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茶淡饭三天一顿,太没意思。想想还是算了,以后连这一顿饭菜也可以免了。
秦连在房里哭着哭着晕了,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容锦则在庭院里晒了半天太阳又晒了一夜月亮,早起头发与外衫都沾着露水,s-hi乎乎的让容锦极为忧愁。
离玥只是个小金丹,虽然身体比凡人强健到不知那里去,怀着暗伤的身体只怕也禁不起他这样折腾。有些懊恼自己就算再难受夜间也应该回房去睡,不巧秦连这是推门出房,傻不愣登盯着梧桐树下拆掉发冠的师尊就呆了。
容锦察觉了秦连的目光,暗自嫌弃。他家徒弟对美-色抵抗力忒弱,连一个大男人的美貌都抵不住,以后怎么收服山下那些小妖精?
“秦连。”想着容锦对秦连招招手。
“师尊!”秦连回神,迅速跑到容锦跟前,乖巧的任由对方的手在自己身上上上下下的摸。
“伤都好了。”容锦点点头,很是满意。接着摸了把秦连的脸转而回房。
转身的瞬间,未束的长发不小心扫过秦连的脸,滑过他下意识伸出的手,微s-hi的顺滑的触感停留指尖和心头。秦连脑子一片空白。
恍恍惚惚间,只有一个念头荡来荡去。
——好像、好像娘亲。
假如容锦知道秦连此刻的想法必定暴跳如雷先把这娃暴打一顿,再丢出清波殿师徒恩断义绝。幸好他啥都不知道,在房里清醒了不到两分钟就睡了。
睡睡醒醒的,总算到了和秦连约定的时间。再是头疼容锦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没心情束发,匆匆刷牙洗脸便披头散发邋里邋遢的来到中庭。
乖巧如秦连早已候在梧桐树下,眼巴巴瞅着容锦的房门。饶是脸皮厚如容锦也不由尴尬得僵了僵步伐,内心复杂的走到树下。
“师尊。”
容锦端起架子颔首,左右四顾,挽袖折枝。好端端的梧桐树被他折了一长根树枝下来,前掐后掰折腾出一段十来公分长较为规整笔直的木枝。两人身旁的梧桐树似被微风拂动,抖落几片绿叶。
“地为纸,梧桐且做笔。”容锦绞尽脑汁编者比较有逼格的话,抬眼瞧瞧在抖树叶的梧桐树,拍拍秦连的肩问:“你那柄锈剑呢?借为师一用。”
秦连忙回房去取,容锦趁四下无人,对梧桐树露齿一笑。
梧桐神木,唯凤凰可栖。清波殿里的梧桐可不是现世满大街可见,漫天飞毛毛的法-国梧桐。这里的梧桐,可能真是传说里梧桐神木。想着容锦就忍不住手痒,折了一支笔尚且不够。
等秦连把锈剑拿来恭敬呈给容锦,梧桐树的叶子落得更多了。
今日天朗气清,哪来的风?木有灵,是为精。树木成精至少千年道行。当然这是异世界,这里的规矩怎样容锦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实在管不住手贱,想捞两把。
“自己的名字会写吗?”容锦把木枝递给秦连,自己拿着锈剑到一边去暗中观察从哪儿对梧桐树下手比较好。
秦连不疑有他,规规矩矩回答会写,跟着在树下的泥土地上用梧桐枝一笔一画写自己的名字。因为不习惯这样的纸和笔,字写得歪歪扭扭不太好看,为此秦连羞愧的低下头。
容锦瞥了眼地上的字,舒了口气,字是宋体,当然是繁写的,好歹他认识。
想来也是,这里的人说的一口字正腔圆普通话,他早就怀疑这地方不是什么正经的异界,恐怕这场穿越最后只是个笑话,此界只是幻想,甚至他根本不是穿越,而是一场大梦。
想到此脑瓜锐痛,他连忙收回前面的话,穿越后遗症是真的,所以他决不可能是做梦。
“在家可学过修炼要经历的几个境界?”容锦装出考校学习进度的模样接着问。
秦连点头。
“写来看看。”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大乘、化神、合体、渡劫、飞升成仙。
九个大境界,和大部分小说的设定相似,无法借此判断这个世界是否源自某个作品。
心念一转,容锦用剑把地上的土刮平,抹掉字迹,接过梧桐枝开始默《九y-in真经》啊呸,《老子》。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
容锦的字端正中带着凌厉,凌厉中柔和平顺,他不知道这里的人用的哪种繁体字,只好用现代简繁可通用的那版。由于与简体字隔得最近,他记的还算清楚,好歹是折腾完了这句话。
“这是许多人求而不得的秘籍,好好背。”
秦连一听瞪圆了眼盯着地上的字。看着好像有点懂又完全不懂,于是抬头说:“师尊,徒儿看不懂。”
第6章 第 6 章
容锦望了望天,想回答会背就行。但肯定不能这么说啊,多没面子。他仔细回忆着原文前后,模模糊糊从记忆深处扒拉出几个字句。
“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其唯有道者。”
听完秦连更加懵逼。
“咳,当你懂得之时,就是寻到你自己的道的时候。”容锦再摸一把徒弟狗头,糊弄道:“修仙之人逆天而行,既是逆天又怎么可能得道升仙?只有在这忤逆天道之中找到顺应天理的道,才有可能得到认可,真正得道。”
秦连开动小脑瓜想啊想,忽然问:“什么样道会得到认可?是爹爹和长老他们说的正道吗?那又是谁来认可呢?世人吗?可为什么大家都认为那就是正道呢。徒儿只知道邪魔外道是不对的,可听师尊这么说又觉得好奇怪……”
“……”猝不及防被小徒弟哲学了一把,容锦憋着没敢露出不该属于离玥的表情,深深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蛋疼感。他感慨着小孩子真容易忽悠,一面头疼该怎么继续驴徒弟。
“师尊,徒儿还是不明白。连儿只想……为族人报仇。”秦连眼里泪花闪啊闪,闪得容锦暗道不妙。
修仙的,有一执念是好,可时刻督促自身前行不敢行偏,但过于执着就会变成心魔,心魔入体,害人害己,损德损修行。秦连只是个小孩子,心智不成熟,一点点小事都有可能成为终身y-in影更何况是灭族这样的大事。
他慌忙把秦连抱进怀里,像万千平凡人父母那样,轻声哄着怀里的孩子。
“乖,不哭。死并不是结束,它是另一个开始,是轮回的一部分。”虽然容锦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否冥府轮回,“既然你活下来了,就不要辜负他们的期盼,平平安安长大,为他们报仇,再带着他们的份好好过下去。”
说完觉得有些不得劲,堵不如疏,先报仇再好好过日子是没错,可怎么听都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电视小说里那套劝人的说辞只有女主对男主说才有用嘛。
脑洞一开,容锦嘴就秃噜了,开始瞎扯野棉花:“天理昭彰,杀人放火强取豪夺但凡是为一己私利都不能说自己有道。修仙的人总说这是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呵。”
容锦嗤笑一声,年幼的秦连不懂他冷笑里的极尽嘲讽和冷眼旁观的冷漠无情,只觉得此时的师尊有些可怕。
“无论是怎样物竞天择,报应哪怕等个几万年,总是会来的。即便天道有情,大道无情。”
“天道有情?”秦连瞠目结舌,天道是他们秦家最厉害的长老提起时也敬畏无比的,那种看不见摸不着,只有大乘期之上的修士才能有所感悟的东西,怎么会有情呢?用“情”来形容,师尊是不是用错词了?
容锦当然没用错词,以上的话小说里都快扯烂了,几乎每篇修仙文都能看见。他怀揣着一种微妙的,世人皆醉我独醒,没人能理解自身的苍凉孤独感,接着……忽悠。
“若认为自己的道是正道,看不惯别人做恶事,那就让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对的,你是正道。定一把尺,像凡尘人世那样,用律法规章来丈量人和事的对错。你站在尺子里,你就是对的,别人站在外面,自然是错的。”
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秦连点头如捣蒜。
“修仙的人以大道三千为借口,什么事儿什么道都敢修。要想成仙就不能沾那些罪孽,只要修仙界有了衡量对错的尺,杀那些害你族人的人就不是孽不是果报,而是替天行道。”
容锦一通歪理说的秦连眼睛发亮,手心攥紧。容锦像是没发现一样,仍旧说着:“怎样制定那把尺别人又不敢反对呢?如果你是这世间最强的,你便成了世间的道。也是人道。”
扯完容锦把秦连放到地上,要秦连对着他写的字到一旁练字去,而他手执锈剑,在梧桐树上比划半天,砍下一段比较粗壮的树枝。
秦连对他的行为很好奇,想问不敢问,只好埋头练字,每写两三个字又忍不住扭头去瞅容锦。
对如此不专心的徒弟容锦没说什么,他专心致志的拿锈剑当柴刀,斩断枝丫,刮掉树皮,削削砍砍,试图给徒弟做一把木剑。
徒弟还小,得用小剑,随着年岁增长剑身得逐渐加长,估计要做上三把。好歹离玥是天才剑修,带的徒弟啥玩意不会没什么,连个装样子的剑都没有就太可疑了。
削了半天容锦头疼到不行,他便放下手中的东西随便搁在树下,招呼秦连不用再练字了自己去玩,他则从房里把软塌搬出来打算晒太阳养养神。
吸取昨天的教训,他果决的抛弃了椅子,省的睡醒又直不起腰来。幸好离玥已是金丹,搬个软塌跟拎塑料凳似的。难怪抱秦连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秦连再次被自家师尊赶到一边玩耍,他连个玩的念头都没有,就蹲在离师尊软塌五六尺的地方一会儿低头写字一会儿抬头看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