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气若强大,铃铛无风自响,声音急促。妖气若微弱,铃声也低微。比如之前邡琅身上的一点妖气,就要靠他传递才会轻微地响铃。
现在铃声这么大这么急促,一定是附近出现强大的妖怪了。
想到邡琅,颜凉更加心急,只祈祷他千万别撞到妖怪手里。
……
邡琅一个箭步冲进小亭子,他正大口地喘着粗气,忽然站定,亭子里居然还有个男人,天太黑看不清楚脸,但这人身材魁梧,至少顶邡琅两个。
邡琅心一紧,他只怕遇上坏人了。都怪自己大意,以为别墅区治安好,就放松了警惕。
他不敢转身,面朝那个人,一步步往后退。
男人忽地动了一下,借着闪电的亮光,邡琅看见他脸上布满纹理,像树的年轮。心电辗转间,他一下子猜到这人是谁了。
不,应该说这妖,是树精林志文。
一定要争取时间争取时间,颜凉肯定在来的路上了,能拖一秒是一秒。
邡琅给自己定下方针,强装镇定地继续往后退,他已经退出亭外有一段距离,却丝毫不敢放松。邡琅一手悄悄伸进口袋里,颜凉给他放的护身符,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树精毫无征兆地伸出长长的枝蔓,向着邡琅一卷,邡琅“啊啊啊啊”大叫着,举着护身符,那符纸在雨夜并没有被淋s-hi,非但不s-hi颜色还鲜亮无比,错眼一看,还以为符纸发着淡光。树精的枝蔓碰到符纸,只听见滋啦一声响,如同烧焦般冒出一缕黑烟。
林志文闷哼一声,枝蔓缩了回去,邡琅大叫着转身往别墅方向跑。
他的背后,树精裹挟着黑气,汹涌而来。
“颜凉——”邡琅大叫一声,再不出现,他就要死了!
他声音刚落,树精的枝蔓已触到后背,邡琅急中生智,硬生生往地上一趴,林志文却去势未收,一扑成空。
但他毕竟是精怪,一招落空转身又抓向邡琅,来去之间只一个呼吸的功夫,邡琅抬起头,要跑已来不及,只得闭上眼,心死如灰。
但预想中的攻势却没有落下,他睁开眼,看见颜凉终于来了,正拿着桃木剑同林志文缠斗,另有各种法宝在中间飞来飞去。
邡琅这才放松下来,幸亏颜凉来得及时,他才小命得保。
林志文和颜凉对了一招,反身落在几米外,闪电照亮他脸上狰狞的表情,只听他气急败坏地说:“我活了三百多年,还没人敢三番五次坏我好事!”
邡琅鬼使神差地接话:“没有三番五次,顶多就两回!”他掰着指头数上一数,一次是林家父女,一次是桑阳扎他小人,这第二次还是正当防卫,林志文竟也要寻仇,可见他是个不讲理的。
林志文冷哼一声,又和颜凉斗在一起。
天上大雨如注,也得亏是这样的夜晚,否则这里这么大的动静,早就引人注意了。
没多大一会儿,林志文就明显不敌颜凉,只剩招架之功,他满是不敢置信,“不可能,捉鬼降妖的道士多是坑蒙拐骗,就是有点本事的也在我手下走不过五招,你是哪里来的?”
颜凉并不答他,从乾坤袋中掏出降魔伞,林志文一见这个,脸色终于大变,“你是观云观的人!观云观不是几百年前就死绝了吗?”
颜凉仍不答他,双手却在结印。林志文不敢托大,正要遁走,降魔伞瞬间变大,将他一罩,林志文一声惨叫,随即降魔伞四周亮起斑斑点点的光。颜凉从容地从背后拿出一个瓶子,将光斑收集起来。
他做完这些,才收回降魔伞和瓶子,邡琅从地上爬起,走过去看一眼,地上只有一截枯枝,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树。
他不敢置信地问颜凉:“这是林志文?”
“是他。”颜凉把降魔伞和瓶子扔回乾坤袋,伸手扶住颜凉,“疼不疼?”
邡琅一怔,随即感觉到手掌、胳膊肘、膝盖都钻心地疼,他刚才为了躲林志文,往地上那一扑,用了十成十的力度,不磕破皮才奇怪。
邡琅嘶哑咧嘴地站起来,还记挂着树精的事儿,又问颜凉:“他怎么就剩一截枯枝了?”
颜凉扶着他,说:“树精本体扎了根,不能动,只能附身在枝蔓上,如今树精消散了,他附身的这截就只剩枯枝了,至于本体的那棵树,就是一棵有些年份的普通的树。”
邡琅了然地点点头,却见颜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他问颜凉。
颜凉:“有些不对,这树精太弱了。”他正要细说,又看见邡琅的样子,便放弃了。“算了,回头再说,先回去吧!”
于是邡琅在颜凉搀扶下,往家里回。慕白从一边飘出来,关切地问邡琅:“恩公,你没事吧?”
邡琅从他脸上看见一丝明显的心虚,立刻明白他刚才全程在一旁看戏,邡琅顿时气不打一出来,“看戏看够了现在知道心虚了?”
慕白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人身后,分辩说:“我就比颜大师到场早一点点,再说我那点法力也打不过树精嘛……恩公,你怎么知道我心虚了?”
他这么一说,邡琅一怔,看向慕白,现在他眼中的慕白,已经不是一团模糊的虚影了,而是有了清晰面容,像活人一般,五官分明。联想到今晚他们回来的路上,邡琅自己还看见几只鬼,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他看向颜凉,颜凉解释说:“y-in差给你开了y-in阳眼,只是暂时的,早晚会闭上。”
这样邡琅就放心了,但是他和颜凉之前的账还没掰扯清楚,他可没有忘记。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wifi没有了”,灌溉营养液 5 2017-10-04 22:26:14
谢谢wifi宝宝一直灌溉我~本文悄咪咪参加了晋江活动,wifi宝宝让这篇文摆脱了0票这个尴尬的局面……
☆、第二十五章
雨势太大,他们进出的动静竟没有惊动其他人。颜凉把邡琅扶回房间,一检查,邡琅身上多处擦伤,他又淋了雨,简直不要太惨。
邡琅让颜凉回房换衣服,他自己先冲了个热水澡,换上猫咪睡衣,这睡衣和邡茴的熊宝宝睡衣是同系列的,后背背着猫耳朵的帽子,看起来萌萌哒。他又翻出医药箱,打算给伤口消毒。
颜凉就在这时推门进来,他看见邡琅这个样子,表情诡异地抽动一下,才接过邡琅手中的医药箱,按照邡琅指示,为他处理伤口。末了,他才拿出一个小药瓶,说是什么门派秘药,对见血的伤口十分有效。
邡琅绷着脸,不肯多说一句话。颜凉为他涂好药,拿纱布裹上,又将他放在床上,盖上薄被。
他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仿佛下一句话就是“晚安”,邡琅瞪着他,十分不高兴,如果他这么折腾,还等不到一句道歉,做人简直失败透顶。
谁知颜凉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问邡琅:“困了吗?不困的话我们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
邡琅:“……”他摇摇头。
颜凉便说:“半年前,林志文被树精替代,他身边有一个病弱的年轻人尚不清楚底细。树精为了这个年轻人,先是用借命符借林家女的寿命,被破解后,又立刻找上桑阳,利用桑阳急功近利的心态,将蠹虫种在他身上,蠹虫蚕食宿主,反养那名年轻人。”
“后来桑阳把蠹虫驱给你,又被我杀掉,树精这才设了陷阱,引我离开,而后杀了桑阳。桑阳头七,也就是今天晚上,树精怕他说出自己的秘密,想偷袭变成鬼的桑阳,导致我们在桑阳家里短暂交手。眼见秘密不保,他跟着我们来到附近,伺机先下手,偏偏遇上你,就是刚才发生的事。”
去掉细枝末节,颜凉把事件串起来讲一遍,邡琅豁然开朗,云里雾里的感觉去了不少。
颜凉见他明白了,接着说:“但是树精背后应该有人唆使。”
他说的肯定,这一点邡琅从来没有猜测过,顿时面露惊讶。
颜凉问:“你还记得那张借命符吗?”
邡琅点点头,那是假的林志文用在林家姐姐身上的。
见此,颜凉又说:“借命符在平朝时,只有y-in山姚氏会画,现在是不是流传出去尚不清楚。除了借命符,还有蠹虫,蠹虫来自南疆,十分稀有,林志文竟也随随便便给了桑阳。”
他说的这两件事,邡琅因为不清楚借命符和蠹虫的来历,也就没怀疑过什么。经过颜凉这么一解释,顿时也觉得有些奇怪。
颜凉继续说:“最奇怪的是那个结界。布下那个结界的人,道行应当比我高,否则轻易困不住我。”
他这么一提醒,邡琅顿时想到了:“可今晚上那个假林志文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颜凉含笑点头。见邡琅有些紧张,他又说:“不用太担心,我们先见一见他身边那个重病的年轻人,也许会有什么线索。”
树精做的一半坏事,都是为了给那个年轻人续命,颜凉十分好奇,如果那个年轻人是人的话,这中间说不定又是一个大故事。
邡琅被他勾起兴趣,又听颜凉说:“早点睡吧,明天我们去见他。”
说着颜凉站起来就要离开,邡琅心里还有事,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不跟我道歉吗?”
颜凉一怔,想一时不起来他做了什么错事要道歉。他想了几秒钟,终于想起来了,对邡琅说:“舒黎我已经送走了,这次是他自己跑来的,以后不会了,我改了法阵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