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谢长珩自己出门,一番大费周章,光是丫头婆子就跟了两车,还有小厮长随,最后同去的有十几个人。
初盈有些不安,“太兴师动众了。”
“自己家的人,不用也是白闲在家里。”谢长珩不以为意,搂了她道:“这一路去锦州不算近,吃饭、住宿都要用人跑腿儿。”
初盈微笑道:“有些想重哥儿。”
一想起儿子圆嘟嘟的小脸,乌黑的眼睛,心里就柔柔的要滴出水来。
谢长珩笑道:“才分开不到半个时辰。”
不知道为什么,初盈突然伤感起来。
斜倚在丈夫的怀里,用手轻轻摸着他的脸庞,心里有些哽咽难受,----舍不得丈夫,也舍不得儿子。
可是自己的病看了好多次,来来去去的大夫都是那句话,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而每一次失望过后,更加灰心。
这一次折腾动静如此之大,丈夫陪着自己出了京,是存了很大的希望的,万一……,甚至想着不如不看,就那么静静的过日子算了。
可是这话,自己又无法对丈夫说出口。
“快到歇脚的地方了。”谢长珩轻声,低头看过去时,妻子已经伏在自己腿上睡着,不由又是诧异又是担心,----最近妻子时常犯困,但眼下是在马车上,一路颠簸不停,她居然也能睡着过去。
心里甚至有点着慌……
静默片刻,掀了帘子对外面的人道,“慢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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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七、八天的路,停停歇歇,终于了到了锦州。
初盈因为连日坐马车,觉得浑身僵硬酸乏,自己揉了揉,听着外面声音甚是吵闹,掀了车帘子透了缝儿,往外看了两眼。
这里和京城的繁华兴盛不同,带了一点淳朴的味道。
正看得有趣,恍惚间瞥见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人约摸二十左右的年轻,身量清瘦,一袭月白蓝的素面袍子,侧首间,露出半张斯文秀气的脸,神色匆匆进了城门。
初盈使劲眨了眨眼,----一定是眼花了。
兰舟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远在齐州,岂有随意走动的道理?也没听说他回京,更不用说胡乱跑到这儿。
不过眼下齐州动乱不安,兰舟要能早点抽身回京就好了。
这么想着,马车依依呀呀进了城。
找了最好的客栈,要了一处单独的清净小院子。
“天有些了,还得安顿一下。”谢长珩拧了热水帕子,递给妻子,“已经让人去跟大夫打了招呼,明日在馆,咱们好生歇息一晚在过去。”又道:“听说脾气大的人,都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语气里,带着几分期盼和希望。
初盈擦着脸,笑道:“想来是这样的。”
145、聚散(中)
“贵府小少爷多大了?”锦州的大夫姓古,不问病情,反倒先问起重哥儿的年纪,听着叫人甚是稀罕。
谢长衍回道:“一岁三个月。”
“也就是说,生产之后都有一年多了。”古大夫微微摇头,叹息道:“尊夫人的病,有些被耽误,应该早一点诊治的。”
初盈忙道:“瞧了大夫的,只是都没有一个准话。”
——自己是嫡长媳,平日里轻易走不开。
加上后面谢长瑜死了,宴氏改嫁,婆婆气得病倒,一连串的事哪里能够脱身?但却不想多说这个话题,免得丈夫心里愧疚不安。
谢长衍微有沉默,问道:“那现如今……,如何了?”
初盈的心像被细线提了起来,生怕大夫说出什么不好的来,自己伤心只是其一,丈夫何尝又不失望难过?一份苦楚,笙笙变成了两份。
“先吃药罢。”古大夫没有多说,已经提笔开始写方子了,“吃上半年,再过来瞧一瞧情况,我再给夫人开个药方,这得看夫人的福缘了。”
话里意思,是自己会尽力的治,但不保证。
——算不上什么好话,还好总归不是坏消息。
初盈松了口气,换了微笑,对丈夫轻声道:“既然古大夫这么说了,回去照着方子吃上半年,想来就会好转许多的。”
谢长衍心里有些失望,可是见妻子小心翼翼的维护气氛,自己也不好去揭破,再说总不能逼着人家大夫,非得答应治好病才行。
因而笑道:“是啊,有能吃的方子就好。”
“两个方子。”古大夫晾了晾墨迹,推了过去,“夫人身子有些亏虚,上半月吃滋补的这一副,养了点元气,下半个月再吃调养的这副。”
“好。”谢长衍认真的瞧了,仔仔细细看了两遍。
古大夫接着道:“这个病主要就是产后体虚,亏了元气,平时注意易静不易动,不要大喜大悲,饮食上也要清淡一些。”
一样一样,说了两刻钟的功夫。
初盈和谢长衍道了谢,留下了厚厚的诊金,——因为惦记着家里老小,加上外面住宿不便,吃了午饭,便坐马车出了锦州城。
146、聚散(下)
眼下早春,回去京城的路上一片翠绿之色。
田间有农夫农妇弯腰忙碌着,有小孩子替了水罐过来,一家人停下,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喝水解渴,看着十分的温馨。
初盈瞧了一阵,回头笑道:“乡下虽然简陋一些,不过却比城里让人心胸豁朗。”指了那一家子,“你看他们日子过得清苦,可是也一样的满足。”
谢长珩微笑道:“你喜欢?回头去庄子上住一阵子。”
“好。”初盈笑了笑,没有当真。
丈夫要每日上早朝,怎么可能真的去庄子上住?再说家里还有婆婆,两个哥儿,不过是说说罢了——
有这份心意已是难得。
说着说着,初盈又觉得有些发困,便倚靠在丈夫的身上小憩。
也不知道迷糊了多久,突然马车一顿,被猛烈的震动给惊醒过来,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车轱辘坏了?”
谢长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眉头微微皱起。
外面的车夫声音颤抖,“大爷,咱……、咱们遇上劫匪了。”
“等着,我出去看看。”谢长珩低声,拍了拍妻子安抚她的情绪,掀了车帘从容的站了出去,却是大吃一惊。
“好久不见。”对面的人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缕淡淡的笑容。
谢长珩压下最初的惊讶,淡声道:“徐世子。”
“世子?这是取笑我呢?”徐灿的笑意有几分自嘲,继而是满不在乎,“无所谓,随便谢大公子怎么叫吧。”顿了顿,“哦,对了……,应该称呼一声谢左丞大人。”
谢长珩听他口气不善,——况且他一个流放之人,又跟自己有积怨,此刻遇见,今日的事怕是有些麻烦。
难不成……,是因为想杀了自己灭口?
又觉得不对,自己和妻子来锦州是临时起意,家里人都没几个知道,更何况远在千里之外的徐灿,……怎么会这么巧遇见?
“谢大人不用琢磨了。”徐灿笑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有缘,不如我们一起找个地方喝两杯,意下如何?”
他的身边站了十几个彪形大汉,人手一把钢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