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之嘴角一抽:“看不出,你喜欢买这样的……”
顾晏脸比他还瘫:“当初买客房和阁楼用品时,我抽不出时间,托某个朋友帮我cao办,这就是教训。”
怪不得这些房间里连床被子都不摆,原来是因为主人嫌丑,统统束之高阁眼不见为净了。
燕绥之撑着柜门,再次欣赏了一番,又瞄了眼顾大律师的脸色,没忍住笑了起来。
“交友需谨慎。”燕绥之眼里含着笑意。
顾晏看了他两秒,站直身体敲了一下柜门:“随便拿一床吧。”
说完,他便移开目光头也不回出了门:“我去给你拿套洗漱用品。”
燕绥之捏着鼻子,在那三床一言难尽的被子里挑了一床纯黑的。
虽然有点……但总比花花绿绿的素一点。
顾晏拆了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拿上来的时候,燕绥之刚铺好纯黑的床单,正在把纯黑的被子罩上去。
“别拿这套。”顾晏的声音突兀地响在房间里。
燕绥之回头:“什么?”
顾晏皱了皱眉,把洗漱用品放进卫生间的琉璃台上,然后出来直接抱起了那床被子。
“别拿这套。”他声音绷得很紧,听上去似乎不太高兴,“拿回来之后就没洗过,换一床。”
他把那套扔回客房的床上,随手抽了一套墨绿色的出来拿上了阁楼。
燕绥之:“……没有别的选择了?”
顾晏放下被子,撩起眼皮看他,鬼使神差扔出一句:“你可以试着软磨硬泡一下。”
燕绥之:“???”
下个楼的功夫,你吃耗子药了?
第34章 扫墓(三)
事实证明,顾晏耗子药可能只磕了一口,药效持续时间很短,又或者舟车劳顿,他只是有点困了,说话没过脑。
他扔下那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后沉默两秒,可能也觉得自己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儿怪异,于是捏了捏眉心道: “先这样盖着吧,我下去了。”
燕绥之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转下了楼。
挺拔的背影转过拐角,接着楼梯处的灯忽地熄灭,很轻的沙沙声往二层那头的卧室去了。
没过片刻,咔哒一声轻响,顾晏卧室的门关上了。
说是住在一幢房子里,但是各自房间都有洗漱的地方,房门一关互不干扰,还真跟住酒店差不多。
燕绥之把阁楼的房门关上,站在刚才顾晏站定的地方看着一眼整张床。如果把纯黑色的床单被子铺好,人再躺进去,丑倒不丑,但确实有点儿不入眼……太像丧葬现场了。
他想了想顾晏刚才的反应,哑然失笑。
很多人对这种事情很敏感,他在这方面却迟钝得简直令人发指。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想不到,而是确实不太在意。毕竟他从业多年,碰到的直接威胁数不胜数。最初还有点反应,再后来就百炼成钢了,更别说这种口头或是习惯上的忌讳。
如果在意太多,那真的寸步难行。
不过这种有人帮他介意的感觉倒是不赖。尤其对方还是顾晏,那位对什么都冷冷淡淡不入眼的学生……
这让他觉得有点新奇。
自打重逢以来,顾同学似乎总让他觉得新奇……
跨星球出差完,需要倒一下时差。不止是晨昏不同步的差别,还包括日月长短快慢的差别。
普通人彻底缓过来可能得十多天,但燕绥之和顾晏却调整得很快。
第二天早上7点。
燕绥之换好衣服,赤脚站在洗手台边洗漱。
顾晏的房子很多地方都铺着地毯,和他的办公室一样,这使得屋里的脚步声很小,只有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反倒更显安静。很适合他们这种清早听见大动静就头疼的人。
燕绥之往脸上泼了几捧冷水,然后抬头看了会儿镜子。
自从做过基因调整后,他照镜子的次数屈指可数。
基因上的微调,反应到实际长相上其实变化很大。也许洛克那样对五官细节不敏感的人,会觉得他现在的脸某个角度跟以前有点像。但在他自己看来,半点儿相似都没有。
所以他至今看不习惯。
但是昨天晚上菲兹的那句话却让他上了点心。
是长相真的有了细微变化,还是确实受了光线和夜晚的影响?
他身上基因调整的时效能维持多久?
但这种变化偏偏不能去问别人,近在咫尺的顾晏这几天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很难发觉出细微变化,就算旁敲侧击问了也没用。
想知道变化程度,还得等回律所后,看看洛克他们的反应。
十分钟后,燕绥之挽着衬衫袖口下了楼,刚巧碰上了打开卧室门的顾晏。
“早。”已经站在一楼台阶上的燕绥之抬头冲他打了声招呼。
顾晏扣着衬衫纽扣的手指一顿,从栏杆边垂眼看下来。
不知道顾大律师是有起床气一时反应不过来,还是单纯不习惯一出卧室就有人打招呼。
他垂着目光看了几秒,才应了一声:“早。”
嗓音低沉中还带着清早特有的一点儿沙哑,难得显出一丝懒意。
“房东先生。”燕绥之玩笑般问道,“厨房借不借?”
顾晏扣着衬衫袖口,眼也不抬地下楼梯:“只要你不把自己毒死在这里。”
燕绥之嗤笑一声,打开了冰箱门。
像他们这种三天两头出差,动辄十天半个月的人,冰箱都挑保鲜级别最高的买,以免一回来东西馊一窝。
这种保鲜级别的冰箱,东西放进去什么样,隔个百八十天还是什么样,可以毫无负担地填满它。
然而……
燕绥之扶着打开的冰箱门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看来你连放毒的机会都不想给我……这里的空地足够放两个成年人进去,你觉得呢?”
顾晏:“……”
某些人自己嘲讽还不过瘾,还要被嘲讽的人附和一句,要不要脸?
好在顾晏师出名门,他从燕绥之身后走过,拿起定时好的咖啡壶倒了杯咖啡,不咸不淡地回道:“我觉得?我觉得昨天可以省去阁楼,直接让你睡冰箱里,要不你今晚换?”
燕绥之啧了一声,对这位学生表现出了极大程度的不满。
顾晏在燕绥之企图伸手的时候,给咖啡机开了清洗模式,一点儿渣渣都没留给他。然后自己端了一杯咖啡靠坐在一边的琉璃台上,表情冷淡地看着燕绥之动他的厨房。
“你这样很像一个刻薄的监工。”燕绥之瞄了他一眼,打趣道,“好像你稍一走神,我就会把你这厨房炸了似的。”
“你如果把自己毒死在这里,我就是第一嫌疑人。”
“蛮不讲理。”燕大教授点评道。
“……”
燕绥之留给其他人的印象有点儿十指不沾阳春水——比如饿了就给自己煮杯咖啡或是倒一杯红白葡萄酒,而不是拿起锅铲。
这种格外扯淡的误解不知从何而起,但流传甚广。
相较于不愿跟人分享咖啡的顾同学,燕大教授展现了他广博的胸襟。他在冰箱不多的食材里挑出几样,给自己做了一份早餐的同时,给顾晏也做了一点——
他微笑着对顾晏说:“给你煎了一份荷包蛋,溏心单面熟。”作为不给他留口咖啡的回报。
顾·不爱吃生食·包括溏心蛋·晏:“…………………………………”
不过当他把餐盘端过来的时候发现,煎蛋并不是像燕绥之说的那样溏心半熟,而是刚好全熟。
燕绥之难得老实地主动热了杯牛n_ai。等牛n_ai的过程中,他一直没听见餐桌那边有刀叉餐盘相碰的声音。
真怕我下毒啊?
他有些纳闷地转头看过去,却见顾晏的智能机刚好嗡嗡振动起来。
顾晏的目光像是刚从他身上收回去,戴上耳扣垂眸接了通讯。
“嗯。”
“就到。”
他金贵地回了对方几个字,然后安静地吃完了面前的早餐。
“要走了?”燕绥之坐到餐桌边的时候,他站起身拿起了大衣。
“嗯,已经晚了点。”顾晏说。
燕绥之看了眼时间,还有些诧异。严格遵守黄金十分钟的人还有晚到的时候?
“见当事人?”
“不是,以前同学。”顾晏答得很简洁,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燕绥之对别人没什么探究心,也没多问,点了点头喝了口牛n_ai。
“对了。”
“嗯?”燕绥之闻声看过去。
顾晏已经走到玄关,准备开门出去了。他指了一下洗碗机里装过煎蛋的空盘,“谢谢。”
这也用得着谢?
燕大教授挑了挑眉,干脆开了个玩笑:“对我来说,这就算软磨硬泡了,能起点儿作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