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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不能冲动。
还有最后一场战斗要打,颜凉绝不退缩。
他站起身,看到邡琅在一旁正担忧地看着他,颜凉心中一暖,轻轻握住邡琅的手,说:“我们得先去见师叔。”
诚然这个时候,他们需要拉一个同盟,而刚和冲和道人闹翻的冲虚道人,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但邡琅想到冲虚道人做过的事,就有些担忧颜凉,低声问他:“你还好吧?”
颜凉点点头,说:“师叔做过的事虽错,但二十余年待我情义也不假。何况此时,并不是跟他翻脸的最好时候。”
他既然这样说,邡琅便跟着他,避开侍卫,寻找关冲虚的柴房。
览星观颜凉虽没有住过几天,却因为和观云观十分相似,颜凉也不陌生。
很快,两人看到一处房门外站着两个看守的人,便猜到冲虚应当就在此处。
邡琅趁两人不备,在颜凉指引下,用法力放倒两个人,并将他们拖进房内。
在冲和道人的地盘上,邡琅不太敢用法力设结界,怕被察觉出来。他便站到门口放风,留颜凉和冲虚道人说话。
冲虚道人看到他们两个,一点也不吃惊。他才受过伤,冲和道人那一下委实不轻,声音还十分虚弱,只听他对颜凉说:“你出来了。你师父,要对你下手,快逃吧。过了明天一早,他就会知道水牢里没有人,到时候你们就逃不掉了。”
颜凉:“师叔,我逃了,师父就会放过我么?你很清楚,这件事不了结,于我终是大祸。”
听到此话,冲虚露出一个恍然的神色,说:“看来你都听到了。”
颜凉点点头,说:“只听了一多半,剩下的还要问师叔,我师父想什么时候做那件事?”
冲虚道人也不瞒他,说:“明天是你生辰,在你降生那一刻,换魂最有可能成功。”
“那我是什么时辰生的?”颜凉不动声色又问。
冲虚说:“巳时初刻。”
这和颜凉自己知道的生辰是一样的,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又问:“我的乾坤袋在什么地方?”
冲虚:“在我房里,箱子里搁着。师兄他还要去把徐良的魂魄抓回来,你若运气好,现在去找,恐怕能拿回来。”
他说了这一句,突然又说:“罢了,你既有打算,我便再助你一臂之力。”
冲虚撑着身体,忽然坐起,两只手结成一团,忽然打向颜凉。邡琅远远看见,将惊叫压在舌头下,急奔过来。
颜凉拦过他,说:“没事儿,师叔替我解开被封的法力。”
邡琅这才安心,又看向冲虚,只见冲虚软倒在地,轻声说:“快去吧,我没事儿。”
颜凉嘴唇动了动,最后说:“多谢师叔。”便带着邡琅一起溜出去。
出来以后,邡琅借着房间里的光,似乎看见颜凉眼角有光。他一愣,反应过来那是眼泪之前,手指已经触碰上去,指尖s-hi润一片。
颜凉说:“师叔死了。”
邡琅又是一愣。刚才他也看出冲虚道人心存去意,没想到颜凉这么直接说出来。
他刚想安慰颜凉,却被颜凉一拉猫进一棵树后,紧接着路那头传来脚步声,一队侍卫从他们面前的树旁经过。
颜凉轻轻一拉邡琅,带着邡琅往冲虚房间去,他们来过一次,颜凉记忆很好,轻松便来到房外。
但这里的戒备越发森严,似乎房间里有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
邡琅看着那些守卫,小声说:“该不会古砚台麒麟血妖丹也放在这个房间吧?”
颜凉摇摇头,说:“依照师父的x_ing格,那三样东西,他绝对会亲身带着。不急着动手,先看看再说。”
总有人不停进出那间房,不是送这个,就是送那个,终于有个人出来对候着的人说:“公子想吃水煮鱼,厨房会做不会?”
等候那人说:“随便做个鱼,他还能吃出来味道不成?”
先前出来的人说:“虽是这样说,可他是将死之人,刚挪到这个房间。这一顿也是他上路饭,还糊弄他不大好。”
另一人说:“谁知道他怎么那么多怪癖的爱好,先前要烤鱿鱼,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邡琅突然有了个猜测,这房里,应当是徐良转世吧?
☆、第六十八章
烤鱿鱼这种东西, 平朝大概不会有,邡琅小声对颜凉说着自己的发现。
没想到冲和对待冲虚还是保持有戒心。他已经将徐良的转世带回览星观,却还让冲虚道人以为,他要去往另一个时空抓徐良转世的魂魄。
邡琅又问:“为什么要将他挪到冲虚道人的房间?”
颜凉小声答他:“师叔的房间布有阵法,可以安魂的。”
邡琅说:“那我们怎么能拿到乾坤袋?”
外面守卫十几个,听吩咐的再有几个,里面听候传唤的又有几个。加起来三四十个人了, 他们两也不是摆不平这三四十个人,但一动手,那些巡逻的侍卫也会过来, 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颜凉一时没有好办法,有些发愁。
邡琅便问他:“你能画隐身符吗?就是不用纸,直接画在我身上。”
颜凉摇摇头,说:“行不通。”
邡琅又问他:“那传送法阵呢?直接把我们传送到房间里。我们动作快点, 先把房间里的人放倒应该不难。”
虽然在冲和道人的地盘上使用法力有点危险,但是眼看天色快亮了, 到时候没有夜色遮掩,他们行踪容易暴露不说,只要送饭的人发现水牢里没有人,冲和道人, 一定会封锁整个道观搜查。
那时候就更加被动了。
颜凉略一沉思,就同意了邡琅的提议。
他小心翼翼画了个法阵,拉着邡琅走进去。再出现就是在徐良房里。
房间里七八个人站成一排听候吩咐,此刻都望着突然冒出来的两人发呆。颜凉和邡琅一现身, 没给他们反应时间就同时上手,利落地解决掉他们。
这个时候,颜凉反倒还能说句玩笑话,他说:“身手不错。”
邡琅修炼半年,还怕自己拖后腿,正紧张得不行时,听到这句话,还能挤出来一个笑容。
床上躺着的人意识不清醒,两个人都没有打搅他,找到冲虚道人所说的箱子,打开后,一眼就看见乾坤袋。邡琅暗自庆幸冲和道人没将东西搜走,颜凉打开看了一眼,他惯用的东西都在。
两人相视一眼正要画阵法离开时,听见床上那人说了句话。
邡琅表情有些奇怪,那人口中说的真的是水煮鱼。他朝颜凉示意,颜凉点点头,他便往床头走了几步,看清楚这个病弱公子的长相。
邡琅几不可闻地“诶?”了一声,这人,他好像见过。
颜凉正要问,忽然听到有人正往这里走,他一手画了传送法阵,一手拉着邡琅,立刻从房间里消失。
而冲和道人晚了一点到达房间门口,他正要推门,忽地感受到法术波动,面色一变,将门踢开,正好看见颜凉拉着邡琅走进阵法里。冲和道人扬手攻向他们,终是没来得及。
他脸色y-in沉,又踢一脚房门,冲外面下命令:“封锁道观!仔细搜查!把冲虚给我带过来!”
而颜凉和邡琅两人,本想通过传送法阵逃远一点,却没想到冲和在道观外设了屏障,根本出不去。他们两个人碰的头晕眼花,只得找了一处藏身,稍后再计划接下来的事。
颜凉问:“你刚才看见那人,有什么不对?”
邡琅登时想起先前看过的那一眼,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时,那个树精林志文的事?当时他身边有个想续命的年轻人,有天我们去他的小区看见他被救护车拉走了,那个年轻人好像就是我刚才看到的这个。”
颜凉沉思一番,前后事都能联系起来,他说:“我师父说徐良转世体弱,靠姚家借命符保命,看来果真是他。只是不知道姚家借命符的事,和他是不是有关。我记得林志文后来有蠹虫,我师父就去过南疆,很有可能蠹虫也是他给的。”
真实情况他们也无从得知,不过这样说来,冲和道人应当很早就谋划了现在的局面。
邡琅算了算巳时初刻,就是早上九点十五分,眼看天快亮了,估计现在是清晨五点左右的样子,时间不多了。他本想问颜凉打算怎么做,开口却想起更重要的事没说:“生日快乐,往后每年我都陪你过生日。”
颜凉压根就没想起庆贺生日的事,苦笑说:“现在正经历我二十四岁最大的劫难。度过此劫,你我都长命百岁。”
他认真地看着邡琅,夜里没注意,现在天色微亮,才看清彼此的容貌。两个人半年都被关着,此刻真正和流浪汉差不多,但是邡琅依然很俊,是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
邡琅没忍住笑出声,说:“这副模样,跟任我行刚出来时差不多。”
颜凉不明其意,倒觉得任我行的名字十分霸气有趣。但是想了想,他仍然说:“今天免不了有一场硬战,不是我们的地盘,又非是我们挑选的时机,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恐怕结果也不会很……如意,一旦我遭遇不测,你千万不要硬碰硬。事情结束后,冲和道人或许会送你回家。”
邡琅没听完眼泪就落下,他摇摇头说:“别说这些丧气话,你一定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