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突破先天的武师,和只触摸到先天门槛的武师,其功力哪是一个天差地别能够形容的?一个在禄城中养老的供奉,和正值巅峰的少年高手,地位又哪里能一概而论?
于是在听到禄城供奉闭门不出的消息后,这使着破风狂刀的先天武师陈无由,并没有对城内的乱象心生警惕,而是对禄城供奉很瞧不上,不屑道:“这禄城供奉怕的人,难道我也会怕?你们自去交易就是,若真出了乱子,报上我陈无由的名字就足够了!”
商队的负责人听闻,不由得松了口气。
此时天色已黑,商队众人无论是要进行补给还是在城中买卖,显然都已经来不及了。若他们真的不得不趁夜色离开禄城,那么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赚头,光是他们一路上的吃食都很成问题,因为下个城市还有很长一段路,以他们商队中的粮食,根本撑不到那时候,所以在禄城呆一段时间,哪怕只是待上一天,都能缓解商队的燃眉之急。
而如今,商队众人听到陈无由放话保人,无疑纷纷感到心中大石落地,可在他们松了口气的同时,却还是有隐约的不安。
——这不安从何而来?
不等商队众人想个明白,后头与商队随行的一辆马车,却是突然掀开了帘子,款款走出一位粉衣的婢女。
这婢女虽为婢女,但姿色过人,眉眼含情,那脉脉的烟波只消轻轻往人身上一扫,便叫男人头皮发麻,色授魂与,连今夕何夕都要忘了,因此这婢女一撩开帘子,商队便蓦然安静了下来,所有男人都忍不住直勾勾地瞧着她。
“大人。”那粉衣婢女向商队领头人遥遥一礼过后,抿嘴一笑,细声细气地说道,“奴家小姐,可有话要跟大人说哩!”
说起这马车里的小姐,商队的领头人也很有印象,概因这位小姐一身绫罗绸缎,肌肤胜雪,虽一直以面纱蒙面,但只瞧她伸出来时柔若无骨的手,便能叫人一眼看出她出身的不凡来,于是在小姐提出欲与商队同行时,领头人便怀着结个善缘的心理,干脆地应下了。
按理来说,就连婢女都有这般姿色,那么小姐应该更美才是,只可惜这位小姐体弱多病,又戴着面纱,甚至除了初见时隔着帘子的那一面之外,领头人再也未曾在别的时候见过这位小姐了,倒也不能说不是个遗憾。
不过虽然没有美色养眼,但或许是这位貌美的贵人带来了好运,在她提出随行的要求没多久后,他们便遇上了陈无由这位年纪轻轻的高手,并且以普通供奉的价钱得到了这位高人的保护。虽然这位高人x_ing子不好,并且只走半程不负责回程,但有一位先天高手坐镇,便是底气都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领头人蓦然反应过来自己怕是想远了,于是他回过神来,十分热情地迎上前,然后在不会冒犯到这位粉衣婢女的距离站住,用谄媚的语调说道:“原来如此,小姐有什么吩咐?”
领头人与这粉衣婢女靠得越近,那氤氲飘渺的香气也就越发地清晰,领头人强忍着深吸一口气的冲动,脸上保持着镇定的笑,但心脏却早就狂跳起来,几乎要沉醉在这样的香味中,就连身体也如香气一般,变得轻飘飘的,像是风一吹就要飞起来了。
领头人神色恍惚起来,不由得向粉衣婢女又走近了几步,距离近得可谓是冒犯了,然而对面那粉衣婢女不怒反笑,甚至眼波越发暧昧,声音也柔得快要掐出水来:“我家小姐说……”
粉衣婢女柔柔说着,与领头人越发靠近。这样的距离,便是旁人都已觉出不对了,然而那向来精明的领头人却恍若无觉,只是呆呆地瞧着那粉衣婢女。
眼见领头人向粉衣婢女越走越近,旁人瞧着也是越发诧异,已是忍不住要出声了,但就在这时,领头人却蓦然被人从身后猛地一拽又一掼,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嗷——”
领头人虽然长年跑商,但一身也算得上皮娇r_ou_贵,如今被人一把掼在地上,那痛楚又哪里忍受得了,于是领头人嗷呜一声,清醒过来,怒气冲冲掉头就要发作:“是哪个不长——啊……哦,是,是,是陈前辈啊……”
却见陈无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领头人的身后,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垂眼瞧他,脸上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你到底听到我说话没有?”
领头人的怒气僵在脸上,最后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说……说话?说什么?听到什么?他什么都没听到啊!
领头人至今脑袋也是迷迷糊糊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会突然走神,只是隐约觉得或许跟那粉衣婢女和陈无由有关。然而这两人他一个都惹不起,于是他只能在心中暗自叫苦,不断赔笑,试图将这件事蒙混过去。
还好的是,似乎就在他走神的那段时间,他已经跟粉衣婢女谈完了,以至于粉衣婢女抿嘴一笑就身形袅袅地离开,而这陈姓的高人虽然脾气不太好,刚刚还将他丢了个屁股墩,但见他这时连连赔罪,也没多跟他计较,只是丢下一声不耐烦的冷哼后就掉头走了。
领头人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终于蒙混过去了。
领头人呲牙咧嘴地起身,虽然屁股痛得像是裂了八瓣,但却半点不敢抱怨,甚至痛得不敢叫人扶,只能自己吭吭哧哧地站起来。而等他终于在原地站好后,陈无由那y-in魂不散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还不进城?”
领头人恍然大悟:“对!走!走走走!这就进城!”
停下的商队再一次启程,在通过了城门士兵心不在焉的检查后,便被放行,缓缓驶进了城内。
当长长的商队穿过厚重的城门后,领头人觉得天色蓦然一黑,抬头一瞧,才发现天上的星月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乌云蔽月。”领头人喃喃道,“不是个好兆头啊……”
——
而在商队进城后没多久,打远处又有一道黑影慢悠悠地从官道上晃了过来。
却见这人倒骑小毛驴,一身青衫有些发皱地套在身上,嘴里咬着一根碧翠的青Cao,除了腰间一柄长剑和身下的小毛驴外再无长物,怎么瞧都是个落魄剑客的模样,而偏偏这人又生得极为好看精致,手指干净,不见半点老茧,甚至不像是吃过任何一点苦头的人,于是仔细一看之下倒又不像剑客,而像是逃家的小公子了。
这小公子年纪也不大,约莫是十六岁的模样,还未及冠,脸上带着些许稚气,抿嘴一笑时还会在脸颊上浮出一个小酒窝来,说英俊也可以,说可爱也不差。
只见这长得惹人注目的小公子倒骑着毛驴,在官道上溜溜达达地走着,漫无目的,似是走哪儿算哪儿。然而就在他靠近至禄城的一段距离后,他轻“咦”一声,终于舍得转过身来,正眼望向了远处的禄城。
这时,正值月明星稀之际,如水的月光将一切都笼罩在温柔的光亮里,然而在那禄城的方向,却偏偏一片黑沉,就好像月光到了那处后被什么东西骤然抽离。
“噫!有趣!”少年笑嘻嘻地拍拍身下毛驴,像是哄小孩儿般说道,“小红红,我们过去瞧瞧怎么样?”
“瞧个屁啊瞧。”出乎意料地,这只小毛驴竟人x_ing化地翻了个白眼,口吐人声,“就你屁事儿多,说好要回爻城的,你现在又磨蹭什么?”
少年笑嘻嘻道:“我们不正是在回爻城的路上吗?”
小毛驴鄙视道:“你倒也好意思,一个元婴境的修士骑着毛驴回爻城,而且还不许我用跑的……哦,感情你是想要走上个几十年是吧?我跟你说闻小子,别说是几十年,我要是敢让你走上个几十天,你就能见到魔君天外飞来一柄剑,直接把我就地了账喽!”
这少年,也就是闻景听了,不由得挠了挠头,虽然并没有想笑,但在听到那个熟悉的人后,却依然忍不住在脸上露出一个可爱的酒窝来,嘟哝道:“师兄可温柔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凶。”
毛驴鼻子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嗤”,白眼快要翻上天了。
闻景不理会这毫不掩饰的不屑,自顾自地说着,十分苦恼道:“其实啊……小红红我跟你说,我一直在外头晃荡,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师兄啊!”
“你有啥不好面对的。”是人都看出你就是魔君的掌上宝,别人都是脚下泥,作为脚下泥的毛驴都敢面对,你好意思说出“不知道怎么面对”的话来?
毛驴道:“还有,别叫我小红红,我叫红舸,要我说几百遍?信不信我乘你睡觉的时候把你撅下去?”
“你怕死了我师兄,才不敢跟我动手!”闻景一脸促狭。
毛驴:“……你要脸不要。”
闻景:“不要。”
你狠!
毛驴愤愤地踢踏着脚步,走得更快了。
闻景又继续说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知道怎么面对师兄了?”
毛驴知晓这厮脸皮厚得紧,跟他做纠缠是无谓的行动,最好还是遂了他的心意,于是毛驴无精打采地顺着闻景说道:“你怎么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师兄了?”
毛驴说得十分敷衍,但闻景只是需要一个捧哏的,于是他便顺着说了下去,长叹一声,道:“你不知道,师兄这几年来,老是被人污蔑,说是跟闻道宗的那个宗主有一腿……嘿,你说这个气人不气人?!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我师兄这几年来跟那个宗主拢共不过见了几次,而且次次都是大打出手,你说他们两个怎么有可能?!”
毛驴“哦”了一声:“你说那个名字样貌跟你一样的人?我有印象,他们两人打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你也留手我也留手,那注视对方的眼神啊,啧啧啧,我简直能写一篇戏曲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