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展昭一时真不知说他什么好。换成第二个人,被个醉鬼这么大半夜地按在床上嗅来嗅去的,早就气得把他掀到地上去了吧?因为肩膀被按住了,他又不想和一个醉鬼理论什么,只好轻轻抬起右手拍拍白玉堂压在他左肩上的爪子:“今天你也没洗。乖啊,快睡吧。”
“……对哦,我也没洗。”白玉堂大概还没完全清醒,也没领会展昭要他放手的意思,反倒抓起这只自己送上门的手来端详。
展昭试着要抽回手来,却被抓得更紧了。他有点无奈,不知怎地,自从白玉堂醒过来,他倒真是有点困意了,想要睡觉。可是用力甩开他的话,谁知道这个半醒半醉的疯老鼠能干出什么事来呢?展昭忽然想起,其实府里好像收拾出了几间客房了,为什么就没记得早早地把这位丢过去、让他自己随便怎么折腾呢?
端详着,端详着,白玉堂忽然醒悟了一般,低头在展昭的小臂咬了一口——力道不重,过个半刻钟肯定就没印子了,可是展昭这下真的不能忍了,也不再顾忌着白老鼠醉酒一类的事,直接反手一掌推开他:“你发的什么疯!”
“发疯?”白玉堂没提防被推到了床尾,抬手揉胸口。
展昭有那么一眨眼的工夫在懊悔,自己是不是一激动出手重了呢?虽说没用内力,可是这白老鼠也眼见得没有运功自保。然后他就听到白老鼠又说话了——
白老鼠说:“明明就很好吃,为什么不给我吃?”
很、很好吃?自己的手臂上,至多有一点汗泥的咸味吧?展昭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到这种事,总之当他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时,是白玉堂猛地扑了回来,也不分哪里是头发、哪里是鼻子耳朵,也不管他如何抗议躲让,只顾带着那股子冲鼻的烈酒气味,啃了过来。
真是够了。展昭闭眼深吸一口气,分辨了一下这只疯老鼠手脚的动作,嗯,其实这家伙虽然醉着酒,欺身过来却还是暗合章法的,这腿上虚虚实实的力道,分明就是多年苦练轻功步法才有的。
……不过,这动手动脚的把戏,展某难道练得比你少么!
作者有话要说:
喂喂!我今天想要炖r_ou_来着!结果这是炖成了什么啊混蛋!
不过。。也许这是喵某文里最接近r_ou_的东东了。。咳
第30章 楼小哑
展护卫出道十年经历大小战斗不知凡几,也有单挑过匪帮窝巢,也有对上过歪门邪道,也有走运的时候,遇着了前辈高人,看在他师父的面子和他本人的资质上头,出手点拨那么一招半式。
可是这整整十年,三千多天,他从来没遇着过一个敢耍无赖一般睡到半夜攀上来张口就啃的对手。说得细一点,就是他过去九年半其实从来就没跟旁人挤在一张床上睡过——再怎么低调、温和、平易近人,毕竟也是名门弟子、堂堂南侠,哪里就落魄到要和人凑合同榻的地步了呢?
哎,这么算来,展昭揉揉太阳x_u_e,无力地瞪了一眼被他推到一边的白玉堂,他当初是怎么想的,就放这只大老鼠进房了呢?半晌,展昭终于叹气:“你今晚是喝醉了,我且不和你计较,明天我自会教他们把西边客房重再打扫一遍出来,专门给白兄你住。”
白玉堂先是不说话,只是很不满地嘟着嘴蹲在床沿上看展昭,直到展昭眉头越蹙越紧,他才忽然扯着嘴角一乐:“困了,睡觉!”然后也不管展昭还一脸郑重其事地坐在床头,他自己一掀被子钻了进去,还拍拍旁边的空位:“外面冷,快进来啦。”
展昭看看那特地留给他的半边被子,摇头苦笑:这位五爷,这是到底醒了几分酒、留了几分醉呢?
好像每次白老鼠来蹭床,都要折腾到很晚才睡。恍恍惚惚东方既白——不对!展昭猛地坐起,看看东边的窗子,太阳光透过了窗户纸照进来,都已经明晃晃的了。
这是时辰……没大事的话,包大人都散了早朝回府了吧!
展昭这么一起一带,白玉堂的手臂被甩到了一边,自然也跟着醒了:“猫……大人?”
猫什么大人。展昭三分烦乱七分懊恼地跳下床去,匆匆忙忙地打架子上拉了衣裳就往身上套,还不忘丢一个眼刀过去剜那个害他再次误了时辰的家伙。
白玉堂却悠闲许多,他昨儿醉得厉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摸到的开封府衙门,更没记得要脱衣裳。虽然说半夜里胡闹扯得松垮杂乱了一些,反正也没带着换洗的过来,他不过理理领口衣摆,重新结束了腰带,也就这么凑合了。伸着懒腰凑合完了这身打扮,刚好展昭那里洗帕子抹完了脸,他就凑过去顺手接了,就着那盆水也一并擦洗了。
待到白玉堂心里头偷偷哼着小曲擦净一张脸,神清气爽,一回头,展昭已经梳通了头发在那里打发髻。他绕到侧边上打量过去,展昭这会倒像是不气恼了,可脸上仍是没一点笑模样。
“猫大人,左右是误了,不如一同吃个茶点?”
就知道吃!一早起来就要吃!半夜醉酒都是胡乱啃别人!展昭腹诽了一番,正想着要怎样提醒他才能不落了这位五爷的面儿,忽听外面脚步响起,随之就是赵虎的大嗓门一声喊:“展大人啊,包大人找你呐!”
瞪一眼白玉堂,展昭匆忙推门出屋,然后一个反手甩门——这是告诫白玉堂别跟出来丢人的意思。
白玉堂当然不会觉得他现在的打扮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就算皱了一点也是最好的雪花缎子,他这一两个月来连穷得揭不开锅的书生和端着破碗满街唱小调的乞丐都扮过了,还有什么可讲究的。
他这么一出门,刚好看见赵虎正瞪圆了眼睛、指着展昭的脸颊,问:“展大人啊,你这是咋弄的?”
……什么“咋弄的”?
展昭克制着想要抬起左手摸摸脸颊的冲动,眼角斜了一下白玉堂那边:“没什么,和他没关系——既是大人相召,展某先失陪了。”话音未落,他早迈开步子越过赵虎,朝着书房去了。
“啊?”赵虎摸摸头,“脸上睡出印子能跟白老鼠啥关系啊……等等!”眼见白玉堂也要跟着展昭走,赵虎赶紧一把拦住,“白玉堂你不能过去!”
白玉堂站住,转身,挑眉:包大人找展昭,还是保密的不成?
赵虎笑呵呵地松了手:“那啥,公孙先生让我来告诉你,有人找你呢。”
“公、孙、先、生、让、你、来、告、诉、我?”白玉堂也忍不住笑了,这位校尉是姓马还是姓张来着,还真是憨得可爱,“说说看吧,什么人找我啊?”
赵虎呆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他这话刚出口,白玉堂已经脚下一错闪过去了。赵虎见状急忙追上两步,喊道:“哎哎,你是不是当我骗你的!是真有人找!一个小孩,姓楼的……”
“姓楼?”赵虎眼前一花,也不知白玉堂怎么晃回了他眼前。白玉堂满脸的兴致盎然:“他现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看看!”
楼小冲,还真是楼小冲。
这么久没见,个子还是那么小,眼睛还是那么大——倒是更比当初瘦了三分,这正是大冬天穿着棉袍夹袄的,看他小肩膀也不过就是两寸来厚,捏一把就能成薄片的样子。
楼小冲原本坐在椅子上抱着个茶杯低头发呆,听见门响抬眼看见白玉堂进来,猛然间满眼都是欢喜,也不及撂下茶杯,就那么跳下地来——他腿脚笨拙了些,这么一跳,险些就绊自己一跤,还是白玉堂赶上前两步扶住了。
“……”白玉堂看这小家伙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儿,忽然想起展昭当时几次责怪他待楼小冲太凶,一时不知说什么话好。楼小冲倒是一直笑,笑着把茶杯送去一边小案子上放好,又笑着回转身来拉着白玉堂的手要在他手心上写字。
白玉堂终于忍不住抽回了手:“你……哑巴了吗?”
楼小冲扬起脸来,一笑。
他还真是哑巴了,哑得莫名其妙。
白玉堂无法,只得慢慢地等着这小家伙写一句话,自己再说一句话,和楼小冲交谈。楼小冲写起字来远没他画图来得熟练,白玉堂和他磨蹭了半天,也只略略问得个大概——这孩子原来跑回襄阳去了,不知是不是家里亲戚挽留,花了好大力气才又跑出来。
刚要问他这么跑出来,襄阳“家里人”会不会担心、要不要递个信儿回去,门格子又是一响,公孙先生进来了。
“这孩子说话不便,我去取了些纸笔过来……”公孙策刚说了两句话,楼小冲却抓着白玉堂一躲,躲到他背后影子里去了。
嘿,这孩子。公孙先生摇摇头自嘲地笑笑:“普天底下小儿都怕瞧病的郎中,还真是说的不假。可是讳疾忌医终究要不得的——白少侠也要劝他一劝,他这身子骨一看就是沉疴缠绵,趁早给老夫调理诊治一番,也是保他长命百岁的道理呢。”
白玉堂看看公孙先生,对这位开封府里头一号能写会算还能开方子看病的先生,他一向暗暗敬服的。再低头看抓着他衣裳埋着脑袋的楼小冲,怎么瞧都还真是小孩子怕郎中的情态。怪哉怪哉,这小家伙纵使半年来没什么长进,怎么倒像是心智上又缩回去十岁呢?白玉堂尽量轻着用劲掰开楼小冲的手指,哄他坐好去给公孙先生看上一看,楼小冲只是一味地躲闪,小脸皱得都要哭出来了一般。
“呵,如此也罢,纸笔留给你们,老夫且回去还有事。”公孙先生倒也不强求,依他来看,这孩子定是一时怕生,放他和白玉堂一起坐熟了,大约就没这怯怯的样子了。
公孙策出门去,正遇上展昭。
今日艳阳高照,风也不大,树杈上雪沫不时洒落几星来,原是个好天气。可展昭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不在焉地走路,差点撞到公孙先生。
公孙策倒似是全在意料之中,捋着胡须含笑招呼一声,展昭愣着没反应过来他也不恼,径自笑呵呵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