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在影中,隐隐有暗光,同黎莉并肩站在一起,竟说不出的相似。
冯庆像到今日才注意到黎雪英这双眼,竟认真同他对视几秒,抚掌笑道:“好,你姐弟这双眼,生得真是好。”
“是吗,阿Sir家儿女一双眼生得好,有什么可奇怪,毕竟继承双火眼金睛,才好辨识小人。”一道声音忽然c-h-a进来,强势打断冯庆的话。
辛默从柱子后走出,抄起手臂依在一旁,满面不善,敌意满满。
刚见到辛默,冯庆眸中火气,看他的目光中有不屑有轻蔑,更多的是厌恶。
黎雪英依旧记得那日在医院,他赶到时他对辛默的种种恶行,因此看到她用那样的目光瞧着辛默,第一时间便觉得不好受,再次挡在辛默身前。
“希望你讲道理,我姐弟二人究竟哪里惹上你,话说清楚好解决。”
“解决?”冯庆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哈哈大笑起来,却也并不答黎雪英,目光透过他停留在身后的黎莉身上,“黎小姐,看来今日的雅兴被打扰,我们来日再聚。”
冯庆说罢转身离开,只多出意味深长的一眼刘给黎雪英。
在一旁的辛默看到还要上前,被黎雪英即时扯住。
他边扯住辛默,边急忙询问黎莉:“家姐,有事没有?他没对你做什么?”
黎莉摇头,脸色不大好,犹豫片刻,还是将她和冯庆之前发生的事一并全说了出来。
第二十三章 会晤
黎雪英和黎莉回家后,天色已晚。回家时黎鹊在看电视,询问起来,姐弟二人只说在外一同吃过饭,还给黎鹊带回了打包的饭菜。
随后便相顾无言,二人各自回房。对今天发生的事,两人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
黎雪英不提冯庆,黎莉也不提辛默。
日子在看似平静的风光下,继续暗潮汹涌。
对于一连串发生的事,黎雪英最终无法坐视不管,他总感觉有什么事即将发生,偏偏黎鹊从来只当他和黎莉是小孩,对目前的境遇只字不提。
这天黎鹊晚归,显然是聚餐过后,有些酒兴,难为兴致不错,在客厅听着昆曲跟着哼唱。
黎雪英凑到黎鹊身旁,正经假装注视电视机,然后跟黎鹊搭话。
他父亲一世都是差佬,警务司就是第二个家。黎鹊是个工作狂,对工作之外的事,了解广而不深。因此不论是政治,经济,或者生活娱乐,黎雪英能同他阿爸找到的共同话题,实在算不上多。
两人互相搭片刻话,黎莉进厨房熬梨汤,黎雪英这才往黎鹊身旁靠了靠。
“阿爸,我知道你在外辛苦,行任务又多。我阿妈去世早,打小您一人把我们俩带大,实在不容易。”黎雪英真心说道。
黎鹊刚开始还只是听着不出声,偶尔饮一口茶。直到黎雪英提及他阿妈,黎鹊眼眶才有些泛红。
“也因为这样,向来有什么事你要独自扛,从不给我和家姐知道。现在,眼见家姐要毕业,我也成年。我想我们能像真正一家人互相扶持,有什么困难和烦恼,你也能同我和家姐话……”黎雪英说道情真意切处,探手握住黎鹊的手背,“阿爸觉得呢?”
黎鹊擦了下红透的眼眶,连连点头:“是,你们都长大,一眨眼这些年就过去。我其实很欣慰。”
黎雪英抿了抿唇,他这次谈话,可不是为打亲情牌:“所以阿爸,有些事,我同阿姐也应当有知情权。太多事独身撑太久,人也会疲惫,也会不知所措。”
这话中显然有话,黎鹊立马狐疑打量黎雪英:“你想问什么?”
黎雪英沉默片刻,又向黎鹊的方向挪动些许,改而双手握住他手:“阿爸,冯庆究竟怎么回事,他同你过往有什么牵扯?”
然而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黎鹊忽然站起身,猛地甩手将他抡开,神色大变,显然很触动。
“你问他的事做什么?”黎鹊已没有刚回来时的愉悦,满脸y-in云密布,“你是不是又同外边什么人鬼混?”
黎雪英也站起身,向黎鹊逼近一大步:“我刚才说的句句真心,我问您这句话,也是因为之前的事太不寻常。”
“怎么不寻常?大人的事,你小孩关心这样多做什么?回房睡觉!”黎鹊严厉问道。
在厨房的黎莉听到动静,此刻也已经出来,当他们父子吵架,连忙上前来做和事佬。
黎雪英也是一时脑热,立马指住黎莉:“阿爸你知不知冯庆盯上我家姐?上次你来见他,他就对您有敌意。他是什么人?九龙城的当家大佬,手下做的绝不是干净生意。警务司若有能力除掉他早不会等到今日。自从见过他后就不对劲。这段时间,您没有精神,也经常不高兴,我和家姐都看在眼里。我们已不是小孩子,有些事分析清楚,当真让人挂心。你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们?”
黎雪英很少一口气说这样一长串话,眼看是真被激到。在旁的黎莉最了解自己细佬和阿爸,立马上前将黎雪英拉开距离:“细佬,你怎么同阿爸这样大呼小叫,有什么事不能心平气和说?”
然她此时也着慌,冯庆的事黎鹊知道了,不知又要如何反应。
“家姐!我是真的担心。阿爸可能会出事,你知不知?他半句话不告诉我们,让我们怎么帮忙?”
“我的事不需要你帮忙!”黎鹊却是在那端彻底发火,抬脚踢翻沙发旁的小木凳,“你倒和我说清楚,冯庆和你家姐怎么回事?”
黎雪英怎么也没想到,这场谈话他酝酿良久,最终还是搞砸。
是他低估了黎鹊对冯庆这个名字的敏感,也低估了他父亲内心的抵抗和防御。
黎鹊最终不肯对他们姐弟打开心扉。
这层关节,是黎雪英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他想不通黎鹊究竟为什么如此忌惮冯庆,如果说当年两人真有过间隙……那么是多大的间隙,以至于阿爸死活也不愿对他说究竟发生什么?
想起此前辛默提起过,冯庆有仇家在白厅。
黎雪英越想越觉得那仇家的确就是黎鹊。
这个猜测令他又惊又难相信。
刚才的谈话不欢而散,阿爸出去买烟,而黎雪英也想独自静一静。黎莉在房间,暂时无事。
他在楼下的Cao坪走着,不知不觉绕楼好几圈而不自知,抬头望硕大洁白的月,心中忽然非常挂念辛默。
也不能万事都麻烦辛默,他想。他也必须做出些决策。
既然阿爸那里无法开口,他总能从什么人那边了解些消息。
想到这里,黎雪英是一刻也不能等待,冲上楼抓起手机,同纪耀通电话。
那边响了好几声才接起,说话还有回声。
“纪叔,你讲话方便不方便?”
“不方便。”纪耀耿直地回答,“你纪叔我正在洗澡,你call的好是时候。”
黎雪英哭笑不得:“纪叔,您先把泡沫冲冲,我有重要事想请帮忙。”
十分钟后,纪耀回call黎雪英。
“什么事啊后生仔?”
黎雪英听到那边火镰打响声,心知纪耀此刻是抽上烟,的确空出时间了。
“纪叔,我想请你帮我约下总华探长邢世怀。”
那边立马一阵咳嗽,显然是被惊到呛烟。
“你约总华探长邢世怀?”这声几乎是从鼻子里出来的,“你以为警务司是过家家?总华探长你想见就见?”
“我只见他十分钟。”
“总华探长每分钟都忙,连你老豆也不是回回都能见到人。你个初出茅庐的小崽子,见邢世怀做什么?”电话另一头的纪耀简直百般费解,“你给出我个合理理由,我再看帮你不帮。”
“我能给你打电话,就说明我阿爸肯定走不通。这件事同我阿爸有关,纪叔你还记得上次我同你提起的冯庆?”
纪耀那边点点烟,支起身子,语气严肃不少:“你要跟邢世怀去提冯庆?我劝你还是收收,我们廉政公署上边都暂时不让碰的区域,你好比老虎身上拔毛。”
“我明白,你放心我有分寸,只是为我阿爸打听些事。”
那边良久才叹气:“不是我说,好吧,就算你这个理由半个正当,但我也不一定真能帮你把人约到。”
“你尽管同他说,我是诚心有事想请教,问他要不要卖你个面子。”
“你倒想得好,不用拉你老豆出来顶事,倒是卖我面子,哦?”纪耀在电话那头哼唧,老大不情愿。
“大不了我请你再喝n_ai茶嘛阿叔,帮帮忙啦。”黎雪英听出纪耀话语不再那样强硬,趁机说道,“还是鸳鸯,咖啡,或者红豆冰,纪叔你说,哪家我都请啦。”
“收声,你一开口我气掉十年命。乖乖等我电话!”纪耀气冲冲说完这句,立马挂掉电话。
黎雪英失笑。
他对纪耀的确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如同天生。或许因为他这人也天生自带一股秉公执法的凛然气息,总令人感到信服。
只是有时他也怀疑,像纪耀这样暴躁的脾x_ing在ICAC,他有朝一日提审嫌疑人,对方得多忍耐他这样的脾x_ing。
一周后,天y-in,眼见要下雨。
黎雪英同辛默话别,见他摩托渐远后,睇眼天,果然有小雨点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