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他们又怎么能够知道?自己这个兄弟本不是兄弟,而宠妃的儿子也只是个摆设,只有不知道内情的外人才会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吧?
呵~冷冷的勾起唇角,背靠大树好乘凉,世人都道淑妃娘娘独得皇宠十几年不见衰败,谁又能知道,如今的寒雪轩里早就没了欢乐,只有一个天天僵着脸大跳脱衣舞的女人?还说什么妃?那个女人,不配为妃!
从她第一次背叛父皇之后,她就应该料到自己将来的下场了,如今的她倒是可怜巴巴了,可怨得了谁?
是啊,怨得了谁?自己这个野种更是没有资格怨恨谁是吧?
横起胳膊挡住脸,父皇……你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呢?哪怕只有一次,或者你只是派个小太监过来看一眼也成,我要的并不多,真的不多的。
可你一次都没有,就像恨不能我这个污点快点消失般,两年来不闻不问,小半年没出现在你面前,你怕是都忘记这世上还有个莫漓澈了吧?
“主子?”小心翼翼朝前爬行两步,见莫漓澈不言不语,小太监叹息着用手将地上的碎片拾到了托盘上,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跟在主子身边也有好一段日子了,他自然将主子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主子活的很苦也很累,每日里郁郁寡欢,不多话,笑容更少,有时一个人在书房里一待就能好几个时辰,温润如玉的气质在一点点消失,取之而起的,是被硬生生磨去了光华的沧桑。
主子才十五岁而已,为什么要吃这么多苦?明明主子的母妃是皇宫里最受宠的,明明主子的文采不比任何人差,可不止淑妃娘娘不爱护主子,连皇上也当主子是空气。
想想这两年过的日子,再想想今天去太医院给主子抓药时被故意为难的情景,鼻子发酸,太不公平了。
听到小太监离开了,莫漓澈还是懒懒的不想动,他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好像随着这场大病一点点流失光了,自己会死吗?死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死后会被所有人忘记,最在乎的那个人连自己活着都能无视到这种地步,那死后自己拿什么才能绑住他的记忆?
父皇……
手,狠狠握成拳头,猛的击打在被子上。
他不知道父皇为何不私下里找个由头处置了自己,也不想知道父皇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让自己更痛苦,他只知道,他敬爱自己的父皇,不管这个男人讨不讨厌他,愿不愿意再看到他,能在那个男人眼里多停留一刻,就是自己此生最大的愿望。
所以,不能死,自己要活着,能活一天是一天。
“小德子,去再端一碗药来。”一扫半年来的颓废,莫漓澈死气沉沉的眼眸焕发出了夺目的光芒,像个勇敢的战士,带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走向九死一生的舞台。
门外,小德子先是呆呆的眨了下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听到莫漓澈又催了声才惊醒过来,兴奋的应了声是,撒开步子跑进了小厨房。
不多时,端着另一碗汤药重新走进屋子,恭恭敬敬递上药碗,眼睛偷偷瞄着自家主子几大口喝下了药汁,心,终于完全放了下来。
“小德子,近来宫里都发生过什么事情没有?”自打病了之后他就没理会过身外之事了,小半年来浑浑噩噩了无生气,更是不知今昔是何昔了。
“回主子,太子殿下定下了太子妃,说是年后就办大礼,二皇子的成人礼很隆重,皇上不止赏了好多东西还亲自为二皇子束了冠,四皇子几个月前学着办差,前儿被皇上罚了,在辉阳殿外跪了足足三个时辰才让起来,五皇子和六皇子听说皇上要去狩猎,就缠着皇上带上他们,皇上准了,还说要带着所有皇子们一起出行。”恭着身一一道出最主要的消息,主子病了这么久,时醒时晕的,有好多事都错过去了,不过好在皇上不理会主子也就没在意主子出没出席送没送礼,这也算是另一种解释的因祸得福吧?
老四又被父皇训斥了?眯了眯眼睛,这个又字,大概也就只能放在老四和自己的身上了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父皇特别讨厌莫漓淳,以前还只是忽视,从两年前开始突然变成了无视,难道皇后也做了对不起父皇的事情?或者说,老四也不是父皇的儿子?
不可能吧?身为一国之母,皇后虽不得父皇喜欢却得到了全天下女人都想得到的地位和尊荣,她傻了才会和人偷情,那可是拿全族人的身家x_ing命开玩笑。
说来说去,父皇为的只是太子,为了能让太子的地位更稳固,父皇不惜错待皇后无视嫡子,任堂堂皇后唯一的儿子放任自流。
呵呵……忍不住轻轻的笑,要这么看起来,自己也不算最惨的是不是?老四才是最无奈最痛苦的人吧?
“你刚刚说父皇下令所有皇子都要随行?这话可是真的?”
“奴才不敢说谎,不止皇子,大公主和二公主也在随行之列,只有三公主因为年纪小又生了病被留了下来,还有……”抬头看了眼莫漓澈,小德子没再说话。
“还有我是不是?”不是因为病着,而是名单里根本就忘记写上他的名字了吧?心,悄然揪在了一起,很痛。
“父皇什么时候出行?”深吸气,他不想被落下,讨人厌也非要跟过去不可。
“七天之后。”担心的看着莫漓澈,小德子欲言又止了好几回,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下去吧,记得这几天按时煎药,七天之后主子带你出宫散心去。”
辉阳殿
水月寒正批着折子,突然目光顿住了,眉心渐渐锁紧,脸色微沉。
他手中拿着的是莫漓澈上的请安折子,一般皇子皇女们是不能随便进辉阳殿的,连国母都不能,而有了重要大事或者其他原因,递折子就成了唯一的途径。
半年多以来,说实话他早就把莫漓澈忘到脑后去了,倒不是他不恨了,只是听下面人回报说莫漓澈病的不成样子,都半年了也没见好转,折磨一个半死之人?他可没那个兴趣。
再加上莫漓澈这病的源头来自于自己那日的报复,心中煞气多多少少散了几分,也就索x_ing先把莫漓澈放到一边去了。
他现在的首要目标在莫漓淳的身上,没事就训训他,让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莫漓淳不得圣心,再指派莫漓淳出宫办差,堂堂皇后嫡子去小小衙门办差,水月国史上莫漓淳绝对是独一份的了。
这世道捧高踩低的人不少,看着莫漓淳是个失宠的,又想着巴结未来的皇帝当今的太子,于是暗地里给莫漓淳使绊子的人接连不断。
这使绊子的人一多,差事就注定办不好,而办不好差就会被惩罚,只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莫漓淳被训斥的次数加起来竟比当了十年的老官还要多。
更甚者,有一次他还当着所有宫人的面打了莫漓淳一顿板子,不多,也就十下而已,可于一位皇子来说,打的不是身体,是心,还有尊严和地位。
那是他第一次在莫漓淳的眼睛里看到毫不掩饰的恨意,很淡,一闪而过却逃不开他的眼睛。
恨吗?他要的就是莫漓淳的恨,生活在恨意里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幸福,而早就浸泡在恨意里的自己,如何能让莫漓淳拥有幸福的机会?
有一个当皇后的娘了不起吗?以为默默不出头和皇后淡然避世就可以瞒住天下人的眼睛窥视皇位了吗?他做梦!
自己身下的椅子是属于辰儿的,莫漓淳连碰一下都没有资格。
‘啪’甩落了手中的折子,真是看到和那两个孽子有关的东西就反胃,“林忠诚。”
“奴才在。”
“三皇子病的如何?”斜倚在龙椅里,语气淡淡的问。
这个……抬眼看了下水月寒的脸色,皇主子这是关心还是随口一说?“回皇上,太医说三皇子病的很重,不止每晚都会咳嗽,有时还会晕倒。”
咳嗽?晕倒?玩味的笑起来,“朕知道了。”
什么是知道了?林忠诚没敢多问,只在心里记下了皇主子的异常。
直到第二天,当拿着水月寒的圣旨去莫漓澈那里宣读,林忠诚才终于知道皇主子的‘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瞠目结舌的看着圣旨上的内容,皇上竟然让重病不起的三皇子随行狩猎?眼神看向跪在地上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似乎风一吹就能飘走的少年,让三皇子拖着这么个身体出行,不是成心把三皇子往死里逼吗?
可让林忠诚更加无语的是,三皇子好像很高兴?几乎是兴高采烈的接过了圣旨,眼底的光彩如斯真实,半点做不得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