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年也有些震惊,但不是因为小狐狸是王爷,而是因为他还没来及去联系那个便宜哥哥,怎么就会有圣旨下来。
小狐狸之所以不怕天雷,除了他身上没有杀孽,还有一个最大的缘故就是因为他身上有龙气,因为他是先皇的孩子,是当今天子的弟弟,也算是天的远方亲戚,所以天道自然不会为难他——而这层关系不是他没想用,而是还没来得及用,着这次——
陆时年抬脸去瞧,果然看见不远处一抹淡紫色的身影,影影绰绰不甚清楚,只依稀觉得那轮廓似乎对自己略微笑了笑,便转身离去了。
柳花张着嘴,使劲拽着顾长生的衣袖:“皇皇皇皇皇上的弟弟?”
顾长生也是一愣,随即疑惑地抬头:“红衣是皇上的弟弟?”
“是啊,状元郎,只不过红衣公子从小身体不好,得高人所助养在深山......”
剩下的顾长生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脑子里满满当当地只徘徊着皇上这两个大大的字眼,直到那人又说。
“皇上念状元郎才华横溢,和红衣公子才貌双绝,特赐婚......”
“赐婚!”顾长生猛地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正在说话的某人。
那人笑眯眯地说:“是呀,赐婚,状元郎还不快快接旨。”
“顾公子,接旨呀,顾公子......”柳花戳了戳顾长生的胳膊。
接下来的事情顾长生一概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要跟红衣成亲了,还是皇上赐的婚,接下来再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台下的人早在听见红衣的身份之后就已经完全怔楞了,此刻一个个提心吊胆地跪在原地完全僵住了——他们刚刚可是叫嚣着要烧死皇上的弟弟,那可是王爷,自己会不会被诛九族,一时间人心惶惶,都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尤其是跪着的谢老爷,在那句话进入耳朵的瞬间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努力睁大了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顾长生,嗯嗯啊啊半天只能发出类似于痰卡在喉咙里的声音。
原本低头跪在他身后的道士惊讶一瞬之后立即缩小了身形,同时贼眉鼠眼地打量着四周伺机逃跑。
“这位官爷......”
“状元郎,您这可是折杀奴才了。”传话的人连忙鞠躬行礼,顺势将顾长生扶了起来,将手里的圣旨交到他的手上。
“请问需要红衣出来吗?”顾长生还是有些懵圈,完全处在状况之外。
“不用麻烦公子了,只是......”传话人略笑了笑,其实稍显强烈了些,但也是客客气气的,“只是皇上说已经很久没有见公子了,若是公子得空的话还请去宫里略坐上一坐。”
这是红衣的私事,顾长生也不敢随意答应,只好说:“我会原原本本转告红衣的。”
柳花随后也站了起来,呆怔半晌之后终于想起来自己随身携带了好几天的银子,慌手慌脚地拿出来呈上去,磕磕绊绊:“爷,这些都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恭祝顾公子高中状元。”
这是前不久柳花专门练了好几天的,没成想今天的大消息不是顾公子考中状元,而是红衣公子他......
柳花话都说不全了,手也是哆哆嗦嗦的。
那人笑了笑很自然地伸手接过了:“那就多谢柳花姑娘了。”
“您......您竟然知道我?”柳花惊讶地脱口而出。
“那是当然,自从我们家公子进京之后,每日都有专门的人保护公子,当然他身边的人我们也都是知晓,只是没有公子的吩咐我们不敢轻举妄动罢了。”正说着那人的声音忽然严厉起来,虽说是对着柳花,但明显话确实说给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听的。
“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皇上也都是知道的,只是公子素来不喜皇上c-h-a手他的事情,所以也一直在忍,不过......”那人顿了半晌,底下的人心脏几乎站在了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如果有人还敢说三道四......”那人话未说完,但是话语中渗透出来的狠意让在场的人打心底里一个哆嗦,全体失声一般地只能叩首认错,那谢老爷更是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
“怎么了,生气了?”陆时年仰着脸把自己缩在顾长生的怀里,凑上去亲/亲他的嘴角。
顾长生心不在焉,拍了拍他的腰又神游了。
“到底怎么了,真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真的是狐狸精。”陆时年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跟自己对视,沉默片刻后又说,“我娘是狐狸精来着。”
顾长生凝视着他。
陆时年见他不信,忽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顾长生慌乱抓/住他的一片衣袖,今天他穿的是红纱,从手心迅速滑过,没有抓/住。
陆时年转了个身,听见顾长生焦急的叫声——“红衣,别走。”
陆时年回眸,蓦地嘴角微微勾起,屁/股冲着他摇了摇:“我没要走,我只是想——坦白一下。”
顾长生视线自然能下唇,面上闪过一丝惊慌,面前人腰上赫然一跳火红色的毛茸茸大尾巴,此刻正要的欢快,甚至扫到了他的大/腿。
一瞬间的惊慌过后,顾长生也没有其他的表情,只是立即攥/住他的手腕,视线回到他的脸上:“别走,我只是......只是一时半会不能接受你是......”皇上的弟弟,你这样好,我怎么配得上你。
“不能接受我是狐妖,那要不要换一种方式让你接受?”陆时年重新缩回去,拉着他的手环上自己的腰,厚重的大尾巴正好卡在顾长生的两膝之间,尾巴尖的毛不停地扫着他的腿。
没过片刻,顾长生就已经面红耳赤,搂着陆时年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似乎想要抓/住那条尾巴却怎么都不行,声音带了微微战栗:“红衣,我有话跟你说......”
陆时年舔/了舔/他的嘴角:“嗯?”
顾长生顿了一瞬,深吸一口气:“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唔~”觉得配不上你。
没说完的话被直接堵在了嗓子里,陆时年压着他的肩膀倾身覆了上去,至于虐渣——难道得罪了朝廷的顾家还能好过吗?
不过——
“纤纤,你......”陆时年刚从厨房转了个弯出来,便遥遥看见前面一抹熟悉的淡紫色身影。
“我要走了。”纤纤侧身对着他,望着院子里一棵已经完全落了叶的萧索的柳树说。
“你身上......”陆时年惊讶,这次的纤纤和上次分别的时候修为有明显的不一样。
纤纤点点头,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还记得一直想要烧死你的那个道士吗,我杀了他——积了功德抵消了身上原本的杀孽。”
陆时年:“......”杀人......抵消杀孽?
纤纤淡淡地说:“那个妖道在修炼,已经吃了不少妖精的内丹了,所以杀了他我身上的那点罪孽自然全部抵消干净了。”如果不是在死前小小惩戒他一番,可能还会增加点功德。
还没等陆时年说话,纤纤又说:“我这次.....是真的要走了,可能再也不回来了,但是.....顾长生他仅仅只是一个人类,如果他......你可以来找我吗?”
陆时年摇摇头:“对不起,我、我会去找他。”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跟他在一起。
纤纤蓦地转身看他:“你......”
陆时年眨眨眼睛回看她,轻笑两声:“谢谢你。”
两行清泪从两颊无声地滑落下来,纤纤咬了咬下嘴唇:“我.....走了。”
陆时年原本想说一路保重,想了想还是直接转了身,抬脸便对上顾长生一脸凝重的表情,弯了弯嘴角一步一步走向了他。
“红衣!”
身后纤纤忽然一声凄厉的尖叫,犹如忽然被利刃滑坡的锦缎,又像是狠狠扎进心里的一把刀,沉闷疼痛,陆时年脚步顿了一瞬,终究还是没有回头,问问地抬起脚继续向前走。
——刚刚那是红衣的回应,可是小狐狸已经不在了呀,他要的——就只有顾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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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要我说你就应该买红衣服穿,凭什么总穿书生的,白的虽然也很好看,但红的更好看啊。”柳花一直不忘撺掇陆时年穿红色的纱裙,她收拾柜子的时候找出来过一套,个别好看,穿在公子身上一定就跟仙女似的,可惜公子不愿意。
这话已经说过不下数百遍了,一直不厌。
对她的喋喋不休,顾长生早就已经习以为常,红衣当然是穿过红衣的,只是没给他们看而已。
“公子,以后红衣我只穿给你看。”盈盈柔柔的话似乎还坠在耳边,顾长生眼底露出得意的神情,他不仅看过红衣穿红衣,还看过红衣狐狸耳朵,狐狸尾巴呢,虽然很值得炫耀,但他还不想拿出来分享,只好藏在心底一个人默默品尝喜悦。
陆时年被唠叨的柳花烦的不行,顺手在顾长生身上摸了一把,掏出来一个荷包递给她:“前面好像有糖人,去帮我买一个吧。”
柳花到底年纪小,注意力迅速被转移了,左顾右盼地张望:“哪里哪里,好久没吃糖了呢。”
陆时年随手一指:“呶,就是那个小摊,去吧,不过今天只能吃一个。”
视线紧紧定在货架上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糖人,柳花嘟着嘴求饶地看向陆时年,两根手指捏出一丢丢的距离:“多吃一点点,就一点点,第二个我买小一点的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