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前文
糟了，是心力衰竭的感觉。
晌午过后，天空慢慢地累积起一片又一片的灰色，连绵不绝的y-in沉让空气也压抑地有点难受。虽说苏女士表示只是中午带他们出来玩，但是展朔和程工下午都没有课，而最后一直呆到了晚上。
开车的苏女士将展朔和程工扔在S大正门口，她缓缓摇下车窗，看着两人并排站在外面灯火通明的大街上，噙着笑意道了一句：“你们两个好好学习啊！”
展朔点点头，笑着对她挥手作别。
他站在原地，直到目送那辆银白色的车慢慢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才转身进了学校。
正是入夏时节，夜幕的空气燥热地令人难受。偌大的校园空荡荡的，学生们大抵都在寝室里面休息。触目所及，只有几个收工的大妈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坐在树下聊着天。
两人一路无言同行了一段，直到走到了一座墙面上布满绿色植物的教学楼后面。
展朔停下脚步，他出声叫住同样沉默的他。
“程工。”
程工在不远的前面看向他，这才发现一往挂着笑容的展朔脸色y-in沉地可怕。
“今天中午，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程工回身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字道：“你知道。”
展朔随意踱了几步，看着白炽灯下绿的明亮的叶片，“但是这应该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想透露给我妈？”
程工见他来势汹汹的语气，依然很平静，“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以为，一直是我在演独角戏。”
“我之前说的已经够清楚了，”他转过身，看向程工的方向接着道：“我们当朋友不好吗？你非要说什么不当朋友的话。”
程工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展朔，你真自私。”
……
什么叫我自私？你的感情还是你的事情呢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自私？！
展朔见他这准备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突然就有点火大。
“程工，你给我站住！”
然而前面的人丝毫没有放缓脚步。
见状展朔追了上去。
程工已经不想去和后面的人纠缠，或者他和对方表达心迹本身就是个错误。
只要你喜欢一个人，只要够努力，够执着，那份感情就会发生在你身上。
但是实际上，就是你这样想着，最终还是不会有结果。
永远不会。
他停下脚步，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被后方追上来的人牢牢拉住，传来了异于空气的温度。
程工回头看见展朔正死死盯着他。
“自私？我怎么样才算自私？”
“……”程工依然沉默不言。
“难道就一定要我回应你才好吗，这样才不算自私？你简直无理取闹！”
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大的树叶声音。
程工不自觉地抬起头，一点清凉的水滴打在他脸上。
开始下雨了。
展朔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臂，他垂下眼，看见他莹白色的小臂上被弄出了一道带着红色的握痕。
“展朔，我本来想想就这样算了的。”程工低低道，“如你所愿，我们当好朋友。”
“那……那不就行了。”展朔讪讪地放开他的手，没想到对方突然抓住他的手，一把狠狠地把他摔到布满翠色的墙壁上。
展朔吃痛地惊呼出一声，他有些惊异于对方的突然发难。靠着的墙壁由于撞击，叶面不断滑落下水珠纷纷落进他的衣领深处。
黑发青年在淡淡雨雾下静静地站着，冰凉的水珠顺着他硬朗的脸庞滑下再重重打击在污浊的地面上。
看着他的脸，程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
和展朔的手不同的是，他的手是冰凉无比，几乎没有温度的温度。
展朔不知道对方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们什么时候，也开始这样针锋相对起来。
委屈，不解，愤怒，疼痛交织在一起，无比鲜明的感受。
“放开我！”低低略显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程工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将他的手攥的更紧。
“老子叫你放开我你没有听到吗！”展朔猛地抬头用力打开程工的手，一声清脆的啪声在低迷的雨夜中清晰异常。
暗暗微光投映在程工抬起的脸上，他看着自己手上的刺痛的血印，再看着面前愤怒中带着不解的展朔，眸色一沉一把拽起展朔的衣领将他狠狠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平静道，“很痛吗？”缓了缓，他自嘲般地勾起嘴角，“我也很难受。”
展朔不愿和他说话，一把推开他，却看见程工眼眶红红的布满血丝。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和我说当朋友。”程工重新抓起展朔带着s-hi意的衣服，狠狠道：“那我和黎扬他们有什么区别？”
“你够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你为什么要分的这么清楚！又不是谁离了谁就不行！”他试图甩开程工紧紧拽住衣服的手，随后愣了愣。
因为展朔清晰地感觉到头顶上的声音开始咬牙切齿，连紧紧抓着他的衣服的手也因过于用力而微微地颤抖。
“……如果是这样，你他妈就不要过来招惹我！从初中开始你他妈就应该离我远远的！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在我面前飘来晃去？！是耍人很好玩吗，还是玩够了就想逃了？”
“程工你他妈够了！什么叫耍你玩？我和你这么久，原来你都以为我在耍你玩吗？”展朔气愤到了极点，声调不由得拨高了几度。
而面前的程工冰山般的表情不知何时早已崩坏，一脸凶神恶煞活脱脱地如同一个暴徒，只是墨色的眼睛出卖了主人，雨幕不知不觉在上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然而更深处的，是比起微凉的雨而炙热滚烫的感情。
“展朔你看着我，你他妈敢说你一点不喜欢我？”
“……”环绕着两人的是一阵无比漫长的沉默。
“说啊！”
见他不说话，程工步步紧逼。
“……程工你有病吧！”展朔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喜欢我，高中偷偷亲我？一起睡觉的时候对我做那种事情？还是对我发火，以为我和林以析走的近了？”
展朔一惊，原来，原来他都是知道的吗……
“这就是你所谓的朋友！”
程工看着他渐渐苍白的脸色，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开他。
“我知道我不可能不见你，但是……”他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有点消沉和令人心酸的失望。“我尽量离你远点，因为我怕我会像今天一样，伤害到你。”
展朔呆呆地看着他走远。
这才感觉到后背愈发疼痛起来，混合着微凉的雨水，粘在身上难受到窒息。
也许，确实一直在逃避。
你知道你其实很喜欢他。
是从哪次开始的？还是从什么时候？
也许是他给你在枯燥深夜补习高数的时候。
也可能是在教室后，偷偷看他帅的一塌糊涂的侧脸。
也许是在入睡前时他轻轻对你说的晚安。
也许是无限制包容着你的胡闹与玩笑。
也许是他面无表情对你说了那句“喜欢你”，却璀璨地发光的眼眸。
这么简单明亮的一个人，你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上他。
甚至，原本就打算想和他胡闹一辈子，相互守望一生。
往昔的朋友可能会在半途离你远去，踏上了新的征程；新结识的朋友也可能只是一个时间的过客而已。
唯有他。
是你想一起到最后的人。
这明显是超越友情的感情啊。
可能是自己的弱小与逃避，让充满信心的程工也对自己失去信心。
展朔头往下死死地埋着，平时嚣张的小短毛被漏下的水滴一点点濡s-hi，孤单地靠在s-hi意泛滥的墙下，看起来就像一只被抛弃的无家可归的犬。
也许只是过了一会儿。
他打算起身，打算回寝室。
直到，他感觉有个人轻轻站到他的面前。
……
看不出表情的黎扬正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展朔，而他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伞。
“……喂，你还好吧。”
展朔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缓缓起身，尽量让自己不显得那么狼狈，“好巧啊，这么晚了，你这么在这里？”
黎扬皱了皱眉，看着全身上下乱七八糟的展朔，目光有所微动，最后也没有说什么别的。
“……行了，回去吧。”
黑夜中沉默的青年把手中的伞靠过来，遮挡住了他头顶不断滑落的雨水。
“……”
展朔和他并排走着，莫名感觉到自己的鼻尖有点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