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上开恩。”长长松了一口气,工部尚书直到此时才有空闲擦去额上的汗水,他本以为自己今天就算不被罢官也得降级,老天保佑,我皇圣明啊。
“起来吧。”挥手让工部尚书起来,水月寒的目光在众臣子的身上一一扫过,明明眼神淡淡的,却让所有人心头一凛下意识挺直了背。
满意的扬了扬眉,臣子们无需个个都忠心,只要有着足够的敬畏感就可以了,“莫漓枫。”移转目光看向站在前排的少年,已是十八岁的莫漓枫更显稳沉,俊朗的眉眼顾盼生辉,身姿挺拔,站在那里怎么看怎么让人心情舒畅。
“儿臣在。”
“朕派你为钦差大臣去北地安抚灾民,赐尚方宝剑,遇突发事件可全权处理,记得,差事办好了,回来之后朕必有重赏。”
“儿臣遵旨。”恭恭敬敬拜倒,耳边朝臣们嗡嗡的议论声和各色目光莫漓枫全当看不到也听不到。
他们懂什么?真以为父皇在打压他想让他去送死?这群蠢才,父皇才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呢,别说他无意于皇位,就是有意,以太子今时今日的声威和势力,与找死有什么区别?
仰起头,莫漓枫用敬仰、自豪、骄傲等等情绪交织在一起的目光,火热的注视着俯看他的男子,心,不自觉悄悄悸动起来,可他本人却不自知。
两年前的一幕莫漓枫以为他淡忘了,但随着与水月寒日渐深入的接触,那份震惊与措愕正一点一滴变质,最终潜移默化般将他的心丢在了水月寒的身上,怕是等莫漓枫发现时,已无力回头了。
此时的莫漓枫自然不知道日后的事情,他正感叹着父皇大人的神鬼莫测,羞愧于自己竟不及父皇的万分之一。
有谁能够知道?早在一年前父皇就着手屯粮了,父皇似乎知道今年会大旱,去年初就由全国各地搜刮粮Cao,那势头,他还曾一度误以为父皇要和哪国开战。
不止是他,太子和老四老五老六哪个不是这么想的?要不是想到了一处,也不会拼了命的学文练武,就等着父皇能点自己为将军督军什么的,好去沙场上闯出番自己的天地来。
他们不想当废物,他们想用自己的方式证明,他们无愧为水月寒的儿子,可表现的机会就那么几个,争战沙场无疑是最好的出路。
当然,自己现在的机会更好,带着大批粮Cao救灾民于水火之中,父皇,您就不怕儿臣的声威高过太子?儿臣可不想被架在火上烧,可因为怕而不好好办差,绝对不是莫漓枫的作风。
毕竟他最大的愿望是得到父皇的认可,而不是畏首畏尾的当一个碌碌无为的平庸皇子。
想着,莫漓枫难得得瑟了一把,笑眯眯的送给了老四老五老六一抹得意的小眼神,弟弟们,哥哥可要先行一步,挣功劳去喽~
于是老四莫漓淳身上冷气狂彪,老五老六咬牙切齿。
可恶,明明父皇暗暗屯粮的事情是他们一起办下来的,怎么最后的好处却被老二得了去?太不公平了。
全当没看到几个儿子之间的‘眉目传情’,水月寒站起身,似乎还嫌朝臣们被惊的不够狠一般,笑着朝站在头排第一位的莫漓辰招手。
“太子,到朕身边来。”
什么??莫漓辰和文武百官因为这句听起来平平淡淡的话而惊的齐齐抬头,让太子站到高台之上与皇帝齐肩?哪怕是太子,也是不和规矩的。
收起诧异的神色,莫漓辰迈着沉稳的步子一步步拾阶而上,他相信父皇既然说了让他上来,就一定有充分的理由。
笑看着莫漓辰走到身边,水月寒拉过莫漓辰的手朝着呆呆看着他们的群臣高傲的扬了扬眉,“朕知道两年来南方和北地的大旱损失了不少人力财力,还有人谣传朕失德。”
“臣等有罪。”统一跪倒,额头贴着地面,没有一个人敢抬头。
“行了,少做这些官面文章,朕懒得看,听着,宣朕口喻,十日后朕与太子登神庙祭天,祈上天降雨且收炎阳,若无功效,朕自请退位,同,另立储君。”朗朗之声一圈圈回荡,荡得群臣变色,无人不惊。
“皇上不可啊~~!!”
一众官员脸色都白了,额上冷汗不要命的往下落。
皇上要退位?还另立储君?这怎么可以!
虽说为了安抚百姓,为了证明皇上是真龙天子太子是有德之人,用这个办法的确收效甚好,可降雨乃上天之意,哪里是说下就能下的?更何况皇上不止要降雨,还要炎热的能将人烧熟的气温降下来,这根本就不可能嘛。
皇上啊,您可知您一旦发了这样的旨意就是覆水难收,到时候全天下的人看着,想赖也赖不掉,那水月的天岂不是要塌了?
毕竟皇上赌的不止是他自己,还有太子殿下,两根顶梁柱一起废掉,水月还剩下什么?所以,万万不能让皇上下这道旨意,万万不能!
一时之间众官员也不分阵营了,口齿伶俐好的坏的什么都说,目标只有一个,请皇上收回成命。
不说话,水月寒只等着下面的官员七嘴八舌说遍各种理由,直说的口干舌燥了才不冷不热的甩出一句,“你们以为朕失德?还是认为太子不是上天属意的下任储君?”
轻飘飘两个问题噎的百官脸色发青,谁敢说皇上失德?谁又敢置疑太子储君的身份?不敢,打死都不敢。
“可是皇上……”
“没有可是。”昂起下巴,水月寒再没给众人说话的机会,大手一挥,“退朝。”拉着莫漓辰就走了,背景那叫一个潇洒。
众大臣傻了,心中急的冒火,偏偏不敢冲上去将皇帝拉回来,他们的皇上可不比别国的君王,在水月,把水月寒比做神只能算正确,比做魔神才更加贴切,胆敢冒犯君威质疑君策?小心全家死光光。
“辰儿怎么不说话?”没有坐御辇,水月寒慢悠悠的踱步向前,脸上笑意盈盈,完全看不出刚刚殿上的凛凛威压。
“父皇可是心中有了决策?”手指紧紧扣着水月寒的手掌舍不得放开,莫漓辰很是好奇的问。
他不相信父皇会说出没有把握的话来,区区谣言罢了,还达不到逼得父皇背水一战的地步。
“嗯。”点头,他当然不会傻的主动将自己推在风口浪尖上。
“是什么决策?”
问话的不止是莫漓辰,还有追上来的莫漓枫等人,五张或飘逸或儒雅或俊朗或不羁的少年脸庞齐齐凑过来,让水月寒好笑的挨个在他们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子。
“父皇说十日后有雨,就必定会有雨,你们信不信?”歪着头,水月寒笑的风姿灼灼,迷了好几双眼睛。
莫漓辰小腹一紧,暗叹着禁欲的时间太长果然不好。
莫漓枫口舌发干,无措的垂下目光。
莫漓淳舔了舔嘴唇,心中记较着看来自己要再加快点脚步了,别像太子似的,被心上人逼着订亲的滋味可好受不到哪里去。
莫漓轩莫漓辕最直白,大概因为心中坦荡荡的关系吧?眼睛直勾勾看着水月寒,一脸的赞叹,父皇太迷人了~~
不过……
十日后有雨?父皇是在哪看出来的?雾沙沙的眨巴眼睛,接着又自豪的挺起了胸膛,看看他们的父皇多厉害?什么都懂。
水月寒无语,儿子们闪亮的目光太炽热了,让他有些受不了。
其实他能知道十日后有雨当然还要归功于重生。
重生之前的那回,水月因为大旱而死了不少人,说是哀鸿遍野赤地千里绝不为过,那时的他才刚刚由失子之痛中走出来,碰上这么大的旱灾劳心又劳力结果就病倒了,接着谣言四起,说他失德的声浪随着灾民人数的增加而甚嚣尘上,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当初杀的人太多有伤天和,上天才一连降下这么多的祸事来?
先是太子没了,后是二儿子断腿郁郁而终,接着宠妃和人偷情,临死与j-ian/夫抱在一起大叫‘我们才是相爱的’,再加上百年不遇的旱灾,这一桩桩一件件,未尝不是老天在惩罚他。
这么一想,病的越发狠了,昏昏沉沉一睡就是一整天。
想到此水月寒不由得喟然长叹。
那些日子过的太糊涂,等他脑子清明些的时候,莫漓淳的风头已经谁也压不住了。
抬手捏住莫漓淳的鼻子,使劲扭了扭,直扭的莫漓淳泪眼汪汪了才愤愤的放过他。
当年他醒过来之后大雨正倾盆而下,听了下人回报才知道,原来这雨,是莫漓淳跪了三天请下来的。
他还听说,就在他病重昏迷之后,莫漓淳担心他的身体更心痛万民的痛苦,竟主动跪于烈日之下向上天请命。
他说他愿以所有去换上天的仁慈,让上天能体谅百姓的疾苦快些降雨,也让上天能体恤他一片孝心使父皇安康一世。
这一跪莫漓淳就跪了整整三天,然后天降大雨,至此炎热的气温降了,北地的旱灾也得救了。
从那之后,‘莫漓淳才是上天认命的水月之皇’的呼声,生生压了水月寒这位‘失德’君王一头,更兼莫漓淳还是皇后嫡子,早日登基似乎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