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律师[星际] 作者:木苏里(下)【完结】(38)

2019-06-20  作者|标签:木苏里 情有独钟 强强 未来架空

  房东想了想:“那之后他跟我就不如以前亲近了,也可能到了真正的叛逆期?有时候冷不丁丢一句话,活像软刀子,乍一听每个字都挑不出毛病,但就是听得人心里直呕血。”

  “但我那时候没有意识到,还以为那小子狗都嫌的年纪终于到了,虽然比我预想的晚了很久。那半年,我们经常会因为一些很小的事情起冲突,并不激烈,也没有谁吵吵嚷嚷,但都气得不清。好像突然从哪哪都投机的家人,变成了哪哪都不合适的同屋租客。”

  燕绥之听见“同屋租客”这种形容,宽慰了一句:“怎么也不至于落到租客的地步,毕竟是父子。”

  “是啊。”房东说,“冷静的时候会这么想,但气头上时不时会蹦出这种念头,挺不是滋味的。那阵子他刚进大学,不常回家。我无意间听说,他的亲生父母一直在悄悄找他,对他表现出愧疚和善意,试图跟他和好。说实话,我平时底气很足,吵架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还缺了点儿血缘打底。”

  “再后来,他大学一年级后半学期吧,有一次放假回来,我无意间看到了他的一个资料夹……”

  他说到这里,依然皱了一下眉。好像过了那么多年,再回想起那个瞬间,心里依然做不到无波无澜。

  “那些图示和数据,我一眼就知道是什么。全是当年我在研究所接触到的东西!我最初以为他胆肥了,居然有本事偷偷翻我的老底。又仔细看了几眼,才发现那些研究数据细节上有很多不同。怎么说呢……非常稚嫩。一看就是一个天赋极高,但又经验极少的人自己鼓捣出来的。”

  房东叹了口气,“我当时直接气懵了。比起偷偷翻我老底,他自己研究才更让我后怕。你根本难以想象他那样的天赋,如果真的走错路,会引发什么后果。那大概是我跟他之间爆发的最严重的一次争吵,也是最后一次。”

  默文·白没有想到,他一次次的搪塞换来的结果居然是这样。雅克非但没有死心,还亲身探究起来。

  那次争吵,雅克当着默文·白的面把那些资料全都删了,永久粉碎。然后收拾东西回了学校,再没回来。

  “我原本以为,那次争吵跟以前一样,只是闹脾气的时间长了一些。也许等到下一个假期,他又会拎着行李,斜挎着背包,一声不吭地出现在门口。结果没多久,我就听说,他去亲生父母那边暂住了。”

  房东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起初挺气的,非常生气,有种花了二十年养了头白眼狼的感觉。气得我肝都疼,就是那时候跟林原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小子,一句都不行。有一阵子,我安慰过自己——那小子心思重,也许误解了一些气话,所以在故意气我。我想过拉下脸,主动找他聊聊。但很不巧,我那阵子被曼森兄弟给盯上了。”

  那时候的默文·白忽然觉得,雅克回归亲生家庭,就此跟他疏远也不算一件坏事,至少不会被他牵连。

  于是,那几年的默文·白没少演戏,违背本意把养子越推越远。

  原本的深沟一点点裂成天堑,久而久之,就再合不上了。

  “我一度很担心,他没有停下那些研究,会步我的后尘,被牵扯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房东说,“幸好……”

  听到这句话,燕绥之目光一动,又倏地垂下,兀自拨弄着餐盘里的薄荷叶。

  他原本想就休息站看到雅克·白的事,提醒房东几句。但现在他又忽然改了主意,把那些试探的问话咽了回去。

  房东没注意到他的神色,自顾自出神了片刻,说:“好在他毕业之后进的是春藤,这大概是唯一值得我欣慰的一件事。”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的某个下午。

  他在院子里做根雕,二楼书房的落地窗明亮而干净。他活动筋骨的时候偶然一抬眼,就见雅克靠在椅子里,塞着耳机,面前是成片的电子资料。

  那是雅克在度过中学的最后一个短假期,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升入大学。

  那时候的默文·白看着窗后的身影,忽而意识到,雅克好像已经很久没再问过那些关于实验室和辞职的问题了。

  那个探究心总是很强,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小鬼,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了另一番模样,成熟很多,也内敛很多。

  以至于有时候默文·白都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了。

  成长本该是令人欣慰的,但默文·白却在那一瞬忽然生出一种感觉……

  好像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鬼,终有一天会离他越来越远,变得越来越陌生,也许某一天,他就不再回家了。

第173章 卷毛(三)

  三个人花了整整一夜时间,才把一栋房子的资料整理完。

  清早的海滨风很大,夹杂着细小砂砾拍打在落地窗上,咯咯作响。

  天并不晴朗,稠密的云掩住了阳光,显得有些y-in沉,而燕绥之刚消停了没多久的胃痛和头痛又隐隐发作起来。

  一切都不像是个好兆头,但他们并非一无所获。

  严格来说,是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当初燕绥之经历的那场手术,有研究所签名的文件并没有找到。

  这样一来,想要证明燕绥之体内基因片段和研究所以及曼森兄弟有关联,就有点棘手了。

  失望之际,顾晏想起房东收到的威胁邮件。

  “给你发邮件的人手里一定有。”

  房东一愣:“你说曼森兄弟的人?为什么这么认为?那封邮件里确实截了文件的签名页,但数量其实不多。也许他们手里就只有那些,毕竟如果是我的话,干了那么多亏心事,一定会把文件清理得干干净净。”

  顾晏却摇了摇头,“不一定,就过去接触的案子来看,那些加害者往往喜欢保留一些纪念品。”

  房东先生一脸鄙夷,“变态的思维果然不是我们能揣摩的。”

  顾晏:“况且,你可以试想一下,你如果要威胁别人,会怎么做?”

  房东干笑一声,扫视屋子一圈,目光落在厨房:“目前我只能想到给对方喂点过期r_ou_,拉死他,不听话不给止泻药。”

  顾晏:“……”

  这位律师先生瘫着脸看向昨晚的罐头盒。

  房东乐了,连忙摆手:“放心啊,给你们吃的没问题。罐头跟面包都是新鲜的,也就盘子是陈年的,但我洗了好几遍呢!”

  顾晏默然两秒,又平静地说:“你的反应也刚好说明一点——如果要威胁人,一定会选择自己现有的、优势明显的、足以砸到对方松口畏惧的东西。比如暴力分子动用武力,那必然对自己的装备和威慑力很有自信。同样的道理,对方会选择用文件威胁你,哪怕只截取了几份,也意味着那些文件对方并没有销毁,仍旧保留着,并且非常齐全……包括我们要找的那份。”

  房东恍然大悟,“对啊,有道理!”

  但很快他又“啧”了一声,发愁道:“道理是没错,但我们该怎么从对方手里弄到那份文件呢?我们现在连发邮件的人是谁,在哪里都还不知道。所以……就干等着你们给我装的反捕捉程序抓住对方的辫子么?这样一条路走到黑,难度不小。”

  “也不一定是一条路。”

  燕绥之一直在看手里的一份文件,借此掩住按着胃的手。

  一阵不适缓过去,他才抬眼抖了抖虚拟纸页,面色如常地说:“我在最后那沓里,找到了这么一样东西,勉强算得上一个好消息吧。”

  “什么东西?”

  那两人靠过来,从燕绥之手上接过纸页。

  “你的手怎么那么凉,很冷?”顾晏一手拿了纸页,另一只手又在燕绥之的手指上握了一下试温度。

  “还行,有点。”燕绥之说。这其实是因为刚才那阵胃痛的缘故。现在略好一些,他便没提,而是顺着顾晏的话说:“早上温度毕竟低一些,你先看文件。”

  “我在看。”顾律师嘴上这么应着,却已经站起身,去玄关的衣架上把自己的大衣摘了下来。

  单身狗龄很长的房东一脸麻木地出声提醒:“恕我直言,我认为在温控板上点两下,直接调高室内温度,比什么情侣大衣都管用。”

  顾晏坐回沙发上,客客气气地说:“也恕我直言,天亮前我就点过两下。就目前看来,停工十多年的温控板应该是坏了。”

  房东:“……多么不争气的东西。”

  燕绥之抱着大衣,他的胃痛和头痛虽然不像之前那样剧烈,但余味绵长。顾晏的大衣被他压在身前,刚好能抵着胃,有种莫名的踏实感,又慢慢被体温焐暖,没一会儿居然真的让那种不适感舒缓不少。

  他顺从地把自己包裹在这种舒适的感觉里,心里又不禁失笑:顾同学的大衣哪有如此神效,绝大部分都是他的心理作用而已。

  房东和顾晏翻过前面的几页,才知道燕绥之究竟找到了什么东西。

  这同样是一份手术协议,单看格式和绝大部分内容,跟当年燕绥之那份手术协议一模一样。唯独不同的是接受手术的人。

  姓名一栏里,清清楚楚地显示着一个名字——

  多恩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名字,简单到甚至没有姓氏。上大街上随便叫一声,会有很多人因此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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