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啼莺还怕自己吃胖了遭人嫌弃,如今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是个吃不胖的体质。想着过去为了装清雅生生忍下不去多吃的那些美食,他真心觉得太亏了。
冷予瑾已经运起了轻功,带着他往山下飞奔而去,同时还气定神闲地与他闲聊:“回青茶镇之后,你有什么想吃的么?我去给你买。”
为了防着山风侵体,啼莺正面对着冷予瑾,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而脑袋埋在对方的胸膛上,躲避着高速运动之下扑来的烈风。
他开口说话,声音闷在两人之间:“春江馆的烧j-i和烤鸭,蒸宝斋的水晶饺和梅菜扣r_ou_,余味坊的绿豆酥和枣糕……”
啼莺将之前吃过和听陈余提起过的郡城里的美食一一细数,而冷予瑾听着,时不时应一声嗯或者好。他一口气说了二十余道,说到最后自己都忘了之前说过什么。
“……余味坊的绿豆酥……”
听到他说重复了,冷予瑾出言提醒:“余味坊你说过了。”
“咦?说过了?”啼莺下意识地反问。
“你在怀疑我的记忆力?”
“不敢不敢。”啼莺说罢,又默默地算了算。他发现自己算不清楚了,于是向过目不忘、记忆力超绝的冷予瑾求助道:“师父,你能复述一遍吗?”
“嗯。”冷予瑾应道,便一一报来,“春江馆,烧j-i,烤鸭。蒸宝斋……”他一口气不带迟疑地将啼莺刚才所说的二十余道菜名连顺序也不改地说了一遍。
哇,报菜名!啼莺觉得自己仿佛在茶馆里听相声,若不是怕自己乱动要跌下去,他甚至想拍手喝彩。
“这些我都记下了。还有吗?”
“够啦,隔几日买一道,可以轮上好几个月呢。”啼莺笑着说,“就是劳烦师父了。”
“没有。骑马来回很快。”冷予瑾回道。正好也需要定期去郡城采买药材,顺便还能在饭馆里听一下江湖上的消息。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来到了山下。因为需要去取马车,冷予瑾仍是抱着啼莺,用轻功去往了附近的农户。
这个山下小村的村民们原来就和冷予瑾打过交道。最初村民们看他带着佩剑又面相不善而有些怕他,不过后来他给几位生病的村民开过药方,甚至还送过几次药,这些人就变得非常尊敬他了。如果见到了他,村民们一定会停下来与他打招呼,叫一声冷大夫。
村里的两个庄稼汉刚刚在田里忙完了活,正背着工具正往村里走,就远远看见了一个快速朝村子里奔来的身影。他们停下脚步,定睛一看,从服饰习惯上认出了来人是冷予瑾。
一个年长些的汉子说:“是冷大夫。我想起来了,两个月前他托你家照顾马车来着。”
“嗯,算起来也到时间来取了。”另一个年轻些汉子答道,他眯着眼睛看向土路上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咦?他好像抱着一个人。”
“哪里?啊……”年长的汉子才说到一半,就见人已经来到了他们俩面前。
冷予瑾早就注意到了路上停着说话的这两人,巧的是其中一个正是他要找的,便径直朝他们奔来,临近时减了速,停在了两人面前。
“冷大夫好!”两人与他打着招呼。
“你们好。”冷予瑾应下,又对年轻的汉子说,“黄丰,我正要去找你。”
“取马车是吧?我正要跟刘大哥回村,一起走吧。”黄丰说着,看向了冷予瑾怀里抱着的人,“这位是……?”
因为一直将脑袋埋在冷予瑾胸前躲风,啼莺虽然知道已经出了山在走平路了,但他不知道冷予瑾竟然直接抱着他冲到了别人面前。突然听到有两人和冷予瑾打招呼,啼莺便想着要不要就装作自己是个病重到昏迷的病人来应付。
但是,冷予瑾可不知道他的打算,顺手就将他放了下来。啼莺只好放弃了装昏迷的打算,在地上站稳了,对面前两个庄稼汉子笑了笑。
冷予瑾向两人介绍道:“这是我徒弟,林七。”
“哦哦,林大夫好。”黄丰和老刘应着,也和啼莺打了个招呼,然后他们便走在了前头,
冷予瑾很自然地顺势捞过啼莺的手,牵着他远远跟在后面。其实啼莺的脑中还幸存了一点寻常的俗礼,觉得有些不妥。不过他只是很轻地挣了一下,当然没有挣开,于是他乖乖地任冷予瑾牵着走。
老刘偷偷瞄了一眼后面,觉得离着一些距离,对方应该听不见他们说话,便问黄丰:“冷大夫什么时候收徒了?”
黄丰压低了声音回道:“我哪里知道。上次来放马车,就他一个人。”
“抱着来的呢。”老刘喃喃道。
“嗯。”黄丰应着,“因为林大夫不会武功吧。”
“还牵着手。”
黄丰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他们师徒关系好吧?”
“……这样啊。”
老刘又偷偷往后看了一眼,嘀咕道:“林大夫怪好看的。”
黄丰没有听清,问道:“你说啥?”
“没有啊。”老刘矢口否认,转移话题道,“你什么时候娶人家梨花啊?”
黄丰红了脸,支吾着说:“谁说要娶她了……”
走在两人后面的啼莺其实模模糊糊听到了他们在谈论自己,大概意思也不难猜出来。
若是几个月前,被人这么谈论,他一定是感到尴尬和窘迫的,而现在的他却对此感到了迷茫。他脑海中幸存的那么点寻常俗礼告诉他,这是件羞耻的事。但是这段时间从冷予瑾那儿接受的言传身教却在反问他,师徒之情有何羞耻?
啼莺想了一会儿,觉得冷予瑾比俗礼重要,当然也更正确,所以很快便将这点俗礼抛之脑后。的确,他们是师徒,在药庐中便一直如此相处,也不碍着别人什么,有什么可羞耻的。想通了之后,他也不迷茫了,很是坦荡地走在这青天白日之下。
“俯仰无愧于天地,行止无愧于本心。”
冷予瑾听到了他的低声自语,便问:“怎么突然念起了门规?”
啼莺侧头看向冷予瑾,笑道:“师父,我好像更懂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不,啼莺,门规只是让你不要被世俗评价束缚,不是让你也学冷予瑾,将爱情当师徒之情的2333
山中待了两个月,啼莺就被冷予瑾同化了,并且形成了“师父就是真理”的观念,是不是很木奉!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返回青茶镇也有好些日子了。这日给啼莺授课完毕,冷予瑾便去了郡城采买药材,然后按着当日啼莺说的菜名顺序,在蒸宝斋买了梅菜扣r_ou_回来。
啼莺算着冷予瑾离去的时辰,觉得他快回来了,便坐在门口等着他。他算得差不多,一刻钟之后,冷予瑾就牵着马出现在了街道拐角处。
冷予瑾走到他面前,对着迎上来的啼莺说:“都说了不用来门口等我。秋风寒,若是你受凉了就不好了。”
“我算着时辰的,没等多久。”啼莺说着,将手伸到冷予瑾面前,“你看,我的手都还是热的。”
冷予瑾伸手搭上去一探,他的手的确还暖和着,便也不好说什么了。
见他没有反驳,啼莺又笑着说:“我想等师父回来嘛。”
“……那你下次再加件斗篷。”冷予瑾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
说完话,啼莺去牵马,冷予瑾将马背上的行囊卸下来,两人一起走进了院中。陈余因家中有事,请了十天的假,不在宅内,扫除等杂事只能他们自己动手做了。
啼莺将马牵到马厩中,卸下马鞍嚼头等装备,又添了Cao料和饮水。然后他净了手,去了堂屋。冷予瑾已经拿来了碗筷,除了买回来的一大碗梅菜扣r_ou_,桌上还有啼莺提前做好的米饭和小菜。
两人用餐的时候,冷予瑾想起一件事来,便对啼莺说:“后日便是寒露了,按鼓岩郡的习俗,这里的人都会去附近的渝湖游玩,钓鱼赏菊什么的。你想不想去看看?”
来到绥州之后,啼莺一直在家中看书学医,虽然也有身体因素在内,但冷予瑾也怕他这样会闷坏了,正好附近有活动,就想带他出去散散心。
“好啊!”和冷予瑾出去游玩这种事,啼莺自然是应下的。
第三日,寒露节气。
因为不需要装多余的东西,所以骑马去渝湖就够了,这样会比坐马车更快一些。啼莺之前没有单独骑过马,冷予瑾怕他不习惯会磨伤大腿,就让他侧坐在自己身前。实际上,因为冷予瑾还要抓住缰绳驭马,他几乎是将啼莺圈在怀里的。
为了防着日晒,冷予瑾戴了斗笠。啼莺和他坐得极近,反而不方便戴,于是就缩了缩身子,躲在了他和斗笠的影子里。
啼莺觉得自己总在给冷予瑾拖后腿,于是请求道:“师父,我也想学骑马。”
“那你得再多养点r_ou_,不然我怕你被马拖着走。”
“……我努力。”啼莺无奈地说。好烦,为什么吃再多也不长r_ou_?难道他只能一辈子仰望冷予瑾的好体魄了吗?
冷予瑾又说:“我倒是觉得你没有必要学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