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万氏应该会对自己更好吧。
说起来,初盈实在是有些佩服前世的何九儿,大哥是嫡长子,居然能被她使法子送到外省去,----这其中,祖母也是功不可没。
想到这里,初盈突然想起一个棘手的问题。
当初祖母之所以会赞成大哥离京,正是因为何九儿生的庆哥儿,往回推算日子,那何九儿岂不是已经怀孕了?!
珍姐儿还罢了,将来不过让母亲给她添一副妆奁。
若是让何九儿生下了儿子,有了依靠,腰杆随之跟着硬起来,再加上祖母那边偏心偏袒,家里只怕又要不太平了。
初盈觉得心里微微烦躁,----前世的庆哥儿是个霸道的,没少给自己气受,这辈子虽说是庶出不一样,但还是不想再多出一个弟弟来。
得想个法子,彻底改变这件事才行!
“小姐,有根金线穿错了。”
初盈猛地一回神,低头看向手上大红色的同心同意结,果然穿错了一根线,只得颇为费力的再抽出来。
凝珠在旁边伸着头看,小声道:“可惜我手笨不会打络子,帮不上忙。”
“帮得了也不让。”初盈重新穿了过去,紧了紧细金线,巧妙的压在红线上头,头也不抬道:“这可送给大哥大嫂的新婚贺礼,别人帮忙就没意思了。”
青蘅见凝珠眼馋的很,过来笑道:“你要是想学,空了我来教你。”
凝珠高兴道:“真的?多谢青蘅姐姐。”
青蘅今年十六了,等不到初盈出嫁就会被放出去,她心里是清楚的,因此但凡能教凝珠的,全部都是倾囊相授。
一则给小姐培养几个妥当的人,二则显得自己不藏私,三来自己是家生子出生,将来妹妹们还要进院子,让凝珠承一份人情也是好的。
凝珠是新调到初盈房里的,高兴之余,却又担心自己人小没本事,生怕遭了小姐的嫌弃,故而平日里勤奋的紧,恨不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听青蘅说要教她,赶忙拣了几段没用的废线出来。
初盈低了半晌的头,此时不免觉得有些脖子酸,扭头看青蘅和凝珠正忙着,自己揉了揉脖子,一面想着何九儿怀孕的事,一面走到门口。
院子里一树繁花开得绚烂无比,景色好不迷人。
初盈漫无目的的下了台阶,寻着春意出了院子。
傅家并非那种百年望族,宅子还是皇帝御赐的,五进五出不能算小,但是和那些公卿候府也没得比。有个不大不小的花园,隔得并不远,初盈刚上了连廊,便见凝珠气喘吁吁追了上来。
“看你慌的。”初盈一副老成的样子,训道:“便是心里着急,也不能叫人看着慌里慌张的。”
凝珠一脸惶恐,忙道:“是,下次记得了。”
“走,我们去扎个花篮再回去。”初盈一时没有想出好法子,决定先把何九儿的事放在一边,“凝珠,过来帮我拿着。”猫着腰走进了花丛里,东掐一朵、西摘一束,还扯了几根细长细长的柳条,开始编起花篮来。
凝珠看着她手上动作熟练,赞道:“小姐懂得真多。”
懂得多?初盈心下微微自嘲,----前世在何九儿收下讨生活,自然不会成天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自己又不愿意出门,只好做这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前世那些憋屈的记忆再次浮上来,心底的声音越发强烈,不管用什么法子,什么手段,这一世都不能让何九儿生下儿子!
眼下条件对自己有利,不会想不出办法!
心里想着心事,手上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面上也是一如平常,没多会儿功夫,一个漂亮的花篮便扎好了。
初盈想了想,干脆又扎了一个,方才拍了拍手上碎花瓣,起身道:“娘一个、姐姐一个,能在屋子里放好几天呢。”也没让凝珠帮着拿,自己一手提了一个往回走。
刚到连廊拐角处,听到一个声音传过来,“你什么时候有空,就时常过来我家散散心,便是吃饭留宿都使得。”
“好。”另一人声音不疾不徐,宛若清澈的小溪水缓缓流过,“过些日子你就该做新郎官了,先给你道个喜,正日子再补贺礼过来,到时候我人就不过来了。”
初盈一听,前面说话的人是哥哥傅兆臣,旁边的人却不知道是谁,听起来和哥哥还挺亲近的,多半是一起读书的公子哥儿。
只是那人说话好生没道理,既然彼此交好,连到傅家吃饭留宿都可以,怎么哥哥的大喜日子反倒不来?看来交情也是一般般,多半是些狐朋狗友罢了。
正在出神,便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从连廊那边下来,初盈一时急着闪避,结果反倒脚下踩空了,“啪”的一下甩了个四脚朝天,手上的花篮也被摔散。
“阿盈!”傅兆臣看见仰面跌倒的妹妹,赶忙走了过去。
“傅家妹妹?”那白衣少年微微吃惊,年约摸十六、七岁的年纪,五官俊美、气质出尘,仿若画里面谪仙一般的人物,特别是那一双长长的凤目,隐隐含光仿佛可以慑人心神。
再加上一身因守孝而穿的素白衣袍,越发的丰神俊逸。
傅兆臣见妹妹摔得十分狼狈,忍了笑拉起人,替她拍了拍身上尘土,问道:“磕着哪儿没有?疼不疼?”
初盈抿着嘴唇,目光冷淡的看着那个白衣少年。
----真是冤家路窄,到哪儿都能遇见谢家的人!还都这么晦气。
谢长珩上前了几步,拱手赔礼,“真是对不住了,盈妹妹有没有摔着哪儿?”看向那微微发红的手掌,“原来是擦着手了。”一脸贴心表情,“我家有上好的擦伤膏药,抹了以后好得快,而且不会留疤痕。”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初盈心里更加着恼。
上辈子就是为这自己头上有疤,谢长瑜才会嫌弃,结果成亲当日逃婚了,难道这辈子哥哥还要弄一个?兄弟俩都不是什么好人!
初盈回头睨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自己留着慢慢用吧。”
“阿盈,不得无礼。”傅兆臣斥了一句,回头道:“阿盈年纪小有些淘气,谢贤弟别放在心上。”
谢长珩微微一笑,“不怪她,原是我错在前头。”
初盈看他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更不快,好像他还吃了多大亏似的,----懒得再这儿跟谢家的人说话,一转身连花篮也不要便走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让凝珠打了水洗净了,仔细一看,只是轻微的擦伤了一层皮,即便不抹药,过几天自然也会好了。
凝珠一脸惴惴不安之色,想哭不敢哭。
----自己刚跟在小姐身边就闯祸了,要是给太太知道,责罚自己事小,就此撵了自己出去可怎么办?又想起那人说有可能会留疤,更是担心不已,万一小姐的手真的留下疤痕,岂不是自己没看好的罪过?
“行了,我还没哭呢。”初盈心里本来就为何九儿烦躁,又被谢长珩撞了,自然没什么好气,挥了挥手,“去给我端碗茶过来。”
凝珠赶忙去倒了一碗泡好的茶,过来小声问道:“小姐,手上还疼不疼?”
初盈并非真的小孩子,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皮r_ou_伤哭哭啼啼的,淡淡道:“自然是疼的,一会儿就好了。”
中午吃了饭,午睡起来没过多会儿,绣屏过来传话,“四小姐,太太让你过去。”
初盈的脑子还有点迷迷糊糊的,懒洋洋走到正房,刚一进门,便先看见桌上的一大堆东西,----两只又大又漂亮的鲜花篮子,一个小小的白玉圆盒,还有一大盒福茂斋的什锦糕点,堆放了大半拉桌子。
宋氏看向小女儿,问道:“谢家刚让人送过来的,怎么回事?”
初盈心下微微讶异,----怎么会有人这般小题大做?这下可好,倒成了自己有事瞒着母亲不说,真是没事找事!却也无法,只得把上午的事全都说了。
“磕着哪儿了?”宋氏做为母亲,第一反应自然是女儿有没有碰着,拿起初盈伸过来的手,细瞧了瞧,“还好只是蹭破了皮,没别的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