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瑾窜下楼,跟魏知来到了店子。
就是一家普通的超市,只需要放置货物和下架货物,魏知较辛苦,负责整个流程。一个体力活,熟人介绍,张瑾省了面试流程。
下班后,魏知请张瑾lū 串。江边的小酒馆,几瓶啤酒,两个男孩。汗水浸泡着年轻的躯体,河风散开一份矛盾,带来清凉。
有点欺负小孩啊。魏知收回目光,催促着烧烤老板。请客的目的本来是补偿,没想到傻子当真了,特别卖力,工资那么少。
“爽啊!魏哥,以后就叫你哥了,谢谢你啊。”碰杯,揩嘴,夹菜。一口啤酒下肚。
张瑾的脸红扑扑的,不是红一张脸,只有脸颊特红,魏知看着,忽然觉得口渴,叫了老板再拿两瓶。
“你少喝点,别醉了。”魏知轻声提醒,提起酒瓶对碰。
“那你叫这么多干啥?”
“……”
“哥,你就别管我了,好歹有人请我吃饭。”
魏知摸了摸口袋,摸出了一张二十,一张十块。
“我没钱了。”
张瑾如临大敌。他一脸不可置信,问道:“那你请我干哈?”
“……打算打包一些串串和雪碧边走边吃,没想到,嗯,”魏知移开眼。
半晌无言。
“那没吃的退了?啤酒都没动,叫老板别弄烤鱼了。”
“……”
“谁去说啊?”
魏知瞅着张瑾一副小媳妇揭不开锅模样的羞涩表情就乐了,他叫住老板,问道:“侬个啤酒阔以退不?还没喝,那个烤鱼我们也不要了。结个账。”
“剩几瓶呐?一,二,三哦,三喝了的,两瓶没动,“一,二……二十七串儿,来了!马上等我算个帐,慌个j-i儿!
“烤鱼,烤鱼要退是吧?嗯,二十二块。”
魏知给了三十找零。
回去的路上张瑾有点尴尬,才认识几天啊,又不熟,被请吃饭真的冏爆了,我咋飘了呢?
魏知也尴尬,忘了才冲话费,点了菜才想起来,事后猪一样。
“呃,那啥,刚才没来得及问你,你咋弄到这个,职位的?”张瑾胡扯了个话题。
魏知没有立即回答,他思索了会儿,道:“初三暑假,一面墙壁,在贴了很多人流广告的墙上看到招聘,留了号码,面试后就通过了。”
“厉害啊,才初三……我初三在干啥来着?呃,看人流小广告?”
“噗哈哈哈!!”
“笑什么,那个时候谁知道挣钱啊?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
“……是不一样。”
“你厉害!学霸就是不一样。哎我要是女生肯定喜欢死你了。你真没耍过女朋友啊?”
“……”
“可惜了,下次带你去网吧。那比耍朋友好玩多了。”
“上班,不去。”
“哎你就没意思了,挣钱不是为了玩是干啥?”
“跟你不一样。”
张瑾沉默了一会儿,不明白魏知语气突然冷下来了。
“那啥,借个作业本呗。”张瑾打破尴尬,问道。
“今天没作业。你借来干什么?”
“今天老班不是发下来了嘛,你也用不着了,学霸笔记哎,有人要买。这样赚钱快。”
魏知静止了几秒。
“你是猪吧?作业本根本不会有人理好吧?还有客源呢?人傻钱多的真心少,你别费劲了。”
“……我,我懂个屁啊,那你说什么发展前景好?赚钱快?”
“我一读书的懂个毛。”
“家教?”
“都被老师承包了,私人的多的是,还有我一读书的不是教书的。”
“你一读书的哈哈哈哈,你去教书估计要炸,烦都得烦死你,那群小屁孩太会闹了,挤在一个教师公寓里。”
“你认识的?教师租的?还是他自己的公寓?有负责人吗?安全措施怎么样?”
魏知紧紧地盯着张瑾,一步步逼问道。
“……你,你瞅我干啥,我又不知道。”
魏知缓慢勾起嘴角,道:
“没有哪一个发展前景好,你自己就是前景。”
张瑾翻了个白眼。
第4章
天气逐渐变冷,张瑾边搓手边搬货,店子外的银杏叶落了一地。打完游戏后八点半,网吧里热情似火,与外面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今天魏知等我,算了,今天我等他。
张瑾出了网吧,没注意到后面几个熟悉的身影。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张瑾觉得似乎已经过了一年。不能‘独立自主’,实在郁闷。但和魏知一起上下学成了习惯,还约定了在巷口碰头,立刻分开……
“喂,”
一只手搭上张瑾的肩。
今天收工比较早,秋天来了,人往窝里缩,外出少。这时候去等人,太早了点?便宜这小子了,敢在网吧磨时间弄死。魏知骑上单车,车轮压过一层层黄金树叶,留下稀疏痕迹。
魏知骑到巷口时双方已经打起来了,不是打,是单方面围殴。看不到张瑾,但听得到他骂人的声音。
“我Cao泥马!咳咳——”
“吗个屁,没钱弄死你!”
“啊——谁他妈——!”一个小混混嘶喊道。
魏知从背后撞上来,单车倒在地上,发出‘哐’地一声。张瑾不敢抬头,只知道攻击他的人少了许多,而且在不断地减少,从三个到零个。那边是拳拳到r_ou_的闷响。
头又昏又胀,眼前有些模糊。张瑾爬起来,他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寻找了一周放弃,冲向围成一团的人群。
有人在张瑾爬起来的时候就察觉了动静,没等张瑾出手一把就势拉倒在地,拿脚使劲踢他小腿,似乎还不得劲,把人拖到围殴中心,踹其背部,小腹。
魏知护着自己的头,保持蹲下的姿势,发现张瑾瘫倒在地上没动静后慌了神,他挡住施加在张瑾身上的暴力,用力地推张瑾的手臂,抱住他的头在其耳边大喊,张瑾一动不动,满脸血污,有的糊在了魏知的校服上。魏知边挨打边哭喊:“别打了别打了我求你们了,他快死了,出人命了啊,求你们停手啊!!”
“求你们啊!!被打了!”
似乎被地上这个男孩绝望至极的腔调吓住了,几个人渐渐停手,交换眼神后逃离现场。
张瑾一口口吐血,边吐血边咳嗽。他迷迷糊糊地记得一个人护着他,拳头全往那个人身上招呼,听得人心特疼。肺烧得都没这个疼。
张妈坐在医院椅子上补眠。梦到了张瑾,醒了后眼泪止不住地流,生生地憋回去。
这几天交医药费,向老师了解情况,找超市老板,找网吧老板问,最后报案。还有魏婆婆那边,两个孩子的医药费,几天下来人像是脱了一层皮,失眠不存在,根本忙得没睡觉。魏婆婆照顾两个孩子,叫她去病房睡会儿。不去,就在椅子上眯了会。
魏知先醒。
警察来做笔录和口诉,魏知一言不发。张妈急得要死,道:“张瑾还躺着!就当我求求你。”
瞳孔一缩,魏知动了动唇:
“名字魏知,鬼魏,知识的知。
“十六。
“我介绍张,瑾,二十元两天晚上。之前我撞伤他的腿,最近都是我载他回去,我们约好在巷口碰头。他碰到几个,混混,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到的时候他们在打他,我骑车撞倒他们,然后寡不敌众。他们不想,闹出,人命,张瑾昏倒后跑了。”
“怎么撞伤腿的?”
“自行车,没路灯。没开车头灯。”
“为什么不开?”
“坏了。”
“他们有几个人?”
“八个。”
“听说你在学校成绩挺好?”
“……这与案件有关?”
“嗯,谢谢你的配合。”
魏知看着窗外,一只麻雀停留半刻,歪头叽叽喳喳地叫,飞走。
“魏知!”
少年不识愁滋味。张瑾坐着轮椅笑得灿烂,背后风景变换,很快,秋天过去,冬季降临。
案子还在争议,关于赔偿。寻衅滋事罪和故意伤害的既遂,两个成年,其余大部分十五十四,还有一个十二岁。几乎家里没什么钱,十二岁家里挺有钱,但不可能承担所有赔偿。两个成年人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各自罚款三千余元。其余收入了少管所。十二岁的责令父母加以管教。
张妈算出接近两万的医疗费加上住院。还有平时轮流照顾,轮椅的费用,术后恢复,诉讼费等没算。总和接近四万。赔偿了一万四千,再也拿不出钱了。精神损失赔偿也没有,学校安全管理推卸责任,发生时是星期五。网吧和超市也推,说这是意外事件,与他们无关。张妈气的不行,把他们全告上了法庭。最后以网吧不法经营收尾。罚款一千,赔偿一千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