怄气?什么时候,自己也需要别人来哄了?
不管怎么说,日子总是还要过下去的,再拧下去不仅太可笑,也没意义,于是想了想回道:“也不拘什么料子,颜色素淡一点就行。”
初盈心里松了松,忙道:“那我自己看着做了。”
77、粉墨(上)
初盈给丈夫的衣服还没有做完,皇帝的万寿节就到了。
这不比上一次皇后生辰,主要是外头的男人们热闹交际,而能在皇帝寿辰进宫赴宴的女眷,多多少少和皇家有点姻亲联系,故而外命妇来得没有上次人多。
不过初盈作为皇后娘娘的亲妹妹,自然在觐见之列。
今儿选了一身天水碧的轻薄天蚕丝上衣,月笼纱绣裙,上面缀以九十九朵玉兰花,稀疏错落分布,----看似简单寻常,实则大方难得又不张扬。
淡扫脂粉、宜嗔宜喜,一进宫便因身上清新出尘的装束,与那些盛装华服的女眷们区别开来,惹得四周议论不断。
“看见没有?那就是皇后娘娘的胞妹傅氏。”
“不是嫁给了京城第一公子吗?”有人语气里透出艳羡,啧啧道:“还是给谢家做嫡长媳的,好生有福气。”
“什么福气?”一个尖锐的女声传来,出自一名身着飞霞红箭袖宫衫的少女,眉目里带着跋扈骄傲,只是略略有些气势不足,“哼,我看是晦气吧!”
众人纷纷避开视线不敢直视,有人上前福了福,“给清屏公主请安。”
清屏公主手里握着马鞭,“啪”的一声,摔打在初盈前面的石板路上,挑眉道:“你说,我方才的话对不对?”
太子虽然死了,许家也败了,但是后来皇帝也给他们平了反,清屏公主作为先皇后唯一的嫡女,没有理由像犯人一样看起来。
初盈蹙眉退了两步避开,不想多做纠缠。
对方一向都是不按理出牌,谁知道她会做点什么,还是远远避开的好。
“哟!”清屏公主见她沉默回避,越发得意,“原来是个哑巴啊!”
“七妹。”周围的女眷都避得远远的,荣寿公主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淡声道:“今儿是皇兄大寿的好日子,莫要扰了大伙儿的兴致。”
“要你管?你管得起吗?”清屏公主完全不给姐姐面子,反而冷笑道:“你以为攀上了皇后娘娘的妹子,你和老六就有了靠山吗?”
荣寿公主眉头皱了皱,转身对初盈道:“我们去旁边说话。”
初盈点头,“好,六公主先请。”
清屏公主在身后哈哈大笑,尖刻道:“什么皇后娘娘?凤栖宫的椅子都还没有坐热,就有人想狐假虎威了!”
眼下的清屏公主,就好像那些身患绝症的病人一样,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反倒越发用力的挥霍剩下的生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捞够本。
荣寿公主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
“你们狼狈为j-ian!”清屏公主用尽全力大喊,仿佛要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想随随便便把我嫁了人,就由得你们摆布了,休想!做梦!”
随随便便?初盈闻言大怒,但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得面色微沉,在袖子里握了握拳,告诉自己不要跟一个疯子怄气。
荣寿公主以为她是听到姐姐被非议,脸上落不下去,低声劝了一句,“别理她。”叫住旁边的宫人,“还愣着做什么?没看见七公主喝醉了?快扶下去。”
----宴席未开、酒未沾,人就先醉了?
一边是失宠没有依靠的嫡公主,一边是皇后娘娘的胞妹和有兄弟做王爷的公主,分量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而且前者还口口声声对皇后娘娘不敬。
宫人们几乎没有犹豫,就上前强行把清屏公主架了下去,----反正事后问起来,就算落不着讨赏的好处,也会有人给自己撑腰的。
“放开我!”清屏公主大怒,挣扎道:“不用你们来撵,我自己走!今儿我还要去骑马,谁稀罕看见你们这些人!”
那几名宫人没有松手,而是一直“搀扶”到了月子洞门口,方才放开,守在门口看着清屏公主,直到她一脸忿忿走远消失。
荣寿公主带着初盈来到一处凉亭,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神色淡然笑道:“谢家和晏家一结亲,往后我们又多了一层亲戚情分。”
论起来,谢家尚未过门的瑜五n_ain_ai晏氏,得喊荣寿公主一声“表姐”。
只不过晏太妃和晏氏父亲是堂兄妹,中间隔了一层。
初盈便说起晏氏来,笑道:“前些日子,我还见过二姑娘一面呢。”少不得要夸赞几句的,“难得年纪轻轻的却大方懂事,比我那会儿强多了。”
荣寿公主掩面一笑,“照你这么一说,黛黛都被夸到天上去了。”
二人都是有心交好,----荣寿公主固然想拉拢皇后和谢家、傅家,初盈也想为姐姐多争一个筹码,晏太妃和荣寿公主的作用有限,但是还有怀王呢。
利益的关系通常都是这样,在一方权势太过绝对时,其他的弱势利益就会互相凑在一起,只要在关系链没有破裂前,就是有力的同盟友人。
彼此言谈甚欢,到了入席时方才各自入座分开。
今日初慧不是主角,两宫太后分东西两处坐在了上席,初慧挨着王太后坐了西侧的首位,对面是公主里头辈分年纪最高的长公主。
初慧带着后宫嫔妃坐了一排,长公主带着妹妹侄女们坐了一排。
初盈这些外命妇,则是另外开了几桌按身份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