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闹一场是怎么闹的?气得不行又是怎么个不行法?为什么要无可奈何才允了他抢一个伴读的要求?
那时“腥风血雨”只是要一个伴读而已,为什么大家会那么反应过度?
西风玉祖回头,斜了张跳跳一眼,道:“能是什么?还不是允我与你伴读。只是先皇当时定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可是……”可是了半天,张跳跳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默默的接受了西风玉祖抛出的原因。
这个“腥风血雨”可真是能折腾啊!不过幸好他能折腾,才让他捡了这么个好媳妇。
“后来你就不肯再见我那些弟弟们,说他们是赝品。”
“……”张跳跳很苦恼,他居然说小舅子们是赝品,虽然心里清楚他们肯定不及阿祖半分,但是说出来多得罪人啊,以后会被小舅子们坑吧?
“所以今日他们都不曾出现。”
“原来如此。”这个话题并不是什么值得热切讨论的话题,毕竟八卦中的炮灰,是媳妇的亲弟弟们,还不止一个,是六个!
张跳跳突然觉得西风玉祖和西风玉雪的爱情故事,绝对是狗血得不得了的浪漫情缘,一定堪比那什么“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
这简直就是典范了好吗?一见钟情什么的,不会认错人什么的,为了爱情和家里闹翻什么的!
这根本就是天崩地裂、海水冻结、珠穆朗玛变海沟也撼动不了的动人情感啊!
西风玉祖不说话了,两个人都沉默着往前走,只是原本被西风玉祖拉住的手,争得了主动权,翻过来握住他的。
不是谁护着谁,带着谁走,而是两人一起,携手并进。
不一会儿,西风玉祖指着一处房子道:“你不用磕头。”
张跳跳一愣,突然警惕起来。
又是这句?为什么不用磕头呢?媳妇的祖宗,不就是他的祖宗了吗?为什么不让他磕头?
西风玉祖不再理睬他,自己一撩袍子,跪于祠堂外。
张跳跳跟着跪下,好歹是媳妇家的祖宗啊!道:“你祖宗,就是我祖宗,一起跪。”
西风玉祖哼了一声,像是笑,又没有笑意在脸上。
这回张跳跳看到了那张脸。他不明所以的看着西风玉祖的脸,他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阿祖会摆这样一样脸?
为什么阿祖会这么奇怪?
两人一起跪在祖祠外,这一回没有三跪九叩。
阿祖越来越冷漠,张跳跳越来越心慌。
太不一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哪里做的不好或者不对吗?为什么阿祖从来不跟他笑?可是他在梦里见到的阿祖,总是在对他微笑,让他觉得佛光普照,普度众生。
难道这才是梦?
可是……张跳跳暗中掐了自己一下,这不是梦,他会痛,不仅会痛,而且会哭,会笑,会情动。
那这到底算什么呢?
张跳跳浑浑噩噩的跟着西风玉祖,稀里糊涂的走上一栋高楼。
他张望着:“这是哪里?”
西风玉祖没有回答他。
他却觉得这里很眼熟,非常眼熟。他一定来过这里!他想了又想,想得头疼,才猛然记起,这里是他上一次撞倒的地方。
“拿嫁妆吗?”
西风玉祖依然没有回答他。
张跳跳突然慌了,“阿祖……”他很害怕。
他呼唤,他却不理他。
“阿祖……”
他乞求,他也不理他。
“阿祖……”
他用尽了柔情温婉,想要勾他的手指,却被他轻轻一挡。
张跳跳眼睁睁看着西风玉祖推了他一把。他磕在门上,很痛。
他转身泣道:“为什么?”
他并不回答。
“阿祖……”
张跳跳突然顿住了呼唤,他朦胧的眼中带着泪,西风玉祖那白玉的脸上也反了光。
西风玉祖张了张嘴,他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看着模糊的美人脸越来越远,远到他碰不到摸不着。
“阿祖……”
张跳跳沉重的喘息着,心里一阵阵的闷疼。他朦胧的睁开眼,淌下两行清泪。
入眼的是一片洁白。
他知道,那不是洁白,而是手术室专用的大灯。
“醒了……”
有护士在欢呼。
医生收起那对电击机器。
张跳跳觉出自己的身体正像玩偶一样被折腾。这真实感,和西风玉祖给他的那三天一样,沁人心脾。
他好累。
想起西风玉祖那一推,他好委屈。
“怎么哭了?”
有护士在问。
谁哭了?我吗?
张跳跳很难过,这是从未有过的难过感。被第二十个女孩拒绝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难过。
“太疼了吧!”有人在回答。
“钻骨取髓,怎么不疼!”
又有人说:“疼到深处,会忘了疼,只记得那时淌过的眼泪。”
他叹了一息,何必将这么酸溜溜的大实话说出口呢!他沉沉的呼出一口气。
确实忘记了疼。他现在只觉得全身都在疼,却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在疼。
阿祖不要我。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痛像是空气,无处不在,却让他抓不住,甩不开,逃不脱。
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推开我?明明说好了,拆了房子,抢了人,拜了堂成了亲摆了宴,挑了红盖头,饮了合卺酒,还结了发,交换了最好的彼此……
情殇,这就是情殇吗?不是伤口的伤,而是殇。
是剔除血r_ou_,剩下的骨头中,最柔软无可依,又最坚韧不移的深髓。
是那一息脆弱的骨髓在呼唤。
阿祖……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15章 一、我若不愿,你奈我何
第三部
一、我若不愿,你奈我何
耳边只剩下器皿碰撞的叮叮声,张跳跳不能说话,不能动,只是被各种机器捆绑束缚着。
他眯着眼睛,脑子里一团乱,什么都想不明白,所以,他什么都不想去思考。
他只是突然之间记起那个马路牙子。
那个让他无数次打架,无数次逃跑后休养生息的马路牙子。
张跳跳不喜欢念书,因为就算他每次都满分,他十岁那年,在大学教书的父亲,依然带着学生私奔了。
他念到十四岁那年,母亲和那个经常去他家,给他开小灶的班主任结婚了。
后来张跳跳就不念书了。
他也没有家了。
他喜欢那马路牙子,是因为可以看到第三任同桌,那个唯一没有嘲讽他的女孩。
他抢那小卖部的冰木奉,是因为那女孩曾经给过他一根一样的冰木奉。
他已经想不起那女孩长得是什么模样了,只记得那冰木奉很冰很凉。
冰凉的像阿祖推开他时候的目光。
阿祖……
念一次这个名字,张跳跳就觉得心被人用皮鞭抽了一次。
第一次见阿祖,他的目光就冷的像冰木奉。
只是他一次次的习惯x_ing的欺骗自己,不肯面对那肃穆背后的疏离。就像他以为跑了以后,他就没有支离破碎的家一样。就像他编织的美梦,以为抢来的冰木奉也是那女孩的友好一样。
张跳跳想嘲笑自己。
可有些东西根本逃不掉,回避不了,躲不过去。
以后,再记起冰木奉,张跳跳想,也许只会记得阿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了。
阿祖为什么推开他?阿祖到底说了什么?
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张跳跳已经分不清楚那个“腥风血雨”和他究竟谁是谁了。分明是两个人,可他却清晰的体会到西风玉雪逼着他一起上吊的决心,一根白绫绑着两个人,不成亲就一起死。
难道那天崩地裂的爱情只是他一厢情愿吗?
他清楚的觉出那时绝食,他把他关起来,看着他哭,跟着他闹,听着他骂,任凭他求,他就是不让他吃。
他也不吃,两人饿的直反酸水,可阿祖却不松口。那过程哪里像阿祖说的那么简单!
“我饿的不行,又不想死,只好答应不分手了。”
这简直就是笑话。
张跳跳的胃一阵抽搐,那时,他没有哄也没有骗,只是一次次的毫不怜惜的要他,一直到他抬不动胳膊,揽不住他,他也抬不动胳膊,推不动他。
然后阿祖的眼角润了,幽幽的说了一句:“何苦。”
张跳跳的心像是被人扯着揪了一下,抑制不住的痛让他反呕了起来。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那个人。
“阿祖……”
张跳跳的脑海里,他思念的人冲他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话,却不再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