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他拍拍自己的额头,“我真傻,看到你到了中午还没起床,我就算不说,他们也会想歪的呀,何必多此一举,真傻。”
说着他就要起身走开,我瞬间清醒了,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嗳嗳,别走别走,我起床,帮我把衣服拿来。”
简单地吃了午饭,和阿强一起贴对联,先贴院门上的。阿强负责贴,我负责递给他。
拿着这幅对联,仔细看了一下,红底金字,用行书的体式写出来,但更多了一分圆润,更有年节丰满的感觉:“这个字帖写得好,家居黄金地,人在幸福中。字好,联也好。”
“我回头告诉我家老头,说你夸他了,他指定高兴。”阿强把胶水涂好,接过了上联贴在门右边。
“这是叔叔写的?”我惊讶地重新再把对联看一遍,这个字没有多年的练习和参悟是写不出来的,已经有自己的风格了都。
“昨天不是说了吗?跟我一起叫爸爸。”
我没理他,这哪好意思张这个嘴,我都很多年没叫过爸爸了。
春联都贴好以后,开始贴福字。福字写了很多,只能看到能贴的地方就都给贴上,全都贴完以后,整个家瞬间就喜庆起来。
阿山他们开车大概在一点左右的时候到的,阿山先是从后座搀出了一位老人,老人头发花白,被岁月抚摸过的面容满是慈祥,虽然脚步有些蹒跚,拄着一根半人高的红里发乌的龙头拐杖,但是目光清明,很是精神矍铄,她安然地接受了阿山的搀扶,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
我和阿强以前以后地去接过老人让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给老人准备茶果点心,阿强和阿山一起出去拿东西。
阿龙今天的精神面貌和那天见到的大不相同,每一根头发丝都能显示出他的喜悦和满足,他恢复得很不错,没有坐轮椅,只让阿山扶着他慢慢挪了进来。
阿强背着拎着、两个臂膀又夹着一堆东西气喘吁吁地快步走向了厨房,我走过去说他:“为什么不多拿几趟,都看不到路了。”
说着我就要接过来,他摇摇头示意我走开,把东西都放进了厨房以后才大呼了一口气:“阿山,都说家里年货都办齐了,你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啊?。”
阿山把阿龙扶到沙发边,n_ain_ai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子示意到n_ain_ai旁边坐,阿山也从善如流。
阿龙坐下以后,n_ain_ai给擦了下额角流出来的汗,心疼得不行,用很浓的四川口音,很软糯,我也大致半听半猜也大致听懂了:“我孙孙受罪喽。”
阿龙笑笑也用方言跟n_ain_ai对话:“没事,这都好了,你看我都能走路了。”
阿山在这边对阿强说:“我去接n_ain_ai的时候,n_ain_ai从家里带过来的,说是老早就腌好了就等着阿龙过年吃的。”
阿龙给n_ain_ai介绍:“n_ain_ai,这是我老板,秦政,对我可好了。”
n_ain_ai双手合十在面前做拜拜的手势,我赶紧握住了n_ain_ai的手:“您太客气了,这么些年,阿龙也帮了我很多忙。”
我不太会哄长辈,只得求助地看向那俩聊食材聊得火热的男人,阿强最会跟长辈相处,马上就过来哄老人说:“n_ain_ai,您不知道吧?阿龙在公司里可厉害了,好多人都喜欢他。”
果然老人一听到有人夸自己孙子,马上高兴得不行:“阿龙啊,从小就人缘好,孝顺。”
阿强他们俩准备去厨房大展身手,开始为年夜饭做准备,n_ain_ai也要去厨房帮忙,被阿山给拒绝了:“您放心吧,您教我的我会做了,阿龙喜欢吃的梅菜扣r_ou_我绝对会好好做,您尝尝我的手艺。”
因为怕我们无聊,阿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麻将牌,原木色的手提工具箱一样的盒子,拆开里面的塑料包装膜,让我们转移阵地去打三人麻将,还在每个人旁边放了一盘干果点心,果汁酸n_ai。
我不是很会打麻将,阿龙和n_ain_ai倒是都会很会打,教给我基本的规则以后我就边学边打。
n_ain_ai毕竟年纪大了,打牌的时候很慢;阿龙的手还不是很灵活,拿牌放牌也很慢;我一个刚学会打牌的,对来对去也不知道该打那张牌,更慢。不得不说,我们三个人打牌,还是挺登对的。
阿山和阿强两个人在厨房也不知道说什么呢,哈哈大笑都传到客厅里,我对阿龙说阿强可能在里面笑我不会打牌呢。
一开始我总是要点炮,推倒牌以后阿龙看我的牌说我有将头,刚才应该可以胡他的牌。不过我这样打牌,老人倒是挺开心的,我坐在她上家,她总是有牌吃,一下午都笑呵呵的没停过。
因为打的牌简单,只有对碰,胡夹子,所以不明所以地打了两局我就摸得清门路了,但是阿强说,跟老人相处就是要让老人高兴,所以我也依旧瞎打,不过也偶尔要赢上两局,不然就放水太明显了。
阿强和阿山俩人在厨房有空档的时候就会出来看我们打牌,阿强过来给我支招,阿山去n_ain_ai和阿龙中间坐着。
n_ain_ai要去洗手间,阿龙喊了阿山过来扶着n_ain_ai去,在门口等着。我和阿龙确认了个眼神,我就若无其事地把n_ain_ai盖好的牌打开,偷看!迅速又坐回位子,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跟阿龙说:三筒。阿山用手指挠挠鼻子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
n_ain_ai的牙口和身体还是可以的,这个通过她吃东西还是能看出来的。吃干果也不用阿龙帮忙剥皮,自己就可以嗑瓜子,剥些开心果之类的,还能腾出手来给阿龙剥一堆放着,托阿龙的福,我也跟着蹭了点。
打了不知道多少圈,天色渐渐地都暗了下来,又结束了一局,从厨房里一下午传来的香味就没有断过。
我已经坐不住了:“天黑了,这局结束咱们去看电视吧。”
n_ain_ai赢了一下午也开心了,看着自己面前堆着的一小堆一元硬币,把硬币小心地放自己兜里,笑着直点头说好。
我去打开电视机,先把阿强扶过来,再回头时就看到n_ain_ai拄着拐杖自己走了过来,看着我有些惊讶,阿龙说:“没事,n_ain_ai身体很好的。”
我点点头,把遥控器递给阿龙让他自己选台,我跑到厨房去看看他们一下午在折腾什么呢这么香。
厨房里的食材红的紫的黄的绿的蔬菜都分切好了单独放着,灶上两个砂锅分别在炖着什么东西,好香!
“饿不饿?”阿强看我过来手里不停地问我。
我摇了摇头,下午干果吃了不少,没感觉到饿:“是不是快要好了?”
阿强点了点头:“一下午都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了,剩下的就等着下锅炒就行了。”然后他冲我招了招手,给我捏了一个黄水晶一样的长条递给我吃。
这家伙真是得寸进尺了,有别人在呢竟然这么公然地递东西给我吃!
“嗯,好吃。”我嘴巴里嚼着口感非常弹润的食物,“是什么?”
“r_ou_皮冻。”阿强得意地说,“我做的,喜欢吗?”
我点点头。
阿山在一旁说话了:“强哥,秦总,你们俩这么公然亲亲我我真的好吗?打量着我家阿龙不在这里啊!”
没想到老实稳重的阿山竟然会直接说出来,我不禁有些羞赧,也没好意思再待在这里。
客厅里阿龙正在陪n_ain_ai看戏剧频道的戏,以前我不耐烦听戏,觉得除了戏服妆容好看之外,唱的方式是在接受不了,咿咿呀呀唱得太慢,半天出不来一句话。可能是年岁渐长,心境成熟和平和了,现在听起来觉得十分的有韵味,戏里的嬉笑怒骂,词里尽显,我和n_ain_ai一起听得还挺津津有味的。
到了晚上六点多,菜陆陆续续摆上了餐桌,都用大碗扣着,非常丰盛。没等那两人招呼我们吃饭,我就扶着阿龙先坐到了餐桌上,让n_ain_ai坐在上首。我先开了红酒醒着,又准备了果汁。
阿龙和阿山一人端了一个大白瓷汤盆过来,掀开碗盖,赫然一盆清亮鲜嫩的j-i汤,一盆酱香浓郁的蹄髈,让人食指打开。
我直勾勾地看着桌子上的大鱼大r_ou_,真的是大鱼大r_ou_,除了凉菜里有两个素的,其余的都是荤,我心里直摇头叹气:好可惜,可惜啊!
阿强坐我旁边在我耳边说:“今天破个例,都可以吃点,但是不要吃太多。”
我像是从黑暗中突然看到了光明一样,竭力压抑住自己的高兴心情,点了点头。
阿强和阿山俩喝酒,我们三个喝果汁,一起举杯庆祝新年……大家吃的喝的都很开心,聊着最近发生的趣事,再聊着前两年他们三个人之间的趣事,还有以前遇到的事,不知道多久之前的事,竟然连细节都记得清楚。
阿强给我夹了一块炖得软烂蹄膀r_ou_,我保持着斯文的吃相,速度却一点也不慢,这入口即化肥而不腻的口感,太好吃了,我心里满足得不行,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我想要自己再去夹一块,阿强夹着通红的虾就放进了我的碗里,眼里有些不满的意味,算了算了,吃虾就吃虾。
凉菜里面我最喜欢吃r_ou_皮冻,弹弹嫩嫩的,口感特别好,酱汁调的也很鲜美,我觉得比旁边的海蜇丝更好吃些。
炒菜里我就都很喜欢,各有特点,都很美味。那盘小炒腊r_ou_,腊r_ou_非常的轻薄透亮,吃着有说不出来的香味;还有一道腊味,是混合了所有阿龙n_ain_ai从老家带来的腊r_ou_一起蒸的,一点也不咸,想来是蒸之前有用水浸泡过;粉蒸排骨也十分软糯,只有少许盐味还有,大部分保留了r_ou_本身的味道;对我来说梅菜扣r_ou_偏甜系,不甚爱吃,阿龙十分喜欢,他的手指还不太能够灵活自如的使用筷子,所以使唤阿山给他夹,一会儿半盘子就没了,还要再吃,被阿山强烈制止;白切羊r_ou_蘸着料也很好吃,羊r_ou_不知道他们俩怎么处理的,一点也不腥膻;那个红烧清江鱼最好吃,鱼皮焦香的,鱼r_ou_嫩嫩的,刺也很少,我给阿强夹了些,不过还是提醒他要慢点吃;干煸肥肠也很好吃,可惜阿强也不让我多吃;富贵虾摆盘最好看,红火火的像一朵盛开的花一样;最好玩的还是那道叫‘脚踏实地’的菜,因为今年我和阿龙两个人都坐了轮椅,所以想取个口彩,看到食材我忍不住在内心翻白眼,想必阿龙也差不多反应,那分明是生菜摆了盘的椒盐猪蹄,倒是n_ain_ai拍着手说这个菜好,名也好,还让我和阿龙俩多吃,吃哪儿补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