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回答,这个微妙的表情……
飘儿脑内展开了丰富的想象!
果然是小姐的情敌吧?
这么漂亮的人,朝夕相对,房公子又怎能不动心?
说起和房公子的情分……她家小姐来得晚,已经很吃亏了。
或许眼下有个摆脱仲聆的好机会,可就是这样……飘儿也不愿意看着仲聆就这样折在这里,被土匪给糟蹋了。
飘儿在心理斗争几番,忍住背叛了自家小姐的罪恶感,咬牙道:“仲聆姑娘,你不能和那个土匪成亲,快找个机会逃吧!”
仲聆在镜中看了飘儿一眼,笑道:“知道了。”
两人相处时间不短了,飘儿却很少能见到仲聆笑。此时小丫鬟被他这一笑弄得脸红心跳,一下子就忘了自己后面要说什么了。
仲聆对着镜子整理妆容,十分淡定:“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不用为我担心。”
“记住我对你说的话,三日为期,元港城见。”
山下的班青被兄弟们按着套上大红色的新郎喜服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几个时辰前,他得知今晚将和仲聆成亲时,狠狠吓了一跳,还不等他否认两人的关系,热心的婶婶嫂子们就告诉他,仲聆没有丝毫的不愿意,反而十分积极配合。
这句话,让他彻底愣在当场,也在他的心里点了一把火。
她们说,仲聆没有不愿意。
那这意思,是不是就是……他也喜欢自己,愿意和自己成亲?
外面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红色的鞭炮从村子这头铺到那头,空气里弥漫着酒香,后院大锅里咕嘟咕嘟炖着r_ou_,每个人都在为这大喜的日子做准备。
可班青仍觉得自己在做梦。
直到大家敲锣打鼓为他开道,叫他去西山接新娘的时候,他才一脚踏回真实。
人生四喜事,洞房花烛夜。
今日就是他成亲的日子。
身边簇拥着他的好兄弟们,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亲友,班青傻笑着环视四周,却没有看见计夫子。
在他一生中如此重要的时候,他最信赖的朋友老计……居然不在。
“大当家的,想什么呢?新娘子怕是都等急了,你还不赶快去接她?”
突然出了神的班青,突然抓住了身边的王婶,急切的求证什么:“你说他是愿意的,是吗?”
王婶一愣,随即明白班青指的是谁,笑着安慰道:“当然了,我们给她送去了三套的嫁衣,她挨个试过,选了一套最合身的留下,才让我们把剩下的拿走的。”
“你也别害怕,她啊,在心里肯定也是盼着嫁给你的。”
班青沉默片刻,拿起一坛酒拍开酒封,仰头灌下。
酒能壮胆。
班青想,他和别人……不一样。
他的心意,他的珍重,仲聆会感觉到的。
热热闹闹的队伍,簇拥着新郎上了西山,接近了那熟悉的院子。
主屋房门紧闭,小屋那边支开了窗户,仲聆的那个小白脸小厮看着他们的队伍,脸色惊恐,却连从院子里走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只缩在屋子里瑟瑟发抖。
班青的心脏怦怦直跳,他停在主屋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刻,锣鼓声息,熙熙攘攘的亲友团骤然静了下来。
他们都看着班青。
班青轻轻叩响了门。
“你在听吗?是我,班青。”
“我……或许你不相信,但是我心里有你很久了,我从没奢想过,我们会有这个缘分……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我会对你很好,我不会说话,但是你看着我,我……我会一辈子待你好的。”
他期期艾艾的诉说衷肠,可是屋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班青眼神里飞扬的期待,逐渐一点点熄灭。
正在亲友团面面相觑时,一声尖锐的女子尖叫,撕开了这伪饰的平静。
女子声嘶力竭的尖叫:“小姐——你要干什么!!!”
班青几乎是立刻分辨出,那是仲聆贴身侍女飘儿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主持人:下面有请班青深情演唱《我们不一样》
第16章
这撕心裂肺的尖叫,让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班青一脚踢开了主屋的门。
大红的床幔随风扬起,妆台凌乱不堪,摔在地上的胭脂碎成几块,脂粉香气在屋子里四溢开。
班青看向铜镜,那里面只有他的身影。
屋里没人。
飘儿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呀!”
这声音是在院后响起的。
班青一颗沸腾的心沉了下来,他率先冲了过去。
后院的小门推开,一切映入眼帘。
仲聆身穿大红嫁衣,娉娉婷婷的站在山崖边缘。
他站的那个位置,若是再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葬身深崖。
这一刻,班青那醺醺然的些微醉意,被彻骨寒冰兜头砸下,消失得干干净净。
班青:“你想做什么?”
仲聆语气平静:“你别过来。”
班青一僵,立刻停下脚步,哀求道:“你别站在那儿,山顶风大,太危险了。”
“站在你身边,才是真的危险。”
班青脸上血色尽褪。
飘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姐……姑娘,你不能跳啊!你跳了,我怎么办啊?”
为了让飘儿的反应足够真实,仲聆之前并没有和小丫鬟说明自己的计划。此时看她哭得这样逼真,也是有点意外。
一时间,崖顶只听得到风声,和飘儿的大哭声。
班青觉得自己如坠深渊。
他之前为什么会觉得,仲聆是心甘情愿的嫁给自己呢?
仲聆是他抢过来的,他的身份是土匪,做的事,也确确实实是土匪会做的事。
在他眼里,自己哪里是什么好人?可又有一分半点值得信赖?
这一刻,老计的那句质问,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计夫子问过他:“你把他抢回来,又让他嫁给你,你这样做,和逼迫他的人又有何分别?”
他当时没能给出一个回答,现在他却莫名的想起了老计的话——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怪不得的老计不来参加他的婚礼。
原来从始至终,计夫子都把这场亲事的本质看得很清楚——这从来不是两厢情愿,而是一场单方面的掠夺。
山间风大,班青从来没有一刻,觉得是如此的寒冷刺骨。
班青听见自己说:“我不逼你,你别冲动。”
他把自己的新郎喜服脱了下来,摔在了地上,用力踩了上去。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冷静:“是我的错。我放你走,我不碰你,所有我的人都不许碰你。你离开这里,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仲聆动作一滞。
这和他预期的剧本……不一样啊?
班青:“我说话算话,仲聆,我不会伤害你。”
仲聆:“!”
这一刻,仲聆十分惊愕——班青怎知他的名字?
飘儿知道他真名。可是飘儿一直都和他在一起,从没当着班青的面叫过他仲聆。
班青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平稳:“是我一时鬼迷心窍。请你相信我,我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你既对我有恩,我就不会害你,仲……”
仲聆眼角余光瞥到太监在小门处出现,立刻向后蹭了一步,在他再一次喊出自己名字前,厉声打断道:“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班青被他吓住了。
“你将我掳掠至此,如今又逼我嫁给你,你怎会好心放我离去?说什么让我离开,我怎么可能轻信?这定是你的诡计!”
仲聆用袖子中的老姜擦了擦眼睛,再抬头已是眼眶通红,神色凄婉:“我如果听你的话,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就再也身不由己!”
班青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别这样,我可以发誓……”
仲聆望向太监,容色凄惨:“至少此时,我还能决定自己最后的归宿!”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班青亲友团已经鸦雀无声。
班青一脸天都要塌了的表情,惊恐无助的看着他摇头,哀哀祈求他不要做傻事。
仲聆看清了班青脸上的表情,其实心里是有那么一瞬间,生出了一点不忍心的。
可是那一点心软,却无法动摇仲聆的决定。
他不是关若韵,不是一个女人,也不可能为班青留下。
他还是要回家,房邬在江对面等他。
飘儿抽噎:“小姐!老爷和夫人那么疼你,你要是出了事,可叫夫人怎么活呀?”
仲聆拿袖子擦了擦眼睛,眼睛更红了:“女儿不孝,爹娘的恩情,女儿只能来世再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