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盈含笑收了,----虽然不会真的给重哥儿玩,但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谢长珩拣了一块宝蓝色的碎花料子,问道:“这个做裤子怎么样?上头配一身杏黄色的小薄袄,又鲜亮又精神。”
初盈自然是事事都依他,交待道:“扯两套吧。”又想着出来买料子,若是只给儿子买总不大好,至少还得有婆婆的一份,锦哥儿那边也别落下。
又要花样好,又要不重复,还要上下搭配颜色等等,因此好一番挑拣。
初盈看着半桌子的料子,失笑道:“这些就差不多了,再买,等下马车都放不下了。”
那媳妇陪笑道:“不要紧,我们亲自给n_ain_ai送到府上去。”
初盈抿嘴一笑,“我是知道你们生意人的,恨不得别人把店里都搬空,我可没那么多银子,也不能做那样的败家媳妇。”
“瞧n_ain_ai说的。”那媳妇见眼下气氛好,越发凑趣,“就算把我们这个店给盘了,对n_ain_ai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哪里值得放在心上?不过是逗我们玩罢了。”
“累不累?”谢长珩关心问道。
“还好。”初盈慢慢起身,“回去吧。”
二人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楼下一个清脆的女声,“不好、不好,我看还是那匹喜上眉梢颜色亮,不过这匹也……”接着撒娇,“五爷……,要不都给我买了吧?”
“都买了。”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初盈止住了脚步,目光闪烁的回头看向丈夫。
谢长珩脸色变了变,----但却没有急着冲下去教训弟弟,而是飞快的想了想,在外面闹起来不仅不好看,妻子还在场,到时候只怕会惹得流言蜚语。
因而忍了气,做了手势示意先回去再说话。
“大n_ain_ai……”绸缎店的妇人不明所以,跟着回去,压低声音问道:“这……,怎么不下去了?”
谢长珩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推给她,“拿去找个机灵点的小伙计,等下跟着楼下买布料的人,想必你也是认得的,就是我们家的老五。让人看他去了哪儿,再打听一□边的女子是什么人。”
136、沉迷(上)
谢长珩让绸缎铺的人端了火盆,上了热茶,陪着初盈说着家常闲篇,——谢家人的做派,一向是临泰山崩而不变色。
当然了,谢长瑜是一个例外的。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绸缎铺的妇人上来回话,带回来的消息却不大好,有些犹犹豫豫的道:“五爷去的地方不太妥当,是南大街的……”
“等等。”谢长珩微微皱眉,不想污秽了妻子的耳朵,“我们去隔壁屋说。”
初盈低头拨着茶,——自己虽然是官家小姐,但毕竟是已经成了亲的妇人,平时女眷们聚会闲聊,闲言碎语还是知道一些的。
听那女子的说话口气,矫揉造作,不顾礼仪,断乎不能是良家女子,而南大街顶顶出名的……,就是一处风月场所。
不由叹息,小叔子这是着了魔吗?
家里有一妻二妾,都是如花似玉的青葱年纪,难道还不够?便是真的都厌了,丫头里面挑,或者去外头买,怎麽能跟个粉头拉拉扯扯的?
说起来,婆婆还是太娇惯小儿子了。
初盈想到了重哥儿的教育问题,从小就得抓好,不说像他爹那样稳重能干,至少平平的不出错,更不能在外面惹事生非。
继而心下一笑,什麽时候丈夫成了好男儿的标准?
那边谢长珩已经说完,过来道:“先送你回去。”
一路上,初盈都没有说话。
到了自己屋子,方才道:“你这是要出去找老五?”
谢长珩看着那双明亮乌黑的眼楮,水莹莹的,有着担心的光芒,情绪不自觉的跟着缓了缓,放柔声音,“我是做长兄的,该教导的就得教导他。”
“我知道。”初盈不知道该怎麽说,“你教导老五自然是应该的。”顿了顿,“可是你去找他,又能当着外人说什麽呢?你去了……,反倒传出些风言风语,还不如等老五回来,再慢慢跟他说道理。”
谢长珩一阵沉默不语。
“长珩……”初盈不想掩饰自己的私心,但是尽量说得委婉一点,“你是长子,更是谢家的顶梁柱,又是在仕途上行走的,做事应该慎重一些。”——
丈夫在气头上,要是真的去了那种地方找人,谁知道会惹出什麽?突然觉得真该把小叔子看起来,哪里也不许去!
“罢了。”谢长珩没有再加持,的确是自己一时上火,去之无用,反正兄弟去都去了,早回来晚回来也没多大区别。
只是一想到兄弟在那种地方鬼混,就忍不住一阵胸闷。
让人去五房打听消息,吃午饭时谢长瑜没有回来,吃晚饭还没回来,——好在上次谢夫人的喝斥有点效,总算在关门前回了府。
“还去吗?”初盈问道。
“不了。”谢长珩跟着上了床,看着临睡前放在中间的儿子,一双眼楮滴溜溜的转动着,十分的机灵有趣,漫不经心道:“等明儿早上朝会过後,我去国子监找老五,一起回来去书房说话。”
初盈觉得也好,起码明面上能稍微遮掩一下——
可惜的是,事态的发展让人措手不及。
第二天中午,谢长珩在书房里教训兄弟,“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跟一个粉头勾勾搭搭的,还有脸回谢家的门!”
谢长瑜没应声儿,目光漂浮的看着自己靴子。
“怎麽不说话?”谢长珩的声音冷得要冻住人,目光更是凌厉,“你这样,以後还要不要在仕途上混了?真是扶不起的……”
“大哥,我知道自己扶不起。”谢长瑜突然开口,说不出的黯然低沉,“从小我就不如你,样样儿都不如你,我也没想过有什麽大作为,只是想娶表妹共度一生。”表情有些刺痛,“她死了……”
谢长珩没有耐心听兄弟胡扯,打断道:“这跟你出去鬼混有何关系?”
“含烟她……”
没等谢长瑜说完,只见平安脚步匆匆赶了过来,“大爷,外头来了人报信,说是有位秦姑娘要找五爷,有要事商量。”
“你站住!”谢长珩一声呵斥,“你敢出门,我先打断你的腿!”厉声吩咐平安,“带人看好老五,不然回来只问你们要人!”
谢长瑜一则被兄长所震慑,二则看着苦瓜脸的平安和如意,知道自己跑不出去,最终只的忍耐住,怏怏的坐了回去。
然後还没走到前门,就撞见谢长盛迎了上来,“大哥,刚才我从外头回来,看见门口有人闹事,已经叫人看住了。”
谢长珩点点头,“我去看看。”
“大哥。”谢长盛紧跟上去,认真道:“不是什麽大事,我出去处理就行。”神色略有迟疑,“这事说起来不光彩,大哥你担负着一家人的担子,反正兄弟我闲着,跑跑腿还是可以的。”
他这麽一说,谢长珩反倒不好拒绝。
一则是做弟弟的一番好意,二则自己和下九流的人拉扯的确麻烦,——倒是和初盈想到了同一个问题,重哥儿的教育从小就要抓好。
小兄弟若不是幼时太过娇惯,怎麽如此胡闹?
并没有指望他做什麽大事,哪怕只是像庶出的兄弟这样,平平的,能帮一点小忙就很好了,可惜连这点要求都指望不上。
谢长珩颔首道:“那我在书房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