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锤子过来,简直要将风劈成两半,若即把我向身后一推,拔剑便接。
我向后连退两步,还没有站住,想到烟云缭绕的峭壁,都要惊出一身冷汗,却突然被一只手一拉,往前跌了一步才站稳。
抬头看,却是深云户。仍然冰冷的面孔,却毫不关心他们混战的状况。
“你昨天可是去见了灵珏宫主了?”
我心中一顿,点点头。
他叹口气,同样看着若即在人群中四面招架,巫马寐却还站在一边,没有c-h-a手。
“你不该去的。”
一愣,几乎脱口而出:“为什么?”
深云户脸上竟有一点点笑意:“就像木尽风今天一定会死,而你却一定没事一样。”
背上一阵阵发冷,捏紧了拳头:“若即不会死,就是要死也是我们一起。”
他退了笑意,又回了冷冰冰的面孔:“灵珏宫主要他死,便是神仙也不敢留,他要保你周全,阎王都不敢收。”
退后一步,骇然地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日是你猜中的,连我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你以为他会不知道?木尽风不可留,这便是他的原话。多亏了你才这么快找到他,否则他一人要逃也不是难事。”
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向后连退几步,脑中一片空白。那人竟像用颗棋子般用我?
向他求情,知自己是僭越,便是取辱,也无甚多可说。可为什么他要若即死?为什么还要利用我?
呆愣在崖边,一直袖手旁观的巫马寐却突然侧头,纵身向我而来,作势要将我打下崖去。
若即见了,急急从人堆里脱出,纵身向我这边来。
却不想巫马寐突然转身,一掌打在若即心口上,几乎将他打落崖去。
若即踉跄后退,跪停在崖边,弯身吐出一大摊黑血。
我见了浑身一冰,呼吸几要停了,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巫马寐一拉我的领口:“不要过去。”
一夜在森林里滚打,外衣早破烂不堪,我稍一挣扎,便撕脱开来,只剩了酒色暗红的里衣。
跪倒在若即旁边,扶起他冰凉的身子,心中止不住的一阵阵绝望。
深云户向前跨了一步,似是不可思议地问:“锁脉封毒,没有解药你也敢锁脉封毒?是成心求死么?”
不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抖抖地用袖子去擦若即嘴边留着的黑血。他转过来,清俊的脸上没了颜色,却还是一派优雅地笑着,嘴唇嗫嚅几下,却还是没发出声音来。
猜他要说的话,心中一片冰凉,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手却揪紧了他的衣领:“不……不准说……不准说对不起……”
他清澈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我,化了一笑:“我只是想说好舍不得。”言毕,又暗咳几下,急急用袖子遮住,却还是喷出了一大口黑血。
见这样,心里顿时空了,手却不再抖,眼里也难得清明,嘴角化柔,却说不出话来。
生死一线,y-in阳两隔。我与他都是少年时,何曾想过会到这番田地。山盟海誓都像是昨日,现在想起,却恍如隔世。
眼泪落下来,他却伸手拂去,面上还是柔柔的笑。
他的手抚过我的面,轻轻说:“如果今生就此,要好久不见,我真的舍不得。来世到底要隔多久?”
巫马寐脸色一变,转腕就要捅剑进来,却被深云户手中扇子一挑,偏了方向。巫马寐一顿,竟就与他打开。
不想管他们,若即要走,我便与这世界无关联了。
鼻子一酸,忍不住地去咬下唇,眼泪模糊了整个世界。
“不管多久我都等,如果不在一个时空里,我就来找你。”心脏疼得我一阵哽咽,“你……定还是风流少年……我只要见一面……就绝不会错过……”
他面上优雅的笑漾开:“只是下次见面,我不要再那样落魄。你要风华绝代,我要权势倾天,然后为你抛开这整片山河,再山高水远……”
话未说完,他又是一阵猛咳,斑斑点点的黑血落在已经蒙尘的白衣上。
我抓住他的手,咬唇,落泪笑道:“要随我山高水远,笑看红尘。”
若即看我,眼中溺满了柔情,微微一笑,倾绝天下。
一双眼睛里,承得下多少的柔情不舍。他的眼神紧紧地缠着我,却是慢慢地涣散。
长长的睫毛终是滑下来,遮住那双闪着不甘的眸子。
这一闭,便是此生此世的诀别。所有情缘,像是那双眸子的涣散,被这山涧的风吹得灰飞湮灭。
他转头靠在我身上,却是一点一点慢慢地滑下去。
隔着衣服感觉到,像是整个世界的坍塌。
我生x_ing畏寒,他总是嗔怒,再握起我的手捂着。而现在,他的身体慢慢转凉,冻结了一切温度。
巫马寐仍与深云户在打。已经与我无关了。这个世界,形同陌路。
若即冰凉的身体斜躺在我身上,我与他纤长的手指还交错着,却都是空的。
空的,世界都是空的。
第一次与他见面,以为他是个华服稚女,将他买回家去。
从那里开始,便是两个人一生命运的交错。
那日从船舱里走出来,见到他斜靠着门板。挺拔的少年转过头来,印着如血残阳,温柔地对我笑。
一转眼,便恍如隔世。
手指穿过他的头发,还有一丝丝的温度残留,贪恋着不肯离开。
你可还记得你十六岁生日那天,许了我什么愿?
你许了我一生的不离不弃。
我向来不要别人的誓言,你硬要给我,我便要你践诺。
俯下身吻了吻他冰冷的唇,笑了下,强架着他站起来。抖抖地站在悬崖边上,抬眼看,却是巫马寐一掌过来,欲将我们打落。
一阵猛力过来,将我们打出悬崖,却没有意想中的下坠,甚至连若即在我手中的重量都消失了。
胸口的芙蓉玉一阵发烫,灼烧着我的皮肤,粉红的光团渐渐的迷糊了意识。
猛然记起那个晚上,被水汽薰得氤氲的芦苇荡,坦荡的月光照得异整。
面目如玉的白衣少年,从古琴后站起来,踏着如水月辉,慢慢地走过来,衣决飘飞间,是倾绝的风华。
他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握住:“若即从此不再沾江湖之事,只陪你山高水远,笑看红尘。”
紧紧地攥住怀里的人,便是到天地的尽头,也不愿放开。
俯下身去,吻在他冰冷的唇上。
若即,你的誓言有多久,可以等到我们的来世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