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木不敢跟翁钉钉纯洁的大眼睛对视，只能去询问顾成林：“行吗？”
“随意。”顾成林无所谓地躺在床上，又把翁钉钉捞到自己身上，一本正经地开始讲故事，“上次说到哪了？”
“不记得不记得！”翁钉钉捂着耳朵只想逃跑。
一米五的床真的很小，顾成林占了一边，剩下的位置勉强还能躺下一个人，温木借用卫生间洗脸漱口，回来时翁钉钉已经被迫听到红裙子女孩没有脸的恐怖阶段，温木也跟着打了冷战，刚坐下，翁钉钉就拼命地往他身上爬，以求报团取暖，还吭吭唧唧地哭。
顾成林逗够了小孩打了个哈欠，对温木说：“睡了。”
温木说了声“好”，抱着翁钉钉规规矩矩地躺了下去。
距离太近了，手臂大腿，都紧紧地贴在一起，温木瞪着眼睛凝视屋顶，大脑一片空白，直到翁钉钉小声说：“温木哥哥，你振得好厉害啊。”才猛地回过神来，捂住快要炸开的胸口，生怕顾成林听到他澎湃的心跳。
翁钉钉睡不着，床实在太小了，他只能趴在温木身上，年糕一样地腻着：“温木哥哥，我想听童话故事。”
温木趴在他耳边说：“成林哥在睡觉呀。”
“可是……我睡不着，我们小声讲好不好？”翁钉钉想了一晚上，就等着今天温木给他讲故事。
温木微微扭头，见顾成林还没闭上眼睛，刚要开口征求同意，顾成林已经翻了身背对着他们：“讲吧。”
得到批准，温木接着昨天的故事讲了起来，他声音很小，讲的是很多小朋友都听过的童话故事，但是翁钉钉没听过，所以他特别喜欢，边听还会边小声地提问，窗帘并不能阻挡午后的强光，电风扇“呼呼”地在小房子里面吹着，时间嘀嘀哒哒地走，身后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顾成林醒来时，温木和翁钉钉正叠在一起睡得香，他站起来把翁钉钉抱到一旁，用毯子盖在他露出来的小肚子上，又垂着眼睛看向温木。
无疑的，他对温木开始有些好感，从哪天开始的，也说不清，他失去过太多，现在拥有的又太少，他不能阻止温木喜欢他，那是温木的自由，也控制不了他对于温木的好感滋生，那是他的本心。
但“失去”这两个字眼，对他来说是一道槛。
随手把钥匙扔到床上，换了衣服出门，门外走廊站着一个人，顾成林停下脚步。
是胡修。
“你来干什么？”顾成林问。
胡修“嘿嘿”一乐，给他递上一根烟：“成林哥请。”这一副作小服低溜须拍马的模样，顾成林想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果然，胡修张嘴便是，“跟我去跑演出呗。”
“不去。”顾成林走到护栏处，手臂撑在上面，把烟叼在嘴里。
胡修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跟他并排站着：“你怎么这么轴呢？跟我跑演出也不会比现在赚得少啊。”
“我还有一个多月开学。”顾成林拒绝。
“那正好啊，我们乐队也要去A市发展，到时候你该上课上课该演出演出，多酷。”胡修帮他畅想未来。
“为什么去A市？”顾成林突然问。
胡修把披散的头发别到耳后，吐了口烟圈：“B市混不下去了呗，再继续这么下去，可能要散了。”
“正常，光凭梦想吃不上饭。”顾成林没安慰他。
“你倒是透彻，我看你不是十八，是八十吧？”想想又说，“也对，你这十八年，比很多人八十年过得都坎坷，但是我吃不上饭也想干下去啊，谁让我就这么一个梦想呢，就是想唱歌，组乐队，就算没钱也想去做，是有点傻逼哈。”
“挺傻逼的。”顾成林赞同。
胡修冲他翻了个白眼：“别说我，你自己呢？你那位如狼似虎的袁叔叔都找到我那去了。”
“他去找你了？”顾成林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但凡跟你近点的，他哪个没去叨扰过？”胡修弹弹烟灰，“哎我问问你，你怎么想的？你父母的财产你为什么不想要？”
“他们自己都不想要，我要干什么。”顾成林说，“以后他再去找你，你直接报警吧。”
“我有病啊还报警，他跟我说了点你家里的事，不过我没想到你爸那么……厉害，到他那种程度想明哲保身是挺难的。”胡修见顾成林表情冷淡没什么起伏，叹了口气，“算了，都过去了，你要是不想要就不要，这么活着也挺好，要是能跟我去打鼓就更好了，万一哪天就出道了呢？”
“那还真是万分之一。”顾成林掐灭烟头要走，身后的门突然开了，温木睡眼惺忪地出来，怔了几秒，才想起来问顾成林：“你要去上班啊？”
顾成林应了一声。
胡修听到动静跟着回头，看看温木又对对门牌，眼神十分微妙，他跟顾成林几年邻居，没见过谁在他屋里留宿过，他拍了一把顾成林的肩膀，又冲着温木吹个口哨：“可以啊，成林哥，找到媳妇了啊？”
第十六章
顾成林没理胡修的胡言乱语，下楼走了，温木有点尴尬地跟他打招呼：“你好。”
胡修挤眉弄眼：“我挺好啊，你跟成林住一起呢？”
“不是，我住第一间。”温木指着自己的房间解释。
胡修顺着看过去，八卦心起：“这样啊，你和成林你们两个……啊？”
温木有点不好意思：“我在追他，他还没有接受我。”
“还没接受？就睡一起？”胡修震惊。
“不是不是，还有钉钉，我们三个一起睡。”
胡修内心居然有点小失望：“还带着个破小孩啊。”
破小孩也爬了起来，从屋里听到胡修的声音跑出来喊：“胡修姐姐！”
胡修的脸立刻耷拉下来：“叫哥哥！”
翁钉钉躲在温木身后做鬼脸：“就不叫！”胡修瞪他，又打开顾成林家旁边那间屋子，对温木说：“以后就是邻居了，多关照哈。”
温木点点头，帮顾成林锁好门，才回房间换衣服。
儿子在酒吧工作了二十多天，温家父母终于按捺不住了，温母打电话的时候问：“木木，什么时候休息啊？妈妈去看看你好不好？”
排班表刚好排了明天休，温木说：“明天就休息了，酒吧太吵了您可能不喜欢。”
“那妈妈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好不好？”
温木刚要说好，突然想起他在小区里租的那间空无一物的房子，忙说：“妈妈，我的房间还没收拾，有，有点乱。”
“妈妈怎么会嫌弃你的房间乱。”
“可，可是我会不好意思。”温木心虚，他很少撒谎，如果父母知道他现在住的地方环境很差，可能会被勒令回家。
“跟妈妈有什么害羞的。”
“等，等我收拾干净了，您再过来好吗？”
温母只想见儿子，房子去不去无所谓，之前也在视频里大致看过，倒也不急一时，于是笑着说：“那明晚妈妈请你吃饭，你爸爸要忙，来不了，我们拍照片给他。”
约好时间地点，温木松了口气，顾成林刚好过来催单，温木把酒杯递过去问：“你明天休息吗？”
“不休。”顾成林端着托盘。
“我明天休息，要去城北。”温木说。
“然后呢。”顾成林等着他的下文。
“没有然后了啊，我就跟你报备一下，嘿嘿。”温木傻笑，“我怕你找我。”
“我不找。”
“哦。”温木立马晴转多云，表情失落，顾成林嘴角稍稍上扬低声说了句：“白痴。”
顾成林走后，大刘瞥了眼温木：“你跟他很熟？”
“不算熟，我们是同学。”温木没多说，毕竟大刘格外讨厌顾成林。
第二天起床，温木打车去了约好的餐厅，这家是比较著名的高级西式餐厅，环境十分高雅，价位绝不适中，经理站在门口等着，见温木下车迎过去：“温夫人已经到了。”
温木笑笑：“在顶楼吗？”
“没有没有，是我们的问题，顶楼餐椅装修都想换换风格，委屈温夫人和小公子在大厅用餐了。”经理给他带路。
“没事。”温木说。
现在是晚上六点半，时间还早，没什么客人，大厅视野开阔，开放式的西点屋，还有表演的钢琴台，温木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母亲，她穿着职业套装，束着考究的盘发，坐在位置上轻轻挥手。
温木谢过经理，走了过去坐在母亲对面，弯着眼睛笑。
叶瑜四十几岁，保养得很好，见到温木眼中带着心疼：“宝贝累不累？都瘦了。”
温木摇头：“真的不累，也没有瘦啊。”说着抬手捏捏自己的脸，“有r_ou_。”
叶瑜宠溺地点点他的鼻头，把菜单递过去：“吃什么自己点，妈妈先去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