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四十七】
今年春节,景铭跟以往一样要回老家过年。韦航的态度跟去年比简直天差地别,一点暂别的愁容也没有,甚至还专门买了礼物让景铭带回去。
景铭心里却不是滋味。前两天他刚去韦家拜过早年,按说礼尚往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以他家目前的情况,他没办法直说礼是谁送的,很有些过意不去,“……我暂时没法给他们这个,你知道的……”韦航倒是半点不介意,“您就说您买的,狗狗心意尽到了就行。”于是也就带上了。
大年二十九,韦航去机场送完景铭,回了父母家。不仅自己回去,还把柴犬抱枕也带了回去。韦父看见直纳闷:“你怎么还玩上玩具了?”
韦航笑笑不说话。韦母反应过来了,笑着摇头暗示道:“准是别人送的。”
入了夜,韦航躺在床.上搂着抱枕跟景铭发消息。景铭有时候忙回复慢,他就戳着抱枕的鼻尖嘀咕:“你说主人干什么去了?”有时候秒回再调戏他几句,他又浑身发.痒地直想蹬腿,等静下来才恍然发觉自己竟真的越来越像狗了。
-主人,您想不想狗狗?
-不想。
-为什么?!
-因为你傻。
韦航愣了愣,坐起来跟抱枕相了会儿面,一脸呆样地问景铭:狗狗哪儿傻?
景铭没有回消息,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接通后第一句就是:“连主人想不想狗这种问题也要问,你还不傻?”
韦航嘿嘿笑起来,“就是知道也想问,想听您说。”
“说什么?”景铭明知故问。
“想我啊。”韦航脱口而出。
“你是谁?”景铭逗他,“我只想我的狗。”
“……您就欺负狗狗嘴笨……”
“你还嘴笨?”景铭调笑道,“你全身上下就舌头最灵活。”
韦航觉得自己简直没救了,跟景铭才聊了几句,下.身就支起了帐篷,“主人……您让狗狗看看您行吗?”
“看哪儿?”景铭问。
韦航其实想看全身,想视频,但感觉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心知景铭大概不方便,退而求其次道:“……您的脚,或者鞋,行吗?”
“等会儿的。”景铭应了句,声音很低,估计身边有人,之后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韦航翻了个身,把抱枕压在胸口下面,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十分钟以后,景铭的消息来了。韦航点开一看,呼吸一窒:景铭穿了平时很少穿的皮靴,虽然是短款的,但也足够让韦航心神荡漾了。
-狗狗好想被您踩。韦航全身上下泛着股说不上来的劲儿,连回复消息都不自觉跪了起来。
景铭说:拍个视频,我要看狗摇尾巴。
韦航得令立刻翻身下床,从包里找出早预备好的双卷尾。他好久没戴过它了。
景铭看到视频时差点笑出声来:韦航把柴犬抱枕放到自己下巴处垫着,吐着舌头撅着屁.股,尾巴摇得那叫一个欢实。
-不够.s_ao。景铭故意点评了一句反话,其实面上的笑意压根就没消退过。
韦航看完很快又发了张照片过来,一本正经地解释说:您看,狗狗都硬得流水了,还不s_ao?
景铭揶揄了句:我看你这根狗jb就没有不硬的时候。
-它只硬给您看。
-我看见了,让它憋着吧。
-狗狗知道,主人,不s_h_è 也不碰。
-乖。
转天是除夕,景铭似乎更忙了,一整天回复消息都很慢。韦航帮家里做做年夜饭,聊聊闲天,倒也不觉得特别无聊。晚饭后,他手机突然震了起来。他以为是景铭,结果是季轲。
-你不是回老家过年了吗?
-是啊,所以我无聊啊。
-拉斐尔呢?
-陪母上。
-你不用陪家人?
-我爸成天净顾着陪他现任老婆和小女儿了,哪有工夫看我。
-那你也没去你.妈那儿?
-她出国玩了,再说我跟她更不熟。
韦航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季轲的无奈和失落,默默叹了口气。他们这类人就是这样,平时爱得再深再浓,一到阖家团圆的日子,又有几对能光明正大地相守在一起?
-拉斐尔家里现在是什么态度?韦航问。
季轲:看意思有松动,他说趁着过年这几天好好做做工作。
-那挺好,慢慢来。
-嗯,我不急,我都等了十一年了还在乎这个?反正这辈子我跟他耗定了,现在是他急。
-我怎么觉得你在偷笑?
-我堂堂正正地笑,哈哈哈。对了,枭神怎么样?他还没打算出柜?
眼见话题扯到自己身上,韦航多少也有些无奈,回道:我也不知道,看他吧,我就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陪着他。
这次隔了一会儿季轲才回复,传来一段语音,说:“前些天跟影子他们吃了顿饭,他们俩也是家里不知道,目前就拖着。我私下问他对象,结果他说的跟你差不多,他说影子在哪儿他在哪儿,这事儿没有丝毫可犹豫的……我真是佩服死了,你们做奴的咋都这么虔诚?”
韦航回了句:对奴来说,主人就是信仰。
-唉,我一直理解不了这个。
碍着身边有家人在,韦航不方便发语音,只好打了一大段话发过去:没什么高深的,也不神秘,其实就是信任,只不过这份信任里多了一份交托。说白了,我们不会像单纯恋爱那样总想着不行就抽身或者一赌气就散伙。只要还愿意跪在主人脚下一天,就不会想离开。即使主人不能做到事实上的完美,对奴来说他也始终是最完美的那个,因为这是自己选的主人。
-可这也要两方都认真才行吧,有一方只想玩那不就悲剧了。
韦航点头道:那肯定的,以发泄.欲望为目的的不在此论。
-做奴可真难。季轲这个局外人忍不住感慨了句。
韦航说:其实做主人更难。
-怎么呢?因为他们要掌握很多技术?
-不是,是因为做主人不能任x_ing。
-为什么?我咋又不懂了。
其实韦航的心态也是一点一点转变的。最早他对此也没太多想法,只是怕犯错惹主人生气挨罚;后来慢慢地怕让主人失望,因为目睹那种失望的神情会让他十分内疚;但现在他终于认识到,主人生气也好失望也罢,真正让奴内疚的原因其实是心疼主人,因为主人心里难过才会流露出那样的表情——会打会罚,不代表他不会受伤。尤其是一番苦心不被理解的时候。
-做奴的可以什么都跟主人坦白,不管是直接说还是撒娇,就算说错挨罚,罚完了主人总会跟奴沟通,让奴明白自己的想法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反过来主人有些话是没法对奴说的,他只能自己消化。
季轲似乎更糊涂了,问:主子为什么不能有话直说?你们不是常说主奴之间不该有秘密么?
-主人要是什么都跟奴说,不安忧虑都让奴知道了,奴还会无条件信任他,觉得他可靠吗?
季轲一时没作回应,韦航又道:当然我这不是说做主的不能软弱或犯错,但他确实不能任x_ing。主奴表面上看是做狗的被管束,但其实狗永远比主人任x_ing,你看看真正养狗的就知道了。主人不好做,他要承担关系里更多的责任和压力。
韦航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这样絮叨,似乎是跟景铭在一起的日子越久,他越能深刻体会到究竟是什么才能支撑他们长久的走下去——在某个层面上,主奴关系跟恋爱有相似之处,它们都不是这世上独特的个体行为,但当它发生在具体两人之间时却又是最与众不同的。正因如此,彼此真正“看见”比什么都重要,恰恰也是最难的,因为用来“看”的器官从来不是眼睛,而是心。
辞旧迎新的午夜,韦航给景铭发了磕头拜年照。景铭像去年一样给他回了红包。他没磨叽,痛快收下了。想到很快要给主人的惊喜,他恨不得时间能一下飞奔到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