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的尴尬竟慢慢地转化出一点羞恼,随口扯了个理由混过去:
“不是,是我亲戚家的孩子,拜托我照看过几次。”
“这样啊……”徐闻野还是微笑着,轻轻颔首,“那也挺巧的。”
戚铭不知道这有什么可巧的,他脑袋里乱七八糟,只想电梯赶紧到顶。可人一多,即便下了电梯,他俩还是挨着一起走。好不容易出了超市门,戚铭踌躇着还是打了个招呼:“我车停在后面,先走了。”
哪知徐闻野立即接道:“我的车也在。”
戚铭无法,只得跟他继续无言前进。
走到超市后门,徐闻野对着偌大的停车场顿了几秒,这才一拍大腿道:“哎呀我忘了,车被我妹妹开走了!”
戚铭简直要怀疑这人是故意的了,他仔细盯着男人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问题。直觉告诉他不该去管闲事,却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家在哪?”
徐闻野目光灼灼:“不算远,就在赛贝思的后面小区。”
戚铭在心里叹了口气,拉开车门对那人说道:“顺路,一起吧。”
车子停在距离戚铭家两栋楼的地方,徐闻野笑眯眯地从车上下来,对他摆摆手:“今天谢谢了啊,改天请你吃饭。”
戚铭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缓缓发动车子,朝里面开去。
直到进了地下车库,开进车位后,他才如释重负地松懈了肩膀,方向盘上还残留两圈淡淡的汗渍。
戚铭对自己的脑袋产生了怀疑,它可能不太够用了。
他人生的前三十二年,出于各种原因,一直活得相当谨慎。学生时代谨慎地学习考试,工作时也是一丝不苟,出于工作x_ing质,社交圈不小,但是能够进入到生活的只有寥寥数人,而他最深的秘密,连最好的朋友陈启也没提过。
他用不苟言笑和西装革履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自信没人能敲破这层精心构筑起来的硬壳,但万一,万一是他自己不想守了呢?
习惯于事先将事情方方面面考虑周到的戚先生思来想去,在空无一人的车库里惶惶然,他设想了一下未来一天自己对徐闻野坦白,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这偌大的空间里流逝。许久后,戚铭渐渐回过味来:
不过是交换了手机号码,自己似乎没必要这么如临大敌?
正如他每日同数个家长交换联系方式一样,徐闻野可能仅仅是因为把自己当作一个潜在的客户对象罢了。
至于徐闻野只是个老师,招生根本不属于他职责范围的事情,大概只是年轻人对工作热情高涨吧。
自欺欺人结束之后,戚铭坦然拿出手机,看着刚加上的手机号码,手指停了半天,点了复制。带着些窥探的心思,他将号码输进到微信中,很快便搜索出对应账号。
戚铭没加好友,能看到的朋友圈有限,一翻到底,除了关于幼儿园的各种消息通知,就只剩下晒那只跟他头像里一样的猫。
一只很常见的,浅褐色斑纹的狸花猫,尾巴尖上有一簇白毛,在镜头里骄傲地张牙舞爪,看得出拍摄的人对它极为纵容。
戚铭笑笑,上楼去了。
他买的都是些家常菜,处理起来也不过十分钟,端热菜上桌,不紧不慢地填饱肚子,这一整天总算有了个安稳的结局。
抛却超市那段尴尬的c-h-a曲,戚铭对今天还是挺满意的,特别是这一阶段工作的结束令他不由得心生愉悦,而愉悦的结果就有些特别了。
戚铭在衣柜前抿起唇,只犹豫两三秒,便将手中原本准备好的睡衣放回原处,轻车熟路地挪开隔板,径直取走一个小巧的纸袋,随即微红着耳朵,离开了卧室。
浴室里渐渐白雾弥漫,热水迎头洒下,从头至脚每一根神经都放松下来,这是戚铭最喜欢的时间,仿佛什么事情都无需担心,或是赤裸裸地被水冲刷,或是选择套上自己喜欢的衣装,随心所欲做想做的事情。
这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私密空间,他既自由,也幸福。
戚铭在哗哗的水声里放纵半晌,纸袋里的睡裙被他在脑中回想了上百遍,这条睡裙自打从网上买回来还没上过身,主要是最近太忙,他想找个清闲点的时间再换上好好欣赏。
因此说来今天其实是不合适的。他应当再等个几天,校区放了假,去看过了父母,确认接下来能空出整整一天无人打扰,再拉上窗帘,褪下所有衣物,仅仅套上这条睡裙,自渎也罢,只看书或者电影也罢,总之,让他期待已久的睡裙同自己完美地熟悉起来。
可是刚刚在衣柜那,戚铭突然心想,自己等不了了。
他今天完成了工作,遇到了令自己心跳加速的人,交换了手机号。虽然未知令人犹疑恐慌,但在绝对安全的领域内,他为什么不能将计划提前,来纪念或是庆祝一下呢?
何况,那是条朱红色的真丝睡裙,看上去健康又热情,很称他。
水声终于停了。
戚铭用浴巾上上下下擦干,小心翼翼地把柔软的衣物从纸袋里取出,真丝衣料顺滑地垂下来,也不过刚遮掩过戚铭的大腿根。
睡裙上身背后是内衣扣,戚铭早就不似当初刚开始那般笨手笨脚,娴熟而准确地挨个搭上。腰间的镂空设计,原本是想展现女x_ing纤细柔韧的腰线,待戚铭穿上,却是展现了另一番情|色意味。
戚铭没有去尝试过任何其他女x_ing活动,也从未产生过为了穿女装时更像女x_ing而刻意装扮甚至锻炼肢体的想法。毋宁说,其实戚铭最爱的便是从十四岁第一次穿上睡裙时便展现出来的怪异感。男子气息与女x_ing设计在自己身上强硬地中和起来,这正是最使他兴奋,让他欲罢不能的地方。
正如此刻,浴室里镜子上还结着水雾,朦朦胧胧的,但显而易见,下`身处已然支起了一小块突起。戚铭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恶意地隔着微凉的丝绸揉了一把下|体,顿时,那根半硬的东西一跳,竟透过泛着幽光的布料洇出不明的水渍。
这样就刚好了。
戚铭脸上浮现微微笑意,不再去管精神十足的下`身,迅速收拾了浴室,打算上床歇息。
睡前,戚铭刷了遍手机,想起自己许久没点开的软件,便去逛了一圈,那个账号并没有更新徐闻野的其他照片。虽说这样对他本人的确比较安全,但戚铭还是隐隐有些失望,他一手摁灭了屏幕,准备扯过被子睡觉。
“叮咚。”
谁?
戚校长一边祈祷着可千万别又是学生出了什么事——去年有个孩子半夜离家出走,家长发动了所有老师朋友满城地找了大半宿,一边拿过手机,心不在焉地想,要是不算太重要,还是留到明天再回复吧。
解锁,点开,一个好友请求,来自相当眼熟的账号。
这算重要还是不重要?
仍是那只狸花猫,换了个姿势,睁着一对黑亮的瞳仁,乖巧地望着镜头,看上去温驯无害。等戚铭回过神,手指已经点下了接受。
徐闻野反应很快,仿佛料定了他一定会第一时间确认一样,立即发来打招呼的消息。
“戚先生好,还记得我吧?”
戚铭朝被窝里缩了缩,关上了灯,瞬间房间里便只能瞧见被子里手机发出微弱的光。他打完一句话,又嫌自己不够稳重,便一个字一个字地删去。
最后,等发送到徐闻野手机上时,只剩了单单一个字:“嗯。”
即便自来熟如徐闻野,也不禁挠了挠头,无奈地笑起来。
这一晚,戚铭没等到徐闻野回复,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徐闻野最近不知在忙些什么,总之两人的对话一直不见进展,戚铭偶尔看着被一众家长顶下去的对话框,悄悄在内心反思,自己那晚上是不是有点太冷淡了?
但事已至此,戚铭也不可能在几日之后突然去说抱歉,反倒因为这几日事情不多,他好好整理了一下跟徐闻野有关的想法。
其实仔细想想,他同徐闻野还真是没什么交集,起码表面上如此。
自己去幼儿园门口站过几回,超市那天聊过几句,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戚铭倒了杯茶,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发觉他俩在明面上,可能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意识到这一点,戚铭突然觉得那几次心跳都白跳了。紧张什么?人家也许都还没正经瞧过你呢。
不行,太沉不住气了。下次再见了面,一定要更冷静点。
平日里就已足够严肃的戚校长,如临大敌地对在心里指天指地,立下了军令状。
孟小婷手持笔记本在门外顿了顿,才抬手敲门。她今天要汇报的是校区师资欠缺的问题,不出意外应该会增加人手,他们这个小校区成本一加重,想必戚校的心情估计不会太好。
“进。”
戚铭正忙着做本月的业务总结,手上动作不停,抬眼示意她有事直说。
孟小婷功力不够,看不穿戚铭脸上的情绪,清清嗓子便直奔主题:“戚校,根据暑期的学生报课情况来看,我们的英数老师可能都有些紧张。”
戚铭皱眉:“城南校区的老师问过了?”
城南校区是离他们古溪河最近的一个,两家校区的老师偶尔会因为临时调课之类的突发原因互相帮忙代课。
孟小婷发愁地应道:“都问了,还有凤凰街和汉江道的全问了。都只说尽量过来,但是您知道的,暑期每个校区其实课都挺满,到时候再调希望不是很大。”
戚铭思索片刻,问她:“依你看还要招几个老师?”
孟小婷一边翻开笔记本递过去,一边解释道:“主要压力集中在7月下旬到8月中旬,这期间很多家长都对英语的口语培训和数学的思维拓展课程有强烈意向,预计开小班课程,应当可以开设6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