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柔和,却并不能安慰此刻的黎雪英。他心中只余一个念头,冯庆的能力太强,就算是O记,目前也奈何不了他。
夏日的温度高,黎雪英却周身冰凉,忍不住打个寒颤。后知后觉回过神,纪耀的车已行远。头顶y-in云密布,快要下雨。
辛默反手将濡s-hi的背心用力一拧,清淡的血红色混着腥锈味淋淋漓漓落下满盆。
仔细看,拳口骨节处均有擦伤,除此之外周身无损,可见这盆中的,衫上的血并非来自他。
今早他去了一趟九龙城寨,那一直被称为三不管的罪恶之城,活生生会吞人骨血,活似一口熔炉,教人进了有去无回,就连差佬平日都不敢独身深入其中。
那寨中便是冯庆扎根的势力。
辛默孤身深入城寨,除了想调查冯庆的势力究竟多大,还就是想探探消息,看是否能得点关于冯庆与黎雪英父亲,黎鹊的传闻。
然,没想到的是他刚进就被人提着西瓜刀追着砍。多亏契爷当初得势,因此辛默不少来,他凭借对地形了解的优势,得以逃过一劫。
那几人凶神恶煞,势要斩断他头,嘴中却喊的是旁人名字。辛默还当是寻错债主,活当一趟冤大头。
现在细细究来,保不齐这还是冯庆的注意。将他斩死路边无人问,丢下海去更无人寻。
契爷对冯庆有恩,但冯庆对他绝无善意,辛默看得明白。
他落了血,冲过澡,身体舒展,换衫出门,再次来到契爷的四合院前。
唐国川没有说错,但凡辛默每次见血,事无巨细,平安后都要来契爷当初得四合院对他磕头。
别人刀头舔血,磕的是关公,唯独辛默不跪鬼神,只跪他的救世主。
万万没想到,寥落十载的四合院中竟头一遭除辛默来外人。
那人身庞体大,偏生一张儒气面孔,若不是眉弓到山根醒目的刀痕,几乎令人错判他是善人。
辛默没料到竟会在这见到冯庆。
他躲在门口,并没有与冯庆直接打照面的心。心中更有声音,冯庆不会无缘无故来契爷祠堂。他究竟心中打什么小九九,令人无从判断。
冯庆高举三炷香,烟灰渺渺从顶升起,听他说道:“宏爷,我冯庆今日坐稳话事人的位置,多亏有你保佑。”
辛默心想,若我契爷今日知你这死扑街打我主意,定要斩你四肢,何来保佑?
“今天来,除了感谢当初知遇之恩,还有赔罪。”冯庆慢悠悠说着,虔诚拜过三拜,“你临死前将养子辛默放过,流放在外,并一直有亲信保护,旁人近身不了。看得出来,你是真将他当亲儿子养。”
辛默又忍不住想,他身边何时有亲信,他从来不知?竟还是契爷留下的人……总之,冯庆这渣滓。
“当初我应允不伤他分毫,现如今我悔了。这是一赔罪。你留给他太多,我夜长梦多。”冯庆将手中三炷香缓缓c-h-a入鼎炉灰中。
“这是一罪。”他立在堂前,光影分割,越是衬他年过四十的狠辣,“第二,你说我们的手如今不该再伸向官僚,要与他们黑白各站一路。然!我不甘心。二十年,我一闭眼,仍浮现阿怡的脸。那是我这一辈子都想回去的时光。可那个人,他从我身边夺走一切。我无数次回忆当我走投无路,差些被斩死街头,撑着我走到今日这一步的,就是尚未得报的大仇!我与他,不共戴天,非死即伤,决不罢休!”
灰y-in了一早的天,终于轰隆降下雷来。雷声和着冯庆话至狰狞的脸,他眉弓的刀疤仿佛活了。要劈开他面庞,劈死他脑中日思夜想的仇人。
冯庆猛然回头,一瞬间,辛默避闪不及,门缝的目光对上冯庆宛如罗刹的脸,心脏快止息。
随后他才发现冯庆并未看他,而是转身仰头睇天:“你要劈死我,我偏不信命,偏要逆天行。”
第十一章 亲吻
黎雪英归家时,黎鹊还未回,家中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推门,不想周慧竟在家中,而黎莉蜷在沙发上,裹着毯子,生温声安慰。
前几日还冷眼相对,今日就天生一对好姐妹,让人好纳闷。
门声刚一响,黎莉就抬起眼看他,那眼里万种情绪,飞速被她掩饰。倒是一旁的周慧,她睇一眼黎雪英,便让人知必定有事发生。
“怎么回事?”
黎莉支支吾吾,并不打算言语。
“你不给你老豆知晓,跟他说总没问题。家中总要有一个拿事的,难不成全凭你一人担下?”周慧责怪道,转而她见黎雪英面带疑色,解释道,“你家姐今日在学校门口被冯庆截住,说要请她看电影,你家姐吓坏,狂奔回家,有没有人,只好Call我来。”
黎雪英睁大眼,多半不可置信。
“是真的。”黎莉低下头,“他开轿车来拦堵门口,死活不放我走。我拒绝他,他还要同我闲话,我躲不掉。直到电影场次过,他还惋惜说今日看不上,改日再来。细佬,我们不曾得罪他,我甚至不识他面,他今日来,还当他找错人。”
“阿姐你别急,别急。”说着别急,黎雪英的神思也微乱,他坐下抚摸家姐的肩头,免她惊,免她恐,“周慧你也别担心,跟你没关系。我想想办法,我想想……”
“我们这一对姐妹,竟都受过他折磨,真是烂人,下下等的烂人!”周慧不忍骂道,“我还就不信,他冯庆的手难不成还遮天?”
“这件事要尽快告诉阿爸。”黎雪英说。
“不行!”黎莉截断细佬的话,“你看出阿爸不对劲,难道我看不出?我喊他去搭救你那天,他回来后就面色不对,晚餐都不曾用就入寝。冯庆心狠手辣,恶贯满盈,阿爸身在警务司,他若能决断早下手。他没做决断,必是还奈何不得冯庆。而冯庆今日既能大肆来找我,也必定是知阿爸奈何不了他……对,对,说不好他的目标根本不是我,而是你和阿爸!细佬,那日冯庆邀你出去究竟和你谈什么?”
黎雪英惊心,他平日看家姐文弱温和,却不想真正逢事,内心智思如此敏捷,也如此敏感。
面对黎莉期待而热切的目光,他实在无法隐瞒一切:“他和我谈,辛默的事。就是那个人,你知道……”
也不知是怎么,吞吞吐吐说不出口。从什么时候起,提及辛默便调动他心绪。
“辛默?”黎莉面带怀疑,“他因为辛默找你?你讲清楚点。”
“有没有搞错,他找辛默就大大方方正面迎战,找你们这姐弟二人麻烦算什么男人!”一旁周慧对冯庆评价更底一层,简直有些嗤之以鼻的意味。她似乎已忘记那日她是如何在冯庆脚下颤抖哭泣。
黎雪英刚欲开口,门口便传来急切的敲门声,那声响震耳而密集,惊得周慧同黎莉都是一跳,如临大敌地瞪大眼,睇向门边。
“别怕。”黎雪英回家时反手锁过门,此刻便走到门前从猫眼中往外看。
刚看清,黎雪英有是一惊。门外人却不耐烦,立刻对门踹一脚:“开门!急死人!”
“你怎么会来?”黎雪英几乎立刻开门。
辛默闪身入屋,将门再次抵押身后反锁,目光一扫屋内三人,在黎莉身上停顿半秒,又转向黎雪英:“冯庆又来找麻烦?”
黎雪英抿着唇点头:“你知其中细节?”
“我不知道!”辛默今天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暴躁,后半句还是压住耐心低声只说给他,“但我猜他要对你老豆不利,让你家姐也听?”
黎雪英越过他的肩膀看沙发上已目瞪口呆,搞不清状况的周慧与黎莉,扯了扯辛默袖口:“到我屋内说。”
周慧和黎莉就这样看两人进屋,一肚子火烧,满脑子问号,却都没多话。直觉告诉她们这二人谈的内容必是重大。
那头黎雪英落锁:“究竟怎么回事?”
“冯庆同官道上有仇怨,我尚且不知他是否针对你阿爸,但他恐怕要将整个警务司搞臭。”辛默也飞快冲他话事,“下午他来我契爷灵堂,对天发誓,定要大仇将报,要他不得好死。”
“他是谁?”
“我不知。”
“是我阿爸?”
“我真不知。但唯有如此能解释他为何盯住你们不放。”
“这很重要。”黎雪英忽然发话,“若他真同我阿爸有仇怨,那冲着我们家来的事就不应当连累你。冯庆很危险,他的事应当交给警务司。”
“你懂个屁!”这是辛默第一次吼黎雪英,他一双眼此刻要发红,“我不会让你有事,嗯?”
黎雪英同样焦躁的心忽地因他这一句话静下,如同惊涛骇浪的心,忽如其来变成清澈的琥珀。
“默哥。”他轻声叫。
辛默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要因为他这句话融化。
“我多谢你。但我不想牵扯无辜。”这一句话又令辛默如跌冰窖。
“你早惹上我,何必多言语。”辛默收声,猛地抵住黎雪英,低头咬他唇。
黎雪英一瞬间身体绷紧,双手紧捉辛默小臂。此刻掐着他腰,将将一握,松松垮垮将他半个身揽在怀中。而他唇齿霸道,撕咬他的唇,让他痛,让他悔过所言所语。
那双唇刻薄,弯起时不羁放浪,定让少女们碎过心。但此刻在他唇上碾压,甚至要他明白他牙齿也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