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他又低头对小徒弟说:“以后不要跪我,不要行师徒礼。你可以喊我师尊,但我担不下这份因果。”望着秦连那双暗含懵懂的眼,他几乎说不下去。
可容锦毕竟是容锦,他摸摸秦连的头,柔软的发丝触在手心,却只换来他一声轻叹。
踏马的穿越十分钟了还没有接收原主记忆的征兆,这里的人修炼分几个阶段都不知道,怎么带徒弟?!
“三千大道,殊途同归。”接着他就开始安慰自己。
秦连仰着头看他,不明白师尊为什么明明收了他又不许他拜师,也不懂为什么师尊为什么要念叨这句修界八岁小儿也会念叨的话。
三千大道,总有正道、邪道、魔道、歪道以及通天大道。如同剑修备受推崇,丹道受人尊重可时时居人之下,邪魔外道则为人不齿。
又如他的家人遭人迫害,秦家作为一个不算小的修仙世家一夕之间被贼人屠尽,他求仙问道是为报此仇,但他和那些坏人的道不同,他们也是不同的。
“切记,不忘初心。”容锦说完在心中给自己点赞,觉得这两句话说得特别有逼格,配合前面一段话一定能给秦连留下“高人”印象,然后他便感觉一阵晕眩袭来,穿越后遗症迟迟显现,他绷着脸让秦连自己找房间住,随便摸进大殿后一间屋子倒头就晕。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大吉,萌新求罩~~=v=
第2章 第 2 章
一觉睡醒神清气爽的容锦坐在只有木板的床上懵逼了几十秒,四周是古色古香的家具与装饰物,窗外流进暖橙橙的日光。时间一秒又一秒的流淌,他一时间竟不知今夕何夕。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我踏马是容锦……卧槽!
容锦惊慌失措从床上跳起,蹬蹬蹬跑到屋外。依旧是昨日的庭院,昨日的山峰。
预想中的来自身体原主的记忆没有在他脑海里复苏,美好的穿越生活已然不可能到来,生活甚至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他看见自己昨天被迫收下的小徒弟正手足无措地站在庭院中央。
真可怜,刚上山就遭师父冷落。
不过欺负他的师父好像就是自己?
“咳。”容锦清清嗓子打破尴尬,丝毫没有察觉自身刚睡醒的邋遢形象,摆出长辈的威严脸招呼秦连:“去打水来,我要洗漱。”
他毫不犹豫的继续欺压小徒弟。
“是师尊。”秦连仿佛终于找到自己的生存目标,顺着容锦规划出的轨迹前行。只是有个问题。“可是……徒儿不知要去哪里打水。”
“……”中庭没有井,容锦也不知道去哪打水。但是长辈的威严不可亵渎!他冷淡的瞥了眼秦连,转身便去后园。
秦连窘迫不已,徒留原地战战兢兢。上山第二天就惹得师尊不快,他如何对得起拼死护他的家人,他如此不堪为用……
秦连正在自责愧疚,不想一言不发转身离去的师尊很快就回来,一方沾着冷水的白色巾帕拍到他脸上。
“殿后有水潭,后园的水缸每天清晨换水、打满。”容锦见不得小孩子死气沉沉的,轻轻为秦连擦脸后把手帕就那么放进对方手心。“坝灵峰上无人,尽早熟悉峰上生活。无事不许下山,不要问我,其他……自己玩去。”
不提修炼,不谈宗规,容锦带徒弟就是这么不!负!责!任!
“师尊……”秦连虽小,修真世家出身的他还是懂一些事故规矩,他慌慌张张抓住容锦的袖子,想到规矩又慌忙松手,欲问修炼又碍于容锦刚说的话不敢开口。
容锦对徒弟这么听话倒是挺满意,可惜他是真的没法教导这孩子修炼,摸摸徒弟的狗头,唇边漏轻微到几不可闻的笑意。
“机缘不到,不用焦急。”他这么敷衍着说。
秦连怔怔捧着容锦的手帕,冰冷的潭水浸s-hi了衣袖,他恍若未觉。疑惑与不解占满了他的思绪,然而他只能望着师尊飘然离去的白色身影。
白衣、剑修,这两个词深深扎进懵懂的秦连心里,他觉得自己也要长成这样的人。
消失在秦连视线中的容锦关上东厢房的门,一手挠着脑瓜,一手摸着房里的家具,触感真实得令他想哭。昨天随便进的房间只是空屋,原主住的应当就是这间东厢房,床上铺着朴实无华的缎面床褥祥云锦被,一侧摆着两个绸缎蒲团。
与雕花大床相对,圆桌软塌大衣柜样样不缺。
整体看来就是“朴素着表达自己是土豪”。
穷吊容锦深深叹息,这踏马就是有逼格的有钱人。他一屁股坐在原主的床上,闭目开始整理情报。
此宗清阳宗,规模档次都不小,有钱有大能必然也有权。掌门宗主诀明为人精明睿智,擅长社交。师弟诀莘耿直,城府不深。原主离玥,三灵根剑修天才,不通人情x_ing格孤僻自闭,深受诀莘、诀明溺爱纵容。
穷吊再次叹气,离玥这设定一看就是要黑的配角命,尤其是当他收了一个怎么看怎么拥有主角命的小鬼之后。
伴随钝痛感的晕眩突袭脑仁,猝不及防下容锦险些倒在床上,没等他回过神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强烈过一阵的仿佛要撕裂他的疼痛。
□□的这很可能是穿越后遗症。
穿越时空,元神受损,魂魄不稳,早晚身死道消。
容锦却突兀地咧开嘴,放肆讥笑。
一宗之主诀明说会安排弟子照顾灵坝峰上生活,说话自然是算话。原本安排好的外门弟子头三天规规矩矩带着膳食物什上山,到清波殿外由秦连接手。可是第三日起宗内传出灵坝峰峰主离玥真人伤重闭关的消息后,外门弟子再没有耐x_ing浪费时间去送饭,大胆的让秦连自己下山到外门来取并威胁他不许声张。
为什么会传出离玥伤重的消息?
这事也是容锦忘了防备,他那天在屋子里笑得放肆,秦连本身就在中庭,自然听见了,踟蹰半天还是遵循担忧师尊的内心跑来敲门。
容锦头疼得要疯,听见敲门声更恼,干脆利落的打发他说:“为师要闭关。任何人来不许进清波殿半步!”
秦连敲门的声音停了,容锦便放心陷入沉眠。不知道是他哪个姿势不对,触动了离玥留下的结界。
早起跑来看徒弟和徒孙相处如何的诀莘在殿外察觉结界,误会离玥和往常一样,由于此前下山除魔受了伤正在闭关养伤。碍于结界,即便是诀莘也不会在离玥特意开启护殿结界时打扰。更何况离玥一向知道轻重,如果伤势太深他自会去丹峰向师叔请脉。
于是诀莘放宽了心,叮嘱秦连好好照顾他家师尊就走了。秦连便也以为没事,安心的住在东厢房正对面的西厢房,成天发呆不敢打扰容锦。
可偌大一个宗门,不可能真的人心归一。原主离玥算宗主嫡系,而宗主背后还有长老一脉。长老世代收徒,他们与宗主收徒并非同门一脉,同门情谊单薄,渐渐离心。何况就算是亲师兄弟也未必就会一条心。
离玥自闭到堪称奇葩,讨厌他的同辈师兄弟能从山门排到观天殿门口。论打架他们干不赢,造谣污蔑却是可行的。
在有心人的cao纵下,离玥重伤闭关的消息不胫而走。当诀明与诀莘察觉时,这事儿已经沸沸扬扬甚至传出了宗门。
诀莘只觉得气愤和不可理喻。诀明则深觉危机将至。
身为宗主,诀明并没有无能到耳目闭塞的地步。他这么晚才听到谣言,只能说明这次对方是有备而来,以致彻底避开了宗主一脉的耳目。
清阳宗……将乱。
容锦清醒时已经是半月以后。他浑身冷汗的惊醒,但头痛没有放过他,魂魄无时不刻依旧在被撕扯,只是勉强能维持清醒和冷静片刻。他伸展着僵硬的四肢爬下床挪向房门,结界随着他的触碰消融,门外阳光正好,天朗气清,秦连正蹲在庭院中央的梧桐树下低头发呆。
平静充斥着清波殿,若天地垂怜,只愿此刻长存,岁月静好。
容锦哂笑,张开发出嘶哑的呼唤:“秦……连。”
听到呼唤,秦连惊诧抬头,露出青紫红肿的小脸,配着愣怔的神情,蠢透了。
容锦神色一凝。
卧槽他只是晕了下徒弟就跑去单刷副本?踏马的这是已经打开新地图的节奏?!
秦连赶忙低下脑袋,不敢再看自己天人之姿的师尊。
“你擅自离峰了?”容锦面色不虞,依着门框不动。自觉理亏的秦连自然自觉凑到他跟前来。
“是……是去外门取饭食路上摔的。”秦连懦懦不敢直言。
容锦又不傻,教科书般标准的新手村剧情他能猜不透?
“掌门师伯曾言指派扫洒弟子前来。”
陡然被师尊戳破,秦连仍旧不敢说实话。他年纪是小,不懂世故,但他天生敏锐,生有一颗玲珑心,来往峰外的路途中所见所闻让他隐隐察觉清阳宗内暗潮汹涌。具体的他不明白,他只是下意识认为不能多言,不能给师尊添麻烦。
又或许,有些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就是不敢回家说,只会默默埋在心里,忍气吞声。
家长没发现就算了,偏偏秦连遇到的容锦,他心念一转就把来龙去脉猜的七七八八。不由摸着小徒弟的头谆谆教导:“哪块石头磕着了你,就砸碎它;哪道台阶绊倒你,就翘起它;哪条狗咬了你……”
容锦微微弯起唇角,那笑容细微到看不见,可他眼里的神采是不容忽视的。秦连愣愣望着那双光彩琉璃的眼,恍惚想起自己的父亲、叔父、秦家长老们,他们在谈及兴盛秦家的大事时,往往也是擒着如此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