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瑜的死讯放了出去,做法事、祭奠,晏夫人过来吊唁的时候,陪着女儿落了一阵泪,悄声问道:“你可想过以后?”
晏氏茫然道:“以后……?自然是守着锦哥儿好好过。”
“你这丫头!”晏夫人急道:“我说得是你!锦哥儿总是谢家的人,没有你,也有人把他照顾的好好的,可你呢……”一串眼泪掉了下去,“我的儿,你才十七岁啊,这辈子才开始……,怎么这么命苦?”
“娘……”
“都怨你爹!”晏夫人满眼伤心,哭道:“一心只想着自己的仕途,全不顾女儿的死活,执意要结这门亲,偏偏姑爷又是个……”到底死者为大,难听的话没再多说,“傻丫头,你就不想想自己吗?”
晏氏是个聪明人,顿时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摇头道:“没想过。”
晏夫人垂泪道:“你若不是十七是二十七,又或者……,姑爷是个值得守的,我也不说这些没节气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怨恨,“可是你自己说,他哪里值得你去守?再者说了,锦哥儿还是个n_ai娃娃,往后你要吃多少苦,才能有个出头之日?”
晏氏摇头道:“娘……,我还没有想过这些。”
“有你吃苦的日子!”晏夫人又是伤心,又是愤恨,心疼的拉起女儿的手,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也罢,这件事总得过些日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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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瑜死的年轻,来吊唁的客人都不敢多问,只有宋氏问了女儿,“好好儿的,怎么就说没就没了?”
初盈回道:“原有些神智不清,也不知道是那天突然好转的,他自己闷着不说,还指使了丫头出去,然后就……”
“哪有这么蠢的丫头?”宋氏皱眉道:“屋里还有个病人,说让出去就出去?都不知道怎么混到爷们屋里的。”
“是个通房。”初盈解释道:“原先就是在老五身边伺候的,后来苏姨娘进了门,老五媳妇才给她开了脸。”顿了顿,“老五总说看见苏姨娘了,那丫头难免有些害怕,又想着是在门外面,一有动静就听见了。”
“这样……”宋氏点了点头,“也是,好好的谁会想着他会去……”底下的话没有说完,反正这件事也不好多提,转而道:“我瞧你婆婆伤心的厉害,唉……”
都是有儿女的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情,想一想就明白了。
“还有你。”宋氏看着又见消瘦的女儿,叹气道:“你婆婆病了,做嫡长媳的不能不去伺候,只是你这身子……,可别再累坏了。”
从前水莹莹的白皙面庞,现在依旧白皙,却失去了水润鲜妍,轻飘飘的,又因为穿了一身素,越发看着单薄纤细,叫人心疼。
偏偏上有老、下有小,还得担起后宅里的担子。
“没事。”初盈浅浅一笑,柔声道:“说是伺候,端茶倒水都有丫头们,不过是递一下手而已。”想起丈夫微微蹙眉,“倒是长珩,我也没好的法子开解他。”
宋氏叹气道:“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转念想到,谢家现在一片愁云惨雾的,死了的,又是姑爷的亲兄弟,而且亲娘还在病中,短时间内应该没空闲心思,女儿反倒能过一阵清净日子。
或许……,反倒容易养好身体一些。
只是这种话,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说出来多少有些不合适。
再说女儿婆家出了丧事,终究是不痛快的。
可惜了谢长瑜,若是活着不愁吃不愁穿,一辈子安逸享乐,就跟傅家二房一样,总有长房照顾着,……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母女俩说了好一会儿话,方才分开。
初盈等着丈夫回来吃晚饭,哪知道等到天黑还没回来,不免担心,叫了甘Cao,“让厨房的人晚点开饭,我过去看看你们大爷。”
猛地一起身,一阵头晕眼花赶忙慌乱抓人。
“n_ain_ai!”甘Cao扶住她,担心道:“书房那边水气重,n_ain_ai身子骨弱别去了,我去请大爷回来就是。”
简妈妈却道:“要不要叫大夫过来瞧瞧?”
“不用。”初盈摆手,----小叔子才死,婆婆病倒,自己要是这会儿叫大夫,不知道还以为故意装病,说出去不知道生多少口舌。
简妈妈心里也是大致明白,眼下的确不是请大夫的好时机,只能留心观察着,不免有些焦躁,----本来大夫还让好生静养的,可是眼下哪里能够?无奈道:“n_ain_ai歇着,我过去看看大爷。”
正说着,就听外面的小丫头喊道:“大爷回来了。”
初盈迎了上去,“怎么这么晚?”
谢长珩淡声道:“宫里送出来消息,太后薨了。”
----如果兄弟没有去世,母亲没有病倒,自己或许还能高兴几分,只是眼下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家的事都乱成一锅粥了。
一想到年纪轻轻去世的兄弟,心内又是一阵绞痛。
“太后薨了?”初盈怔了怔,不会是……,反正太后这一去,对傅家、谢家都是好消息,对皇帝也是,孙家的牵绊再也不复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龙年好~~~~~~~O(∩_∩)O~
142、将倾(中)
孙家很快又了动作,孙厚以自己年高体迈、身体渐老为由,上折辞去所有官职,言明要在家颐养天年。
----算是明智的,不然等待皇帝发作多半就是抄家。
皇帝假意挽留了一番,同意了孙厚的请辞,仍然保留着忠毅伯的恩爵,毕竟这只是个虚名儿,朝廷不过多花一点银子的事儿。
孙厚再怎么说都是他的舅舅,不好在太后刚走的情况下,就赶尽杀绝,更何况还有南边燕王的事吊着,孙家早就不是关心的重点。
一番交接,居然进行的十分客气平和。
到了八月里,嫁去田家的谢姝有了身孕,田家的人过来报喜,孙家二房也跟着来人走动,颇有几分亲戚间的熟络劲头。
只可惜赶上谢家出了丧事,谢夫人只说了一声“知道了”。
初盈本来身体就不好,还要伺候婆婆,照看丈夫和儿子,也没有空亲自过去,只是按着规矩送了东西,给小姑子道喜。
接下来,喜事一件挨着一件的不停歇。
九月里傅兆昌娶了媳妇文氏,初容总算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全哥儿。
没隔几天,又出了一件天大的喜事。
“是个皇子!”初盈声音欣喜,----姐姐又给皇帝生下了一个皇子,虽说前头有两个了,但是谁会嫌儿子多呢?特别还是作为一国之母的皇后,只有皇子多,在后宫里的份量才够重,地位才更加牢固。
“皇上赐了名字,叫禄哥儿。”谢长珩的眸子深处,始终带着一丝黯然伤神,这些喜事教他提不起兴趣,只淡淡道:“洗三的时候,你正好可以进宫去瞧瞧。”
“嗯。”初盈知道丈夫的心情,没再多提这件事,转身去逗爬来爬去的儿子,拿着拨浪鼓诱使他往前走,“过来。”
重哥儿抓了几下抓不着,急了,咧了嘴就要哭。
“给你。”初盈赶忙把拨浪鼓递给他,微笑道:“不哭,不哭。”
重哥儿坐在榻上,一手抓了拨浪鼓胡乱摇着,“咚咚”乱响,惹得他一阵笑声,露出一对小白牙,不过乐呵一阵又不玩儿了。
谢长珩站在旁边,看着神色温柔似水的妻子,天真无邪的儿子,心里软了软,----总算还有一处让人休憩的地方。
眼前那单薄好似春花的身躯,纤细娇弱,再想起方才只顾自己的情绪,还要让妻子来体谅避讳,觉得有些小小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