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郡王见闻录+番外 作者:华飞白(五)【完结】(38)
2019-02-01
作者|标签:华飞白
宫廷侯爵
王子献轻轻笑了起来,拍着他的背脊:“不过是喝羹汤而已,急什么?慢慢喝便是。你的既然撒了,便将我的喝了罢。”
“衣衫都污了,还有什么兴致喝这些?”李徽一面起身,一面将衣物脱去,斜睨了他一眼。
王子献的目光随着他入了旁边的浴室,片刻之后,终是忍耐不住,也快步走了进去。
且不提新安郡王与王补阙度过了一个如何热情似火的夜晚,整夜不休。凌晨时分,安兴长公主终于靠着数层转述,得知了太极宫中的变故。她顿时勃然大怒,不仅瑟瑟发抖的婢女们都受了罚,便是隔着重重院落的驸马程青亦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不由得玩味地笑了起来。
这些时日一直紧紧随在他身边的美人见了,不免轻嗔道:“该做的,婢妾都已经做了。该等的,婢妾也已经等了。驸马总不能让婢妾家的主人再等下去,再等……时机稍纵即逝,恐怕便来不及了!!”她声音柔媚,却依旧难掩焦躁之意,显然是被催得极紧。
程青随手接过阿圆递来的竹筒,将里头的字条徐徐展开,漫不经心地道:“你家主人眼看着便要来长安了,让他亲眼见到安兴覆灭岂不是更称心?”
美人的脸色猛然一变,似是想不到几乎从未踏出公主府一步的他,消息居然如此灵通。转念一想梁国公府的人偶尔出入,应当是暗中悄悄递了消息,又略微松了口气。“驸马此言差矣。正是因为主人要入京了,才不想见到这位贵主还安安稳稳地活着。”
“呵,倒是我想岔了。若是他与安兴相见,谁告发谁便难说了,他当然焦急难耐。”程青道,定睛仔细一瞧字条上的内容,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美人以为他嘲弄的是自家主人,顿时满脸不悦:“驸马请慎言!既然已经选择了主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何必再提这种风凉话?主人若有万一,驸马又能讨得什么好处?倒不如尽心竭力将此事办妥得好!否则,驸马与梁国公府日后会落入什么境地,也很难说呢。”
程青勾起唇,瞥了她一眼,懒洋洋地命阿圆准备沐浴更衣。美人脸色y-in沉地望着主仆二人,倏然觉得自己或许一直小觑了这位驸马。如今她已经没有甚么可利用之处,程青也懒怠与她虚与委蛇,完全无视了她。
正要往浴房去时,程青便将方才他看的字条塞给阿圆,低声笑道:“告诉传信之人,我必不会教他失望。此外,他还是稍微收敛些恼意罢,总不能绷着脸去当傧相不是?”
阿圆眨了眨眼,终是忍不住好奇,飞快地睃了一眼字条。就见上头除去一切妥当的暗语之外,尚且多了一行冷嘲热讽:程驸马迟迟不见动静,莫非是枕在美人膝头睡得糊涂了?若是头脑清醒些,就该知道如今已经不能拖延半分了!乘胜追击方能彻底将你所恨之人打落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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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正是十二月十五日,年前最后一次大朝议。在京中的所有官员皆齐聚太极殿,听大理寺卿禀告近日所查的附逆之辈。除去这种谋逆大案之外,并没有甚么意外发生,其余日常事务也不适合在朝议上提起。毕竟,离新年愈近一日,众人之心便愈松一分——腊八刚过去不久,离祭灶也不远了。安安生生地将公务结束,皆大欢喜,这一年便圆满了不是?
然而,偏偏有人并不愿意安安生生等待过年。
正当大理寺卿慷慨激昂,与刑部尚书、御史大夫一同高声抨击那些大逆不道的附逆罪臣时,殿中监忽然似得了什么消息,悄悄地附在圣人耳边说了几句话。圣人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了李徽:“让他过来罢。”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殿中少监高声道:“宣驸马程青觐见!!”
一时间,太极殿内一片安静,仿佛落针可闻。甚至有许多臣子尚未反应过来,竟是怔住了。毕竟,这位驸马被软禁在公主府中已经将近一年。而这一年来接二连三发生了太多事,众人几乎已然将这个寻常的纨绔子弟彻底忘记——
就连安兴长公主时不时传出些流言蜚语,将所剩无几的名声毁坏殆尽,也不曾涉及到他半分。仿佛人人都默认,这位驸马决计闹不出什么事来。甚至就算安兴长公主做下什么错事,他或许亦是一无所知。
当身着绯色襕袍的程青脸色凝重地行入殿中,众臣这才醒悟过来,他仍是太府少卿,确实有参加大朝议甚至常朝的资格。即使软禁了许久,圣人也并未褫夺他的官职,仿佛随时都会降下恩典将他与安兴长公主释放似的。或许也正因如此,群臣才觉得这位陛下的x_ing情实在是太过温柔了。
“微臣见过圣人。”程青跪倒在地,行了稽首大礼。
“起来罢。”圣人道。
但程青却依旧伏地叩首,朗声道:“微臣不敢!微臣有折子上奏!”
圣人俯视着他,仿佛似有所觉,片刻之后方道:“可。”
“微臣告发安兴长公主谋逆!窥伺宫廷,蓄养兵士,私藏甲胄,谋害皇嗣,勾结逆贼,图谋不轨!!”
一言既出,顿时石破天惊。
第278章 疾风骤雨
直到这一刻,群臣方意识到,安安生生度过最后十几天已然成为梦幻泡影。其实,他们早该料想到这一日迟早都会到来——毕竟,无论是年初的彭王谋逆案或是年中的杨家谋逆案,背后皆隐约可见安兴长公主的身影。
在彭王一案之中,她是同谋,当年与彭王一唱一和将越王李衡置于死地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即使她巧舌如簧,不断地招供同党以证实自己的“清白”,想借此获得圣人的谅解,不轨之心却始终不曾熄灭。否则,她又为何不坦白一些,在最初的时候就将这些人尽数供出来呢?
而在杨家一案之中,她亦是杨家能够壮大至今的依靠之一。淮王早逝,杨太妃专注礼佛,若无她暗中襄助,杨士敬又如何可能拉拢诸多势力?且杨贤妃、杨婕妤是她的表姊妹,前者初入东宫时得过她的照拂,后者亦是她举荐入宫的。若说这两个杨氏女在宫中的行事,她居然丝毫不知情,谁又会相信呢?
便是再不聪敏灵活之人,只需瞧瞧程驸马指责她的罪名便可知她都犯下了什么事。
“窥伺宫廷”,意味着她在宫中安c-h-a了眼线,暗中给她传递消息。圣人与皇后殿下的行为举止皆在她的暗线眼中,简直便是大不韪之举!若非心怀不轨,为何会暗中窥伺太极宫?若与那句“谋害皇嗣”联系起来,则更是细思极恐。杨贤妃、杨婕妤身边那两个动手的侍婢,莫非其实是她的暗棋?受她命令,谋害三皇子,然后嫁祸给杨氏姊妹?
虽然没有人明白,安兴长公主何时与杨家结了仇,以至于分明是自己的母家,却恨之欲死。但这并不妨碍众人猜测不已:莫非是因利益争执所致?毕竟,安兴长公主在彭王一案之后已经元气大伤。而杨家对她不闻不问在先,后来又有杨婕妤生养了四皇子,更是日渐炙手可热。说不得安兴长公主曾向杨士敬求助,却遭到这位狡诈的舅父拒绝,故而生出了恚恨。
当然,猜测也不过是合理的推断罢了。待到三司会审之后,事实极有可能比猜测更精彩——甚至更匪夷所思!!
此外,“蓄养兵士”、“私藏甲胄”与当初越王府之案所用之辞几乎完全相同。莫非是另有所指?诸如彭王当初养的兵士甲胄,安兴长公主都私藏了起来,将他的势力收归己用?
一时间,便是众臣也猜不透,一位公主养着兵士甲胄又有何用。但这并不妨碍推断她确实有谋反之心。或许她是为了自己掌握大权?效仿吕后?又或许她是为了自己的子嗣?无论她是否能生儿育女,为母则强这一点总是不会错的。而且,以她入幕之宾从未断过的情形来看,便是不知何时私下生了儿女也未可知呢?
总而言之,一个女子养兵造反,难道还能自个儿登上皇位不成?便是她确实有这等野心,大臣们也绝不可能轻易答应!
不过,若是与“勾结逆贼”、“图谋不轨”这两个词连在一处,她的目的便呼之欲出了。她养兵,说不得为的便是那个“逆贼”。“逆贼”许给了她更大的利益,所以她宁可造反将自己的兄弟除去,也要扶助“逆贼”登基!至于是什么利益,诸如大权在握的皇后或者日后垂帘听政的太后,岂不比无法轻易干涉朝政的公主更风光?
仅仅只是片刻之间,太极殿中的诸臣便根据程青的折子,补全了所有前因后果。他们其实并不了解安兴长公主的真正x_ing情,只是听过关于她的流言蜚语罢了。故而,他们也并不知晓,按照常理推断安兴长公主的行为,完全是徒劳无功。
如果李徽与王子献能从他们变幻莫测的神情中,瞧出他们正在想什么,恐怕只会无奈而笑。因为他们也曾在密室中,讨论过无数次安兴长公主做出诸多举动的缘由。但思来想去,却始终觉得这些缘由都无比违和。
最终,程青一句话将他们彻底点醒了:她已经疯了,所作所为并非完全为“利”。又或者,她的利益与他们所以为的“利益”完全不同。故而,再如何猜测也毫无用处,只需将她的罪名落实即可。
至少,他们如今能够断定的是:目前为止,安兴长公主唯一的目标,便是将所有兄弟都除去,为淮王“报仇”。而后,将所有她所认为的淮王的应得之物都夺走——即便无法在她手中留存,也绝不能留给任何兄弟或侄儿侄女。抑或,她日后还会有别的打算,眼下却暂且难以推断了。
“陛下,此案是彭王案与杨家案的后续,臣恳请交由三司审理。”大理寺卿早便受够了安兴长公主隔三岔五招供,将彭王案足足拖了整整一年的行径,自然不可能放过如此良机,立即出列争取。
然而,立在他对面的新安郡王李徽也不慌不忙地出列道:“圣人,安兴长公主是帝女,应由宗正寺管辖。便是她犯下了谋逆案,也应比照当年的越王案以及彭王案,由宗正寺并一位德高望重的宰相一同审理。”暗中铺陈了这么些年,经历波折无数,好不容易才行至今日,他又如何可能放过审案的机会?而且,为越王府翻案也在此一举,绝不能出现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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