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寒石送来……”
连着几日,知府家门口车马络绎不绝,进进出出的人,都是赶来送寒石的。
第五百八十二块寒石,打开,没有石髓。
第六百零二块寒石,打开,没有石髓。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寒石……
----依然没有。
一千多次的希望与失望,让谢长珩有些心力憔悴,时间更是一点点在煎熬自己,甚至能够感受到,千里之外妻子的生命在流逝。
从京城回来的人,证实了谢长珩说的话和身份。
知府欣喜之余,寻找石髓比谢长珩还要着急,----要是能够救得皇后胞妹一命,那该是多大的恩情啊!往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十来天过去了,谢长珩再也按捺不住,生平第一次暴躁起来,“怎么会没有?这么多的石头,里面一块石髓都没有!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不会,不会。”知府赶忙拍胸脯,保证道:“大人放心,这绝对不会错的!”
自己恨不得马上找出石髓,哪里敢弄错?
百爪挠心之际,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微弱亮光,“大人稍等。”心中惊喜难以压抑,方才突然想起,妻子的嫁妆里头……,仿佛就有一块石髓来着。
二十多年过去了,应该……,没有记错吧。
*******
“不行!”知府夫人x_ing子执拗,反对道:“这是我家祖上留下来的,给我做了嫁妆,我都已经说好了,将来给兰儿做嫁妆。”
知府夫人没有嫡子,只得亲生一女,爱若珍宝。
“兰儿的嫁妆要紧?还是皇后娘娘的胞妹要紧?”知府当即恼怒,训斥道:“你怎么不明白事理?!”
事理?知府夫人心里冷笑,反正儿子没一个是自己生养的,嫡母不过是用来供奉的,前程家业跟自己有何关系?唯有女儿才是自己的骨血。
凭什么拿自己给女儿的东西,去给丈夫换前程,去给一堆庶子们换前程?
若是丈夫是个知疼着热的也罢了,可是看看满府的姬妾,这几十年的心酸,那一点值得自己做好人?因而冷笑道:“老爷是为官做宰的人,总不会稀罕我的嫁妆罢。”
意思是,丈夫没有资格动自己的嫁妆。
知府大人气得脸红脖子粗,心念一动,冷冷道:“我不稀罕,外面的谢大人稀罕!皇后娘娘的胞妹稀罕!你且想想,能不能得罪得起!”
“你……”知府夫人气得倒呛,----丈夫这是在胁迫自己,只要他放出风声去,皇后娘娘一家肯定不会作罢。
天家之怒,岂是自己和女儿消受得起的?
----石髓总算有了着落。
送走谢长珩的那天,知府夫人在屋里搂着女儿,哭了半日,……然而不到十天,就降临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皇后娘娘亲赐九转赤金凤钗一枚,玉如意一把,为知府之女添做嫁妆。
有什么样的体面比得过如此呢?这样变相等于皇后赐婚,女儿嫁了人,婆家谁还敢轻视于她?知府夫人又是一把热泪,“兰儿,为娘终于不用担心你了。”
----没有亲哥哥做依仗,却有皇后娘娘赏赐的体面。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
最近状态回归,准备4月开坑~
150、尾声(下)
“长珩……”
初盈凝视着风尘仆仆的丈夫,心中亦有太多的不舍,可是有些不说,只怕将来就没有机会了,心痛在一点点加剧,“如果有来生……”
“不。”谢长珩打断了她,“不要来生,只要今世!我只要这辈子和你相守在一起,别再说不吉利的话,好吗?”
----偷来的幸福和岁月,要散了吗?
初盈闭上眼睛,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滚出来。
自从丈夫答应了那个条件,自从丈夫离开京城,一天一天的等待,心里的愧疚一天天的加深,甚至觉得活着是种折磨,还不如死了解脱。
更不用说,还要用丈夫的精血涂满石髓。
并且一遍又一遍,一天又一天。
谢长珩的心思何等敏锐?妻子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没有能够逃过他的眼睛,握紧了她的双手,轻声道:“阿盈……,现在我的命就是你的命,我愿意分给你,你若是不珍惜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你别忘了,我们还有重哥儿啊。”
“重哥儿……”初盈轻声呢喃,“长珩,我好想他。”
谢长珩当即道:“我这就叫人去接来。”
初盈心里一片柔和,只是看着丈夫那抹轻薄的身影,不免又是内疚,等他折身回来,忍不住低声道:“你好像……,比从前瘦了。”
“没有的事。”谢长珩坐在床边,安抚道:“不要胡思乱想的,只是现在将近夏日穿的单薄而已。”手落在妻子的脸颊边,轻轻停留。
那苍白如素的巴掌般大小的脸,叫人无限怜惜。
******
重哥儿两岁多了,要不是因为母亲生病住在了白云庵里,这个年纪一般不允许出门,头一次来到郊外,眼睛里是掩不住的兴奋。
“桃花好不好看?”谢长珩下山去接儿子,上山连轿子都没坐,一路抱着上来,心里微微失落的是,----如果妻子也在身边赏花该多好?
“好看。”重哥儿扭来扭去要下地,嚷嚷道:“爹,下去。”
后面的n_ai娘慌忙跟上来,劝道:“好哥儿,这可不是玩耍的地方。”
“好看.”重哥儿不理会,只是指了前面的一簇桃花,笑得眉眼弯弯的,“爹……,我想要那朵花……”稚声稚气,软绵绵的拖长了声调。
谢长珩微笑,“爹给你折一支。”
“咔嚓”一声,一小支粉嫩娇艳的桃花折了下来,粉的花瓣、黄的蕊,还有一股子甜甜的香味,叫人爱不释手。
“还要,还要。”重哥儿东指西指的,不肯停下来。
好在谢长珩甚有耐心,又折了一支,哪知道儿子还不肯罢休,指了这个,再指那个,恨不得把桃树都给搬走。
n_ai娘笑道:“哥儿,这些就尽够了。”
谢长珩忍不住也笑,“再多,你就拿不了了。”俯身抱起儿子,大步向前,“走吧,你娘还在里面等着你呢。”
重哥儿一进内院就下了地,一溜小跑往里进,“娘……,娘。”慌得n_ai娘赶紧追上去,好歹牵着手,进了里屋,见着躺在床上的初盈。
“重哥儿……”
“娘,都给你。”重哥儿把一捧桃花都放在了被褥上,锦缎的被面划的抽了丝,浑然不觉,只是高兴道:“娘……,桃花好看。”
n_ai娘忙道:“哥儿,这枝枝叶叶的脏,让人c-h-a瓶子里罢。”
“没事。”初盈一手揽了儿子,眸子里尽是温柔之色,还有说不尽的眷恋,柔声道:“是挺好看的。”她盈盈的笑,“重哥儿真乖,都知道给娘摘花了。”
重哥儿便有些得意,抿嘴儿笑。
谢长珩跟了进来,坐在旁边,“就这些还不够呢,半棵树都快被他掰秃了。”
“我是给娘摘的。”重哥儿嘟着嘴,爬上床,撒娇直往初盈怀里猛钻,“娘……”声音拖得长长的,颇有几分告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