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刚刚的示范,随着容丹桐的话语,这孩子竟然真的抬起了手,先是右手,再是左手,容丹桐小心翼翼的抱着他,抽出一只手,拉着那只小手搭在了自己脖领上,他声音微颤:“这是拥抱,记住了吗?”
孩子的头也搁在了颈项处,容丹桐这才感受到一道细弱的呼吸,吹得痒痒的。
他抱着孩子走到木桶边时,用袍袖遮住了孩子的身体,喃喃道:“喉咙心脏这些地方很脆弱,以后要防着点别人。”
容丹桐的动作又轻又缓,然而他将人放入水中后,老实乖巧的孩子无助的晃动着手臂,随着哗啦啦的声响溅了容丹桐一身水渍。
“别怕,别怕。”容丹桐哄着他,“这温度不冷,也不热,我抱着你,不会有事的,很安全。”
似乎是察觉到并没有危险,这孩子的动作慢了下来,没几下后,彻底停止了挣扎。
容丹桐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坐在了木桶中,才擦了擦额头。
灵水清透,冒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孩子一入水中,这层水雾便将人笼罩,将伤口一寸寸抚平。
容丹桐摸了摸他的骨龄,过了六岁,七岁不到,可是这孩子看着最多不过五岁的样子,没有同龄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调皮劲,整个人懵懂的如同一两岁的稚子。
手指在手腕上搭了半响后,容丹桐闭上了眸子,将温驯的灵力探了进去,刚刚探进了一个头,一股y-in寒邪气便如同被侵犯了一般,反噬而来。
容丹桐松了手指,猛地睁开了眸子。他修的是清正录,道门正统,同那股邪气自然无法共处。
“小珠子。”容丹桐唤了一声后,重新将手指覆了上去,既然灵力无法共存,那就换种方式。玄机珠灵力至纯,正好用来中和。
小珠子应和,这一次容丹桐勉强探出了一点儿踪迹来,脆弱的经脉因为这一冲突有些被伤到,握在指尖的小手开始颤抖,容丹桐立刻收了灵力,但是在水中冒出个s-hi漉漉脑袋的孩子,疼的脸色发白。
容丹桐有些心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迟疑了一下后,他拿出一块软绵的帕子轻柔的给孩子净脸。容丹桐半点不嫌弃,但是决定给他收拾妥帖了。
将小脸上的淤泥擦干净后,容丹桐又用沾了水的帕子慢慢将他脸上的血迹沾去。这样犹觉得不够,容丹桐又给他搓头发,上面的污迹落入水面后,被灵泉之水净化。
小珠子扒着木桶,看着这个似乎比自己还小几分的孩子,嘀咕问道:“主人,他身上的气息不太正常啊。”
容丹桐垂下头,用手杳起水沾s-hi了手中的头发,面容一片沉静,眸子却掠过了几分杀机。
“他身上的气息,和一些杀孽无数大魔头也不差哪里了,还一身这死气……根本不像个活人……”小珠子迟疑的将话语补充完整。
容丹桐洗净了这边头发,又洗另一边,手指将发丝拂顺,容丹桐觉得这头发丝有些枯黄,该好好调养才对。
小珠子犹自不平:“这绝对不是天生的,难道有人用他修炼邪术?主人,难道就这样算了?”
“这个亏,我们不能吃。”容丹桐回答。
“那怎么办?”
“安排妥帖后,挑场子去,看看能够挖出什么肮脏东西来。”
小珠子双手赞成。
——
秦家武馆却不太平,前院的弟子依旧稳稳当当的在习武,炙热的阳光下教习先生负手立在中央,八风不动。
下面的弟子被训练的很好,尽管一头热汗,依旧在相互搏斗,搏斗自然是选择相熟的武器,有的是长剑,有的是宽刀,有的是长剑……更有人直接赤手空拳,拳头舞的虎虎生威。
后院之中的围墙却被清了出来,将墙壁都撞塌一块的仆从被人抬出来时进气少出气多,眼看着就要没气。管事上来了摸了一下鼻息,确定还有一口气后,让人抬了下去。
管事不敢耽搁,转身就去见了秦家主,说明了此事。一个小小的仆从如何能够惊动族长?但是关于那个的事情他却不敢不说。
管事禀告此事时,秦先生似乎刚刚从什么地方出来,身上带着一股的潮气,如今正安然坐在禅椅上饮茶,驱散一身寒气。
“二少爷?”秦先生闻言抬了抬眼皮,“哪个二少爷?”
这是根本不记得人了。
管事心下揣测,提醒道:“后院子里锁着那个。”
“还没死?”秦先生漫不经心的回答,正要再啜一口茶水,却猛地瞪大眼睛,“难道成功了?”
管事颇为不解,秦先生却猛地起身往外踏去,似乎要亲手去把人寻回来。
——
青萍镇镇子虽小,路上街道却颇为热闹,一排排小摊小贩正在吆喝东西。容丹桐便抱着洗的干干净净,连同伤口也好了几分的孩子走在泥沙道上。
他第一次带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带,更何况这孩子不同一般,就更加小心翼翼了。
街道热闹,一路吵吵嚷嚷,容丹桐弄了几口灵水喂了孩子后,将带孩子出来就是为了沾沾人气。不用细想他便能够猜到,常年被锁在这样一个地方,不傻也要关傻,更何况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
但是上了街后,容丹桐又有些怕他被吓到。在盯了孩子半响,没有从那张小脸上看到恐惧的表情,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后,容丹桐便松了口气,安心带他去玩。
两边摊子什么都有,容丹桐一路走过去,手上拿了拨浪鼓,泥塑土偶,九连环,七巧板……见到什么东西都往孩子手上塞,一开始容丹桐给什么,他就握紧什么,后来拿不住了,就望着容丹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卖豆腐的老板娘抱了自家孩子拿着拨浪鼓在逗,不过一两岁大的孩子被逗的咯咯笑。
容丹桐学了这一手,将拨浪鼓摇出声响来逗乐,这孩子却盯着容丹桐,连眸子都没移一下。
“不喜欢?”容丹桐疑惑。
四五个做一群的孩子从街头争抢到结尾,一路闹哄哄的,经过容丹桐身边时,有人没看路,一头栽到了容丹桐身上,险险抱住了他大腿。抬头望着容丹桐时,咧嘴露出个天真灿烂的笑容,喊了一声大哥哥。
叫的挺甜,就是两颗门牙都掉光了,说话时漏风。这颇为调皮的孩子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顿时一脸懊恼,看同伴们跑的远了,赶紧跟上去,一边喊道:“等我,小心点,别把虎将军捏死了。”
而那虎将军是一只个头大的棕黑蛐蛐。
这些孩子六七岁,和怀里抱着这个同年,而刚刚卖热豆腐花的老板娘手上抱着那个才一两岁……这年纪该玩哪个一目了然。
容丹桐轻咳了一声,将拨浪鼓收进了储物袋中。
想了想,他抬手碰到了孩子唇上,捏着下巴轻轻拨开了嘴巴,露出一口完整的牙齿来。
灵泉水洗净了他一身污秽,牙齿也冲刷的白白的。
容丹桐想:嗯,还没开始换牙。
第116章
街道不长,远远不如少双城的市坊,容丹桐没走多久就走到了尽头,他也没在意,抱了孩子往回走,直到走到一家裁缝铺子才停下。
这孩子需要衣服,目前身上的衣服是容丹桐拿自己的衣服给他包了几层凑合凑合的。
裁缝铺子是由一对老夫妻开的,老板娘见到这一大一小两个人时,眼睛就亮了亮,嘴上的话是又好听又喜庆。
容丹桐挑了几匹摸着柔软的布料,老板娘就要给孩子量尺寸。既然要量尺寸容丹桐便不能抱着人了,实际上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一直抱着也太拘束了,这年纪的孩子,还是从街头跑到巷尾的小泼猴。
“生的真好看,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裁缝娘子一个劲的夸。
容丹桐将孩子放了下来,却扶住了他的腰,怕他摔着碰着。
被锁了两年,容丹桐虽然检查过他的双腿,没有一点儿损伤,然而,两年没走动过几步,他又是懵懂稚子的样子,早便忘了怎么走路。容丹桐打算回去后好好教,这时候便自己抱着。
裁缝娘子眼力不错,这会儿看出了这孩子的不对劲,心中犯嘀咕,面上却说的都是好话。又见容丹桐事必躬亲,十分疼爱的样子,觉得有些可惜。
容丹桐垂着头,给孩子抬抬手,抬抬脚,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无奈。
裁缝娘子量好了尺寸后,容丹桐又将人给抱了起来,他捏了一把嫩乎乎的脸蛋后,忽的转头问道:“秦家武馆以前是不是出过什么事儿?”
裁缝娘子一脸惊奇。她没有见过容丹桐,料想他不是本地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问,神色带上了惊疑:“有是有过几回,不过这些事啊,传的可神乎了,不是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还真不清楚。”
“我有个姐姐。”容丹桐摸出了碎银子递给了裁缝娘子,在凡人堆里,银子总是比灵石好使,他垂着头,只管把眸子盯着这孩子,绷着脸道,“说是嫁给了秦家族长,还说生了个大胖小子,我这次得了空闲,想来看看姐姐日子过的如何,谁知道一到秦家就被赶了出来,还跟我说没这个人……唉……家中父母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裁缝娘子接了银子要还回去,被容丹桐推了去,只说是衣裳的钱。
“那就多裁几件。”裁缝娘子倒是利落,说了后又问容丹桐,“你姐姐可是姓程?”
“沈。”容丹桐答道。
裁缝娘子立刻变了脸色,她虽然嘴碎,可是有些陈年烂谷子的事还是不想说的,正巧这位年轻的公子抬了头,一双眸子落在了她身上,仿佛生了魔魅。裁缝娘子愣了愣,本来不想说的话倒是全说了,她叹了口气道:“秦家就只有一个沈家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