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渡月微愣,夜姬挑破这层纱纸:“道门三宗之一无为宗的老祖宗,清净剑尊傅东风。”
这一瞬间,容渡月脸上神色非常精彩。
夜姬把容渡月摁住,紧接着再度将容渡月抱了起来。
“母亲……”容渡月欲挣扎。
夜姬轻斥:“有什么可害羞的!我可是你亲娘。”
容渡月不动弹了。
穿过一条狭窄的道路时,夜姬抬眸,眸光轻飘飘的落在一人身上。
那人身穿赭衣华服,满头华发,容貌俊美,正低着头仿佛死了一般,半响方缓缓抬手撑着额头,眼中透出迷茫之色。
夜姬心中微动,眼角泛起三春桃花似的风情:“贺郎,你在做甚?”
贺州词稍稍停顿,面覆冰霜,拂袖离去:“干你何事?”
短短一个呼吸间,赭衣身影便不见踪迹,夜姬的眸子一瞬间冷如寒潭之水,手心却有些发凉。
停驻于此的魔城城主对视一眼,各自压制自己的神色,唯有夜姬没事人一般笑了起来。
贺州词不记得了,不记得刚刚发生什么了。
贤者的手段实在可怕,比起当年,夜姬等人臣服于地时更加深不可测。可是他偏偏有了弱点,偏偏有了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虚空划开,和煦的暖阳洒在了容丹桐三人身上,这是同暗无天日的暗城全然不同的感觉,舒服的让人想伸个懒腰。
容丹桐的确这么做了,一拉开手臂就牵扯到了伤口,一时间只觉得胸闷气短,像是醉酒之人一般,似乎要跌倒。
幸好傅东风即时扶住了他的手臂,容丹桐长长喘了口气,轻轻笑了起来。
前方便是道门最大的城池,也就是顺城,三问宗便盘踞于此。
金瑶衣仰头望着蔚蓝天色,用仅剩的灵力给三问宗内部传了消息,做好这一步后,金瑶衣往冰棺上敲了敲,天光落在她脸上,她的脸色和冰棺也差不多,但是却绽开了细微的笑容。
她道:“师傅,我带你回来了。”
冰棺之中一片死寂,金瑶衣随手又扣了两下后,便罢了。
这里便是顺城城门口,离金瑶衣传讯不过几个呼吸间,白衣悬剑的刑法阁弟子便出现在视野之中,领头的正是刑法阁的铁面神夏寒潭。
白衣金冠,风采如昔,只差一步便能突破分神。
傅东风在容丹桐耳畔低语:“你父亲便在这里,你要不要去见见他?若是你想,可以在这里先疗伤,当然,若是你愿意可以随我回尧光峰住下。”
“少双城怎么办?”容丹桐微微侧头,傅东风温热的呼吸便在耳垂处萦绕不散。
离开之前,云清亲自开口驱逐少双城,少双城之人在众魔域再无立足之地。
夏寒潭见到冰棺之人时神色一变,随后跟金瑶衣交谈起来,傅东风便在容丹桐耳边接着说道:“搬离众魔域便是,愿意离开的,同我们一起离开,不愿意离开的,也是他们自身的选择。”
容丹桐有些不舍。
那轻柔的声音便又道:“我当初建立少双城,虽然是一时任x_ing,但是却花了大功夫,建立起众魔域和道门的交界地,为道门赢得了喘息之机……可是现在不要紧了,不久之后,我苏醒之事便会公布于众,道门有我在,吃不了什么亏的。”
“那是你留给我的东西。”容丹桐垂眸,眸中点缀着细碎的光彩。
傅东风眸光微动,将头埋在容丹桐肩膀,低低笑了起来。边笑边道:“少双城依旧在,不过是挪个位置罢了。”他握住了容丹桐冰凉的手,“可是你的伤不能再拖了,我……心疼。”
“咳,那你说该怎么办?”
“你先留在三问宗,待我处理好少双城一事后,带你回尧光峰,好不好?”
容丹桐弯了弯眉眼,轻念一字:“好。”
于是,傅东风稍稍咬了口他的耳垂。
容丹桐白了他一眼,傅东风携起容丹桐白净的掌心,将一物至于其上,仿佛稚嫩的少年在跟心上人说什么秘密一般,压低声线:“这个给你,吃着身体会舒服些,等我回来,帮你把身体中的剑意拔除。”
掂量了一下掌心的东西,容丹桐觉得他在这方面挺靠谱的,便轻轻应答一声。
傅东风又将一物递于容丹桐掌心,指尖在容丹桐掌心划过,笑盈盈道:“这是给金瑶衣的。”
容丹桐斜睨了他一眼。
傅东风便又道:“那小姑娘看不惯我,我自然也膈应她,然而,再耽搁下去,她一身修为便……废了。”
“……”容丹桐猛地转头,金瑶衣跟个没事人似的,但是气息的确极为灰暗。
还没多看几眼,傅东风便托着容丹桐下巴,对着容丹桐的脸轻叹:“你多看几眼,我便要后悔了。”
容丹桐不由莞尔。
三问宗刑法阁弟子都是一群战斗狂,身上除了法器和补充灵力的丹药外什么都没带。幸好整个三问宗靠谱,他们没说几句话,白云间便传来一声嘶鸣。
神骏飞马拖着一顶软轿而来,金瑶衣掀开帘帐之后,朝着容丹桐招了招手。
容丹桐应答一声,回首之时,身侧空无一人,然而肩膀处依旧沾着余温。
容丹桐笑了笑,向着软轿走去,脚步时深时浅。到了近前,金瑶衣让开一个位置,容丹桐便瞧到了一截素净的衣袖,衣袖下是一只柔软的手,容丹桐抬头,对上了妙微空山新雨的眸子。
“……父亲。”容丹桐下意识喃喃,这一声同以往有所不同。
妙微自然听出来了,微微有些讶异,一俊朗青年便从妙微身后歪出半边身子,朝着容丹桐露出灿烂极了,又有些傻乎乎的笑容:“哥!”
“容淮……”
“快上来啊~”容淮这么说时,也朝着容丹桐伸手。
容丹桐哎了一声,一手握住了妙微,一手握住了容淮,上了马车后,挤进了两人中间。
车内极为宽敞舒适,金瑶衣靠着一边,终于露出了疲倦之色,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容丹桐把傅东风给的东西扔给金瑶衣时,金瑶衣眯了眯眼,嘀咕:“可真会讨好人。”
飞马于云层间漫步,容丹桐瞧着洁净的白云,一时间有些昏沉。
妙微两指并拢,轻轻搭在容丹桐的手腕时,容丹桐阖上眸子,沉沉睡去。妙微却不由皱眉,容丹桐身上的伤弥漫的他极为熟悉的气息。
渡月……
容淮目露担忧,想要问什么,妙微手指抵唇,示意他噤声。
——
鹿台山巅,古松成轮状散开,半遮住一座四角凉亭。
古松余荫下,身形修长挺拔的男子正闲适的替自己续上一杯茶水,轻落在桌面的广袖上,描绘着仙鹤莲纹。
他来到此处后,顺手折了一截桃花枝,灼灼桃花自枝桠绽放,柔嫩而秀美,衬着指尖格外白净。
掀开一角竹帘时,傅东风双指间夹着桃花枝,随手一掷,纤细的枝条便携着至清至净的剑意c-h-a入白石地板间。
剑意冲霄而起,却无损花瓣分毫。
这道剑意惊动了留在少双城的副城主以及山主,不过几息之间,便有好几位元婴真君停在花枝面前,神色惊骇。
又过了几息,少双城掌权者便尽数来到。
少双城一应事务,大半都是陆铭处理,跟各路修士打交道的也是他。陆铭先是被那剑意惊震,随后落在了仙鹤莲纹道袍上。
无为宗之人……
心下稍安,陆铭以晚辈之礼相待:“前辈,不知来我少双城所为何事?若是……”
不等他说些客套话,那人便放下茶杯,杯底同石桌相扣,指尖却停在悲伤青花纹上。
“陆铭,掌事阁陆耀长子,年少时仰慕暮雨峰大师姐楚萱珠,为此独闯弟子房,被抓,被长辈吊起来打……”
清雅的声音在山巅回荡,陆铭张大嘴巴,在陆华西瞪过来时,差点儿跪了:“前辈,我冤枉啊!”
“噗哈哈哈——”陆承拍腿大笑,指着陆铭合不拢嘴,“原来你喜欢的是萱珠师姐啊,当初我逼问你,你还不说哈哈。”
“他借酒浇愁时,拉着我大吐苦水。”
此话一出,陆铭整个人呆了。
那人不急不缓,接着说道:“你被宗门同辈女弟子嘲笑,是陆承推波助澜,他以为你喜欢绿珠师姐。”
笑声戛然而止,陆承见鬼一般指着那人:“你胡说八道!”
“我无意知道后,你拉着我的衣袖说: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干什么。”
陆承目瞪口呆。
轻啜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后,仙鹤莲纹道袍之人接着说道:“你们次次犯错都被抓个正着,其实是华西告状。”
在陆铭几人齐刷刷看过来时,陆华西满脸尴尬:“我这不是,我这不是……”
十来位山主副城主都没逃过,通通被扒了一些过往小事,扒到最后一人时,不等傅东风开口,那人便结结巴巴的喊:“公、公子!”
“嗯。”
尽管被扒了一些过往之事,可是大家都被扒了,就没什么好说的,反而是震惊狂喜之色浮现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