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大新闻的份上,老照片介意分享一下吗?”
本奇:“……”
得,这倒霉实习生压根儿听不出嘲讽。
他翻了个白眼,破罐子破摔:“不介意,你要哪些?哪一年的?我过会儿上楼打包发给你。”
“全部。”
“……”
本奇一口啤酒噎在喉咙里。
花园餐厅里,慵懒的音乐漫腔漫调。
燕绥之切断了通讯,手指摩挲着酒杯细长的腿。
他敛目颔首的时候,五官轮廓在餐厅灯光下会显出一层温润的光泽,再加上嘴角尚未收起的斯文笑意,整个人都会显得很温和。温和到……没什么人能看出他心情不怎么样。
但他确实很不高兴。
因为有人对顾晏不怀好意。
啪——
桌面突然轻响了两下。
燕绥之回过神来,发现顾晏不知什么时候起了身,正站在他旁边,垂着目光,两根瘦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桌沿。
显然,刚才那两下就是他敲来引燕绥之注意的。
“回魂了?”
燕绥之朝餐盘扫了一眼:“你吃完了?现在回房间么?”
“不是。”顾晏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拇指,“沾了点甜酒,去洗个手。”
他说着,手又c-h-a回西裤口袋里,弯腰在燕绥之嘴唇上轻啄了一下,低声道:“顺便交个赌金。”
“谁定的赌金是这个?”燕绥之问。
顾晏:“我定的。”
“刚刚只是一半。”他又在燕绥之嘴唇上啄了一下,直到看见燕绥之嘴角的笑意真正生动起来,才道:“刚才为什么不高兴?”
“被你亲忘了。”燕大教授从容不迫,随手甩锅。
顾晏:“……”
……
傍晚时候,暴风雨终于有了要歇的架势,悍金花园酒店和警署再没有新的理由留人,客人们趁着雨势减小陆续离开。留在酒店的警长及警员黑沉沉地站了一片,目送众人离开。
燕绥之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肖警长的目光朝着曼森和乔两家豪车的方向,说不上来是意味深长还是憋闷不已。
因为姐姐尤妮斯的嘱托,乔这次没有回天琴星,而是先去酒店跟姐姐悄悄见个面,顺便暗中瞄一眼老狐狸的情况,再就近找个住处落脚。
而曼森兄弟不知为什么,也没有回总部主宅,同样留在了德卡马。
暴风雨结束后,天气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变得晴朗,依然一片y-in沉,像是含了太多的雨水还没落完。
在返回住处的飞梭车上,燕绥之收到了吉姆·本奇发来的照片。
他看着那个惊人的数量,忍不住说:“感谢现代科技,否则这些照片能把我后半生都搭进去。”
当天夜里,他跟顾晏两个就靠在客厅沙发上,一人架着一副护目眼镜,看完了将近一半。
第136章 关联(五)
凌晨4点。
沙发和茶几周围浮动着的照片已经整理了大半,提炼不出信息的照片被收成一摞,剩下的那些则像滚屏一样,绕在眼前反复播放。
燕绥之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
“要来杯咖……”他想问顾晏要不要提神,转头一看却发现顾晏支着下巴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面前还放着一排对比中的照片。
这几天,准确地说是这段时间,他就没睡过几次好觉。翻照片这种事情,一方面耗费精力,一方面又有些无趣,更容易疲倦上头,就连打盹的时候,他的眉心都是微微皱着的,护目镜因为低头的缘故滑到了鼻梁中端,镜片在等下反着一片光亮。
燕绥之看着他英俊的侧脸,无声失笑:“早该睡了……”
他倾身过去,悄悄摘了顾晏的护目镜,又把他面前勾画过的照片收到了自己这边。
本想把顾晏弄去卧室睡,结果伸手比划了几下,燕大教授就放弃了。
他又开始懊恼平日锻炼不足,再加上基因修正后的身体个头不如原本高,臂力也差,想要搬动顾晏这个身高级别的大男人,基本等于天方夜谭。
燕大教授衬衫袖子都挽好了,却无从下手,叉着腰兀自发愁,
他心说:你要真是盆薄荷就好了,一揪就走。
谁知顾晏睡觉轻,就连有人站在他面前,他都能在睡梦中意识到。眉心蹙了两下后,懒懒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燕绥之低声问,好像音量再高一点儿都能把顾晏的睡意惊走,“吵到你了?”
顾晏摇摇头,靠上沙发背,“我睡了多久?”
“最长不过二十分钟。”燕绥之说。
“嗯。”顾晏屈着食指关节摁了摁太阳x_u_e,看着面前的燕绥之有点反应不过来,“lū 着袖子干什么?”
燕绥之:“欣赏我新添的不动产。”
“不动产?”顾晏一愣。
“搬不动的私人财产。”燕大教授解释了一下含义,“醒着的时候算动产。所以顾动产先生,上楼去睡。”
可惜动产不配合。
燕绥之递了一只手给他,他抓着手指借力站起来,非但没有乖乖上楼梯,还在燕老师的逼视下拐进了厨房吧台,摸出两人专用的杯子,倒了两杯煮好的咖啡,自己先喝了几口。
“你过来。”燕绥之冲他招了招手。
顾晏把另一杯搁在茶几上,“过来干什么?”
燕绥之上手摸了摸他的左胸。
顾晏:“……”
“我看看你心跳正常不正常。”燕绥之道,“你这两三天总共也没睡几个小时,咖啡还喝这么猛,存心不想让我保住最后一点儿财产。”
这种时候,平日的锻炼就有了显著效果。顾晏的心跳依然平稳有力,他端着还剩一半的咖啡杯站了一会儿,听着某人胡说八道,最终还是没忍住把胸口的爪子摘开了。
“你急什么?让我数满一分钟。”燕大教授一本正经地说,“我感觉刚才就变得有点快。”
顾晏:“……”
再摸下去跳得更快信不信?
燕绥之被他瘫着的脸逗得翘起嘴角,索x_ing连哄带骗让他在沙发上躺下来,盖上沙发毯,调高室温,然后一手捂着他的眼睛,强行让他继续睡。
顾晏拿他没办法,一方面也确实很困倦,只得在他手掌之下闭起眼睛。他想起刚才燕绥之满嘴“动产不动产”的瞎话,忽地想起什么般问道:“你那几处房子和私产现在都是封存的状态?”
燕绥之把刚才顾晏勾画过的照片排进自己面前这摞,一边看着一边道:“不全是,我很早之前就在遗产委员会登记过。”
顾晏愣了一下,“多早?”
“27岁。”说完,燕绥之自己先笑了一声。他发现自从那天跟顾晏聊过之后,再说起那些旧事来就几乎毫无障碍了,至少对着顾晏再说起那些,内心总是一片安稳,好像站了很久的人忽然有了一把可以放松倚靠的软椅,“还是那个倒霉催的27岁,医疗案之后吧……那段时间我态度比较招人恨,有些人表达情绪的方式比较过激。”
硫酸、刀片、带血的恐吓物之类,他都见过。
好在这些东西在现代医疗技术之下算不上什么大麻烦,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当时有个朋友,是个格斗术教练。他可能觉得我每天都有生命危险,非要教我几招。”燕绥之回忆起这些时,心情还不错,“他不知道的是,我上的中学有一门课就是防身术和简单格斗,只不过一群十来岁的毛头小鬼,大半都在偷懒,学也只学了点套路皮毛,我讨厌出汗,所以只记住了最简单的捏麻筋。后来再那个教练朋友那里又复习了一遍,技术还算不错,我挺满意的,那位朋友不满意,总半真不假地说,我可以提早准备遗嘱了。”
即便是回忆往事,燕大教授依然非常坦然:“他可能是想刺激我,但我觉得挺有道理的,于是就真去遗产委员会,那朋友气得不轻。”
“……真是毫不意外。”顾晏表达了对那位教练的同情和理解,又有些心疼当初二十多岁的燕绥之,“所以你27岁就立好了遗嘱?怎么立的?”
“一部分私产会在死后送往几处福利院和孤儿院,剩下的留给也许会有的恋人或家人。”燕绥之说,“虽然那时候我觉得可能不会有这两样了,但毕竟生活不可预料,所以还是留了几分余地。私宅封存,其实是半封存,设定了一个语音密码。”
“语音密码?”顾晏问。
“嗯,从我父母那边学来的把戏。”燕绥之道,“以前每年过生日,他们都会给我准备一些礼物,藏的地方毫无逻辑,我怀疑他们可能根本不想让我找到,纯粹靠碰运气。而且每份礼物都带密码锁,找到了还得再解一层锁才能拿到手,密钥就是一句话。”
“什么话?”
“很简单的话。”燕绥之道,“但对那时候的我来说很难,我不喜欢说r_ou_麻话,他俩就总借着这点逗我,怎么让我起j-i皮疙瘩怎么来。后来他们发现逗得太狠适得其反,就收敛了一些,从那之后密钥就是一句对话,他们事先录好在密码锁里的,问‘全世界最爱我们的人是谁?’我只管回答一个字‘我’,就能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