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莺抬手指了指墙边的斗柜,冷予瑾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走过去,从斗柜里找出一件新的里衣,拿过来给他换上。
“好了,我抱你过去。”说罢,冷予瑾将他打横抱起。
啼莺连忙将床头的夜明珠抓在手里。这颗夜明珠是冷予瑾最初赠他的那颗,他一直随身带在身边,睡前也是放在床头,让幽光伴着自己入睡。
冷予瑾将他抱回自己的房间,将他放在的床的里间,自己返回西侧寝室去搬火盆。
啼莺刚刚沾上床头原来搁着的枕头,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材清香,和冷予瑾身上的味道一样,令他感到安心。这一放松,困倦便立即袭来,他将夜明珠放在床头,抱着薄被,很快就睡了过去。
冷予瑾将火盆搬回来时,啼莺已经睡熟了。他将火盆放在床尾旁,支开了窗户,又去找了备用的枕头和薄被来,放在床的外间,自己也上床躺了下来。
与原来两人在客栈投宿时一样,冷予瑾是背对着啼莺躺下的,于是他刚躺下便一眼看见了立在床边的白衣剑。此时他才察觉,刚才自己被梦中啼莺的求救声惊醒,慌忙赶过去,竟然连剑也忘了。
他无论做什么,从来不会忘记带上自己的剑,而这次他忘了。
冷予瑾心中忽然震动不已,十分想看一看啼莺的脸。于是他转过身去,正对着啼莺侧躺,看着对方安静柔和的睡脸。
他认为啼莺是自己的执念,所以想要护他一生。他知道啼莺对自己来说很特别,也很重要。可就在刚才,他突然发现,这人对自己的影响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料范围了。
为了他,火光也可以不惧。为了他,剑也可以放下。
冷予瑾伸出手,轻轻拨过啼莺耳边的发,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对这种异常的变化,他没有感到恐慌,反而被柔软温暖的东西填满了心。
徒儿,让我看看,到底还有什么会为你改变。
第二日,啼莺起得特别晚。他醒来时,冷予瑾已经晨练完毕,甚至做好了早饭,煎好了药,一起给他端了过来。
被冷予瑾扶起身后,啼莺望过去,放在床边矮几上的托盘里放着一碗蛋花米粥,他不由得笑了。果然是粥,真是不出所料啊。
“笑什么?”冷予瑾说着,端起粥碗,用勺子将米粥搅动起来散热。
啼莺忍住了笑意,答道:“很久没有吃到师父做的粥了,开心。”
冷予瑾舀起表面的一勺来,轻轻吹了吹,喂到他嘴边,说道:“你想吃就告诉我,再给你做就是了。”
啼莺吃下这勺米粥,有些大舌头地说:“知道啦,谢谢师父。”
“对了,以后你也跟我一起睡,不然我不放心。”
“啊?”啼莺惊得张大了口。
冷予瑾乘势又往里喂了一口粥,然后说:“就这么说定了。”
师父说了和昨晚一样的话。啼莺一边嚼着嘴里的粥,一边在心里想。和第一次见面说要带自己离开时一样强硬,看起来是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哎呀,这可要怎么办……
啼莺有些不知所措,有些害羞,也有些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更新了一下,说了下作说的事,还有更新时间。一般是在晚上八点半更,周二四晚上有课会晚点。
师父有一点点点点开窍了,但他开窍了也是不知道自己开窍了的那种感觉,不觉得很萌咩?
啼莺已经接受了师徒一起泡澡没问题的概念了,马上他也要接受师徒睡在一起也没问题的概念了。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同一时间,峒州左家。
左家门徒徐乐从柊州逸龙山庄返回,他下马入府后,和府中仆从打听到左慕白现在正在剑园练武,便直奔剑园而去。
左慕白正和另外的左家门徒对招,一套剑招下来,在收势的间隙,他瞧见了刚刚踏入园内的徐乐,便示意对手暂时休息。他将剑放在一旁的木架上,走到徐乐身边,与他低声说话。
“徐大哥,可有消息?”
徐乐拱手道:“回少爷,的确有。”
“走,去我书房说话。”左慕白说罢,领着徐乐去了自己的院子。
两人一同进入书房,后进门的徐乐将房门关上,而左慕白已经在墙边的坐塌上坐下,请徐乐坐下说话。
“龙庄主怎么说的?”
徐乐摇摇头,答道:“他不肯见我,只让佘管事转告了一句话。说若是老爷夫人有事,逸龙山庄仍然欢迎,他也一定出力。”
左慕白不解道:“他怎么突然变了态度?”
左家和龙家世代交好,他被人追杀也是多亏龙亦昊出手相助,就连所中之毒也是龙亦昊张榜寻医才得以治好。这段时间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怎么突然就闭门不见他派去的使者?而且,这话也说得奇怪……
“按他的意思,就是单单不欢迎我啰?”
左慕白皱起了眉头,苦苦思索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才让龙亦昊闭门不见。他刚醒过来就派了侍者过去报信,因为直到十天前他才能下地走动,不然他就亲自去了。因为他有件十分重要的事,迫切需要得到确认。
徐乐见他表情凝重,便问道:“是否要让老爷出面?”
左慕白立即抬手,制止道:“不行,父亲母亲年纪大了,经不起大惊大吓。若没有证实那人的身份,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为好。否则,若最后仍是一场空,我怕他们熬不住。此事只你我两人知晓,知道了吗?”
“少爷说的是。我知道了,不会跟第三人提起。”
左慕白又问:“信给出了去吗?”
“给了佘管事。但是我在附近逗留的那几天,每日都有和信使打听,逸龙山庄没有往咱们峒州派过信。”
“我也没有收到回信,看来他连信也没有读。”左慕白咬牙道,“龙庄主这是要干什么!”
“我也不知。”徐乐继续说:“不过,我逗留的那几日,常常去找从庄子里休沐出来的仆人喝酒,倒是套出一些话来。”说到这里,他又有些迟疑。
左慕白眼神一亮,催促道:“你在犹豫什么?赶紧说。”
徐乐说道:“他们醉酒后净说胡说,其中只有一个人比较傻,我试探他的时候,问什么他都老实回答。后来我问他,庄内是不是有一个长相和左家公子很相似的人,他告诉我可能是啼莺。”
“啼莺?”左慕白愣了愣,他呢喃道,“那不是重病中的龙夫人的名字?”
他醒来后便听父亲说起,在自己昏迷期间,龙亦昊新婚设宴,给左家送来了邀请信。因为父母仍担心自己的状况,没有赴宴,邀请信也就留了下来。后来又听说龙夫人病重,父亲以左家名义送去了大量药材。他看过邀请信,上面新娘的名字写的正是啼莺。
徐乐应道:“正是。不过婚宴过后,这些仆从就再没有见过龙夫人了。”
“怎么回事?那天我撞见的分明是个男人。”左慕白说道,“如果是女子,那肯定是找错人了。”
“不……唉,我实在是不好开口。”徐乐面露难色地说,“少爷,我当时也觉得奇怪,所以继续问那人话。结果他告诉我,龙夫人的确是男人,三年余前被龙庄主带回山庄,后来做了龙庄主的……男宠。”
徐乐艰难地将话说完,然后尴尬地不敢再去看左慕白。
见他表情晦涩尴尬,左慕白心思一转,立即明白了徐乐为何难以开口。
龙夫人名为啼莺,其实是男人。三年前他进入了逸龙山庄,后来做了龙亦昊的男宠。若啼莺真是那天撞见的那个人,他的长相和自己如此相像,龙亦昊究竟是作何心态?
“他怎么敢!”左慕白气得不行,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他才知道,龙亦昊竟然对自己有这样的心思。这也就算了,至少表面上他没有让自己为难。但是,找一个和自己模样相似的人当替代品?简直令人作呕!他以为自己是谁!
左慕白想起了在阑州与啼莺擦肩而过的那一幕,那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又浮现在自己眼前。
“如果那个人,啼莺,如果他真的是……”左慕白说着话,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行,我们不能再正面打探了,得安排人潜进逸龙山庄去,必须找到他本人!”
徐乐闻言,点头应下:“好,我去找外头信得过的兄弟去做这件事。”
“那就有劳你了。”
“少爷不必客气,在下的命都是左家给的,有任何事尽管吩咐我就是了。”徐乐拱手道。
左慕白叹了口气,向后靠在了椅背之后,揉着眉间说道:“昨晚,我睡到半夜突然惊醒,心慌不已,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醒来后虽然记不清了,但是他好像在梦中又看见了那个和自己长相相似的人,只是隔着雾气所以辨认不清。他听见那人一声惨叫,便惊醒了过来,然后心慌了许久,无法入睡,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好转。
徐乐安慰道:“少爷不要太过忧心了,若是又病倒了,老爷和夫人可要担心了。”
“你说的对,现在他们只有我了。”
左慕白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徐大哥,你说,那个人……会是我大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