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好生狂妄,大殿之上,皇上面前,岂容你无状撒野?!”那位大臣被怼得一时哑口无言,另一位稍微年轻的大臣又站了出来。
“我狂妄,难道不是你们故意找茬?”季然抱着胳膊,“我这上任一月不到,地开荒下种不过几天,就问我成效,你家的粮食三两天就成熟的?我就不信在场大人们全都是一开始就出身尊贵,十指不沾阳春水对农耕一无所知之辈,应该也有农民出身,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高中熬出头的吧,莫不是做了大官,就连根本都忘了?那与酒囊饭袋有何区别?朝廷养一群饭桶有何用,就为了口头精彩早朝猴戏不重样?”
这番话说完,在场不少大臣都为之色变,也有一部分纯粹事不关己看好戏的姿态,少数微露或玩味,或欣赏之色。然而不管众人什么反应,季然式快准狠的言论依旧没有就此打住。
“我这人没什么文化,说话直不会你们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弯弯道道,但我至少还记着我是大南臣民,应该以实际行动为皇上分忧,而非踩着一个新人,逞口舌之快,或者再玩点文字战术,挖点文字陷阱,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铲除一个眼中钉!”季然目光灼灼的看着出头的两人,就他这点眼力见,也看不出来这两人是什么官位,反正就知道能站在这里的,应该都不低。
季然没有因为对方官位高就唯唯诺诺任由别人挖坑自己跳,一句话:心怀不轨,怼死!
而皇帝就坐在那呢,相信他肯定有一定的判断力,孰是孰非,不挑明或许可能被糊弄,但一旦挑明,一切y-in谋在皇帝面前,自然无所遁形。若上面做的是个昏君那还不好说,但就季然的接触了解,此人显然不是昏君之流。
那两人都被季然怼得脸色铁青,还欲再说,一直看好戏的皇帝总算舍得开金口给制止了。
“行了。”皇帝道,“季爱卿话不中听,但的确是那个理,哪有庄稼几天就见收成的,你们要是觉得他那仕农大夫名不副实,大可以与他交换,换个官儿当当。”
皇帝这话一出,两人表情一顿,这才不甘愤怒的瞪了季然一眼,消停了。
“季爱卿,你也入列吧。”皇帝对季然抬抬下巴道。
“是。”季然俯身应是,这才走到两人对面一列的末尾站定了。
没他什么事儿,季然便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开启自我屏蔽模式,对周遭一切不闻不问,任朝堂之上各方政界口若悬河争论不休,他自岿然不动,全然只要你不怼我就关我鸟事之态,与刚才牙尖嘴利怼死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不说其他大臣,就是皇帝都瞭了他好几眼。
一场早朝,就在你方奏罢我方上,怼来怼去中无趣结束。整个过程冗长又沉闷,等皇帝终于宣布退朝时,季然几乎是第一个转身走人的。
“季大人?季大人?”
季然正低头跟随陆臻的脚步走着,忽然就听身后有人跑了过来。季然闻声停下,转头却见一名青年大臣急忙忙的朝这边快步走来。
哦,说青年也不多,等人走得近了季然才看到,对方官帽下露出来的头发,居然是银白色的,一身绛紫官服,被他穿的气度不凡,一看就官阶不小。不过这些都引不起季然的兴趣,唯一令他纳闷儿的,就是这人怎么一张青年脸老人头呢,那这到底是保养太好鹤发童颜,还是少年白头呢?
“白丞相,白沐颜。”在青年朝这边走来之际,陆臻凑到季然耳边快速给他科普,“白家第五代家主,也是唯一一位官拜宰相的,今年二十有六,很有个x_ing的一个人。”
二十六啊,那还真是少年白头?
季然这注意力,全在人露出来的白发上了。
“白丞相叫下官,不知是有何事?”待人走近,季然便率先拱手揖礼,问道。
“真难得啊。”白沐颜却挑眉笑了,“方才朝堂上,你我二人并无交集,你却知道我。”
“早朝时候听见的。”季然信口胡诌,朝堂上他眼观鼻鼻观心,整个双耳不闻身边事的状态,要真听到还记住才有鬼了。
白沐颜闻言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跟季然一起并肩走下玉阶。
“季大人可知你在朝堂上口头冲突的二人是谁么?”走了大半,白沐颜才问道。
季然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但心里其实隐约有些猜测,想着,就忍不住往身边陆臻看了一眼过去。
白沐颜并没有注意到季然的小动作,“年迈那个是户部尚书张启忠,年轻那个是他门生,礼部侍郎,高邑。”
“哦。”季然眨了眨眼,有点拿不准这白眼巴巴凑上来说这些是什么目的,便没有随便发问,沉默着静观其变。
“他们二人会针对你,并非好无厘头。”白沐颜道。
“哦?”季然这才问道,“此话怎说?”
白沐颜似笑非笑的扫了季然一眼,“无非利益二字,你农教司乃是与户部挂钩的,季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季然点点头。
“我之所以跟季大人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白沐颜停下脚步,“只是想提醒季大人,小心提防,有时候口刀子再快,也不及小人y-in刀子半分,没准儿一个不留神,就被捅的爬不起来了,这朝堂之事,可远比种地c-h-a秧要复杂得多。”
白沐颜说完,也没等季然回应,挥挥手就先行离开了。
倒是季然,目送着此人背影走远,须臾才回过神来。
而季然盯着白沐颜背影出神之际,旁边的陆臻脸色却不怎么美妙,望着白沐颜远走的背影眯了眯眼。
第99章 万福上门
“回去咯。”季然打了个哈欠,走出好几步才发现陆臻没有跟上,转头就见他杵在那一动不动,不禁纳闷儿挑眉,“走啊,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呢?”
季然说完才反应过来,陆臻望着的方向正是白沐颜离开的方向,那心境顿时就微妙了,啧了一声。
等陆臻走下来,他才问,“白沐颜好看吗?”
陆臻闻言一怔,转头看着季然。
季然龇了龇牙,“白发银丝,俊若谪仙,这风姿的确惊为天人,说是世间第一美男子也不为过了。”
“好看?”陆臻眸底暗光瞬闪,声线都不由压低了几分。
“是啊,好看。”季然似笑非笑,“可不是好看么,某人看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本来脸色急遽变化的陆臻听到这话又是一愣,“你……”
季然却没等他说完,笑容一收,转身就走。
陆臻忙跟了上去,看着季然没什么表情的侧脸,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季然这是在吃味儿,嘴角不觉勾了起来,忽然就觉得,自己这醋吃得挺傻气的。
摇了摇头,陆臻勾住季然的肩膀。
“季哥儿,我吃醋了。”陆臻凑到季然耳边压低声音道。
嗯?
季然闻言一愣,随即停下脚步,转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陆臻。
陆臻看着季然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重复,“我,吃,醋,了。”
“啊?”
这节奏有点不对啊?
季然眨了眨眼。
“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你以后离那个白沐颜远点。”陆臻这是说的心里话。
季然愣愣的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陆臻这话的意思,无语的同时,觉得自己刚才那醋喝的,简直就跟弱智似的。
“就两句话,怎么就献殷勤了?”翻了个白眼,季然径自往前走,“再说了,两个男的,有点交集也没什么吧,总不能你娶个男妻,就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会娶男,咱们能以理x_ing正常的眼光看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吗?”套居现代俗语,简直就是腐眼看人基。
“那你刚生气是为什么?”陆臻挑眉反问。
“生气?”季然走得飞快,“没有啊,我做什么要生气?”
“呵呵。”陆臻这声呵呵,笑得很是微妙。
季然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陆臻,良久竖起中指:呵呵你妹!
两人这醋吃得,就跟玩笑似的,劲头一过,就剩下乐了。不过季然这会儿正困得慌,乐了没两声,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生理盐水都给那股劲儿给冲出来了。
“瞧你这困的,一会儿马车上补补觉吧。”陆臻看他这样,忍不住心疼道。
季然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几乎是凭着本能在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外走。
“今儿要没什么事儿,就别傻撑着,找个角落窝着闭一会儿……”
“不去衙门了。”季然打断陆臻的唠叨,“直接回家,我今天要旷工睡大觉,啊,困死我了。”说着话呢,就又是一连串哈欠。
陆臻想想农教司那边的确也不用季然每天坐镇,耽搁一天半天的,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就成,便点了点头。
马车上打个盹儿,都不够平复下接连不断的哈欠,回到府睡了个天昏地暗,季然这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之前那种喘口气都透着极致疲惫的乏力劲儿,真是太要命了。
不过,季然自己是觉得自己睡了挺久,可看外头这天色,却不像那么回事。
“现在什么时辰了?”季然伸了个懒腰,一边拧腰活动筋骨,一边瞅着窗外大亮的天光问。
“快到午时了。”陆臻本来站在窗前,听到动静便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