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小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觉着身上泛冷,悄抬眼瞄了瞄半眯着眼睛沉思的皇子殿下,少年脸上莫明的浅笑让他心神猛震,赶紧低下头,好可怕的煞气,殿下可是发现了什么?
于是慑于神威,小侍跪在地上不敢再乱动,心有所想,另一位坐在椅子里的沉默不语久久无言,一时之间屋子里静的有些吓人,许久,又一个小侍由门外走进,这才堪堪打破了屋子里诡异得让人心惊的死寂感。
“殿下,情寿宫的掌侍求见。”
掌侍?来的好快,“让他进来吧。”他倒要听一听这位掌侍有什么话要说,端起茶杯挡去唇角边幽森的浅笑,墨皓熯低垂的眼帘中尽是无边的冰冷。
不多时,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低着头走了进来,先是给墨皓熯恭敬施了一礼,然后才开口说道:“我家主子想请殿下过去一趟。”
“噢?可说了有何事?”挑眉,竟然是让他过去吗?
“主子未曾说起有何事,只说要殿下马上过去。”
手臂一顿,说是马上呢……于是故做沉思了许久,面色为难的墨皓熯终是放下了茶碗站起身,“那就走……”口中的话还没有说完,墨皓熯突然难受的捂住了额头,身子无力的摇晃了几下,猛的又跌回到了椅子里。
呃?这是啥米情况?
两个侍从同时傻了眼,那边鼓锣齐备,另一位主角也早早上了场,眼看着万事皆成了,怎么这位突然就晕倒了?这让他们怎么向自己的主子交待啊~~
不提两位憋闷的想杀人的侍从,只说盘龙殿里其他的侍从们看见自家殿下竟然晕倒了,刹时间就慌了手脚,于是请太医的请太医,扶主子的扶主子,七手八脚才一会工夫,大堂里就只剩下了一跪一站的两个侍从。
默默相对两无言,他们……是走还是留啊??
须臾,有关于墨无悔晕倒的事情就已传遍了三宫六院。
墨无悔自小就体弱多病身子向来不好,这是宫内宫外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他此次的突然‘晕倒’自然没有多少人怀疑,只余那些白忙了一场的主谋们恨的咬碎了一口钢牙,暗叹着墨无悔好旺的运气。
宫外某处别院
手拿着下人刚刚送上来的密报,墨偃钥笑的那叫一个欢畅。
原来向来高高在上的墨皓熯也学会耍赖了吗?竟然装晕倒?真亏他想得出来,“影七。”
低低一声唤,下一刻宽敞的屋子里已悄悄多了一个人。
“主子。”单膝跪下,影七恭恭敬敬低着头。
“那些人在情寿宫都做了些什么?”报告上只写着有关于墨皓熯的日常索事和分析结论,并没有其他人的资料,突然很好奇那些人会用怎样的手段去对负他的小男宠,墨偃钥眯了眯泛着兴味儿的眼眸,闲闲等待着影七的回答,希望是个‘惊喜’吧。
“回主子,兰妃买通了燃妃身边的掌侍,给燃妃下了催|情药,柳妃通知了他的表哥禁卫军副统领王言通准备捉|j-ian在床,而给殿下通风报信的那位小侍明面上是柳妃的人,其实却是刚刚进宫的相府家小姐被封为嫔的梅主子的暗棋,可以说,这次的事情是宫内几位现有主子统一出的手,为的是除去殿下和燃妃。”
平平淡淡的陈述,随着影七越说越多,墨偃钥嘴角边的笑意就越来越浓,直到最后连向来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影七都被惊的有些悚然的时候,墨偃钥才终于挥手让影七退下了,可怜影七离开时整个后背都s-hi透了。
“好啊……好一个宫内现有之人一起出手!”冷冷眯起眼睛,他们这是想一石二鸟,即除了眼中钉燃妃,又让墨皓熯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永世翻不得身,呵~呵~给燃妃下催|情药?!牙齿几乎要咬出血来,他怎么可以原谅那些人竟然敢打让燃妃压墨皓熯的主意?墨皓熯也是他们这些屑小之辈可以惦记的?墨皓熯是他的!只能属于他!
身子突然一震,自己这是……在妒忌?被心头升起的想法惊了一跳,墨偃钥干眨巴眼睛连手中书稿掉到了地上都不知道。
不对不对,自己才不会妒忌,自己只是……只是……
无力的将身体靠向椅背,头仰在靠背上墨偃钥头一次静下心来细细品味起了自己真实的心思。
他真的恨着墨皓熯吗?尤记得第一次被墨皓熯压倒时自己的愤恨,那样猛烈的浓郁的恨,他以为此生此世或者三生三世都填不平,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想到的再不是那晚的屈辱,而是他平日里宠溺的笑?嘴中愤愤念叨的也再不是他曾给予自己的伤痛,而是朝他吼着‘不准再那样看着我了!’
为什么要怕他的笑?为什么害怕他专注的目光?是不堪面对还是根本就不敢面对?自己到底在怕些什么?
想想自从墨皓熯死在了自己的怀里,自己可曾睡过一个安稳觉?不拆他们住过的情寿宫,孤身一人去见爱他入骨的父皇,只因为看到无悔一抹与他相似的笑就激动的差点哭出来,这还是恨吗?谁家的恨会像自己这样……痴|缠怀念恋恋难忘?
手捂住头紧紧咬住了嘴唇,墨偃钥死死将嗓子里破碎的低吟声压在了嘴巴里。
原来,他竟是在爱着墨皓熯的,原来,他一直不肯面对墨皓熯的死亡是因为他心底最知道面对以后的结果,他会承受不住的,他会疯掉!
“墨皓熯……”清凉的泪水划过眼角,这泪水中有痛有悔也有着无限的欣喜,久久~狠狠抹去脸颊上的泪痕‘腾’的一声站起来,他要回宫,马上就回去,不管墨皓熯活过来是为了什么又为了谁,他都要将那个人困在身边,就像墨皓熯当年困住他一样,死死的死死的困他一辈子!!
当然,还有那些不安份的妃和娦,身上怀了谁的野种都不知道就想找皓熯的麻烦?真是该好好教教她们规矩了。
带着急切的心情,墨偃钥急匆匆回了宫,彼时,墨皓熯还在悠悠然然吃着他的午餐,被情寿宫请去的掌侍等人都已经回来了,‘昏迷’了大半天,他的肚子早就饿坏了。
嗯~眯起眼睛咽下口中的美食,好味……道……
脸上惬意的笑渐渐僵在唇角,眨巴眨巴眼睛,再眨巴眨巴眼睛,默~眼睛里面倒映着的仍旧是墨偃钥的脸庞,忍不住挪动身子缓缓后退,“父……皇??”直觉告诉他,天大的麻烦就要来了。
果然……
“墨皓熯,我想你了……”
第八章
呢喃着伸出手,纤长的手指重重揪住墨皓熯的衣襟,另一条手臂随之而上,将愣愣然望着他的少年狠狠拥进了怀里,悠悠眯起眼睛,原来自己想要拥有的,只是他!
“墨皓熯……”鼻子酸酸的唸叨着怀中人的名字,千言万语终化为一声喟然长叹,墨皓熯……墨皓熯……谢谢你的回来,谢谢……
僵直着身体窝在墨偃钥的怀里,墨皓熯只觉得脑袋木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是怎么了?哪里出错了吗?墨偃钥竟然叫他墨皓熯?他认出他了?不可能!自己从曾未露出过马脚,墨偃钥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自己是谁。
想着,双臂用力使劲推开不愿放手的男人,墨皓熯连连向后退了三大步才小心翼翼站稳脚跟,深吸气,腿一曲就要跪下,“儿臣参……”
“墨皓熯!”气极的低吼,大步上前一把提起正要下跪的少年,墨偃钥咬牙切齿的眯起了眼睛,“你敢再说一个字试试!”什么儿臣?什么参见?统统都见鬼去吧!他是墨皓熯,是那个爱惨了他为了他放弃了生命的男人,他才不是自己的儿子!!
闭上眼睛再次深吸气,自己在做梦,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墨偃钥刚刚喊的不是墨皓熯而是墨无悔,嗯~可能是刚刚装晕太投入,耳朵不大好使了,一定是这样!
边想边转身,抬起的脚步还没曾落下,身子就再一次被墨偃钥揽进了怀里,那条横在腰间的手臂像道铁枷,勒得他差一点透不过气来。
“为什么不肯认我?墨皓熯……”一手揽着墨皓熯的腰,一手圈住墨皓熯的脖子,下巴抵在墨皓熯的头顶上,墨偃钥完全不给墨皓熯一丝一毫的退路,“说话!为什么不肯认我!”
沉默,久久墨皓熯低低的开口,“儿臣不知道父皇在说些什么。”
“你!”手臂一紧,隐隐的一阵‘咯~咯~’的声音由墨皓熯的身上传出,那是被勒得不堪重复的身体所发出的抗议声,完全看不到自己造成的伤害,墨偃钥只是用通红的眼睛死死瞪视着怀中这位堪堪只到他胸口的少年,“儿~臣?儿~臣!”手指用力抬起少年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难过的仰起头,低头,墨偃钥冷冷的声音一字一句由牙缝中蹦出,“墨皓熯,你别挑战我的耐x_ing!”他怎么可以不认他?他是墨皓熯又不是墨无悔,竟然自称儿臣?他简直不可原谅!
墨皓熯头痛的皱紧了眉,事情越来越失控了,墨偃钥这么肯定他就是墨皓熯绝不是猜出了什么而一定是看到了真实的证据,那证据会是什么?突然间心中一动,墨皓熯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天晚上的画……重生之后只有那次自己没有掩饰和伪装,难道墨偃钥看到了那幅画?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
几乎是痴痴的看着墨皓熯忽而皱眉忽而恍然的样子,这个自己伤过厌过更……杀过的男人,此时就真真实实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虽然他换了一种身份,可他就是他,眼神、气质、x_ing情,他一点都没变,也正因为他没变,所以自己才会在还不知道他就是墨皓熯时也为他着迷,甚至于以为自己病了还找了个无相干的替身来,“墨皓熯……”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