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确实够强,他看上去不是那种壮硕的类型,但身上的肌r_ou_却很强健,出拳沉稳有力,身形灵活多变,前两场都赢得很轻松,第三场时则被人在脸颊上重重地揍了一拳。等他将对手打趴下领到钱出来,意外地发现史蒂夫时,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干嘛跟着我?”他想朝他微笑,却因为扯动嘴角而疼得龇牙咧嘴。
史蒂夫没说话,而是大步上前将巴基一把抱在怀里,伏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啜泣起来。
“你真是个怪人,”巴基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只得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毫不客气地评价,“史蒂夫虽然比你矮小,却比你坚强太多了”。
“你还要上场吗?”史蒂夫埋在巴基肩头小心翼翼地问,声音闷闷的。
“今天不了。”巴基回答,“不能cao之过急从而低估对手,我得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来。”
第二天,巴基又赢了三场,左肩却被对手拧到脱臼。
“你为什么就不能认输呢?”史蒂夫心疼地为他按摩刚刚按上的肩膀,除了这个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无力篡改记忆,尝试的结果只可能是被踢出去。
“史蒂夫那个小个子被人揍得那样惨都不肯认输,我为什么要认输?”巴基哼了一声,“而且我能打败他,我就知道我能。”
“明天还要去吗?”史蒂夫提心吊胆地问,“我们不去了好不好?”
“不行,”巴基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再赢三场就差不多了,我还攒了一些钱,加上萨拉那儿的绝对够史蒂夫去看市里的大夫——他的状况越来越差,不能再拖了。”
他看着史蒂夫悲伤的神情,突然伸出手揉了揉他金灿灿的脑袋,就像他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别担心,脱臼只是小伤,接上就好了,甚至连小伤都算不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第三天,巴基初次上场时就遭遇劲敌,虽然勉强取胜,但原本只是脱臼的左臂却彻底骨折了。
“疼吗?”史蒂夫坐在巴基身边,后者穿着一条短裤,精赤着上半身正举起完好的右臂往嘴里灌水。
“别总是眼泪汪汪的,”巴基用手背抹了把嘴边的水渍,小心地活动了一下左臂,“虽然情况不太妙,但我准能再赢上一场。”
“你还要去?”史蒂夫简直是跳起来说出这句话的,巴基则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有钱也可以压我赢,因为我一定会赢——我刚刚用史蒂夫的救命钱买了自己赢,我必须赢。”
史蒂夫捏紧拳头,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巴基的想法——一条胳膊不足以让他支撑两场,想要按照计划凑够钱唯有孤注一掷,想要救史蒂夫的命,巴基只有这一次机会,即使被当场揍死,他也绝对绝对不会输掉比赛。
巴基的对手是个比他高上一个头的壮汉,步伐轻盈,看上去颇具专业水准,但相比之下巴基依旧是更灵活的那个,频频使对方的挥来的拳头落空,可在左手几乎不能行动的情况下,仅靠一只胳膊的巴基也很难从对手处讨到便宜,场上形势就这样僵持起来。
半场休息时,史蒂夫连忙跳进栅栏为巴基擦拭头上的汗水,并递上水瓶。
“那个人或许懂得怎么进攻,但防守方式却很单一,”他压低声音说道,原本低头喘气的巴基立即转过头用诧异的眼神盯着他,“你可以尝试着用摆拳。”
“但直拳的杀伤x_ing远比摆拳要大,”巴基反驳,“我现在的战斗力有限,必须集结优势兵力。”
史蒂夫摇头:“他只会防直拳,而你又是个灵活凶猛的家伙,所以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我的方法呢?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巴基歪头咂咂嘴:“好吧,正像你说的——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在对手轰然倒地的那一刻,巴基高高地举起自己的右臂大呼起来,场下的人也随之群情激昂,无论在什么地方,坚强的精神和顽强的斗志总能赢得敬重和推崇。他以一只欢快的小鹿的灵敏翻过栅栏跳到史蒂夫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兴高采烈地领回了奖金并从兑换处取走了自己押注赢的那些钱。
“你很厉害,”路上,巴基絮絮叨叨地夸奖着史蒂夫,他一激动就容易话痨,要不是只有一只胳膊,他或许还要比手画脚一番,“我应该早点儿向你请教,说不定还能省下治骨折的医药费。”
史蒂夫勉强笑了笑,目光始终没离开巴基的左臂:“我们现在去找埃尔斯通大夫,好吗?”
巴基点点头:“有时我真怀疑你就住在附近,不然为什么会认识这么多布鲁克林的邻居——没错,埃尔斯通大夫治骨折最在行,至少就为我治好过不下十次。我得先去处理一下胳膊,不然史蒂夫看见后准会大惊小怪一番,我可不能冒任何可能让他病情加剧的风险。”
他们先是拜访了埃尔斯通大夫,在老人满含关爱的责备中给巴基的胳膊上了夹板,然后又回了趟巴基家,取走了他为数不多的私房钱,接着就赶往史蒂夫家,准备带着史蒂夫去市里看病。
“谢谢你,罗杰斯先生。”巴基突然开口说,史蒂夫则苦笑:“我想我一点儿忙也没帮上。”
“不,您帮了大忙,”巴基望着街道尽头史蒂夫家的小房子,它看上去很破旧,但这种破旧却一点儿也无损它的可爱,“其实我一直很害怕,史蒂夫从来没有病成这样,他以前也会昏迷不醒,但从不会持续这么多天,连埃尔斯通大夫都认为他撑不过这个春天,我偷偷哭过好几回,几乎就要绝望地相信自己要失去他了。但您出现了,您完全就是史蒂夫长大后的模样,就像一个启示,一个预言,一个来自未来的史蒂夫,我一下子就不怕了,幸运女神一直站在我们这边,没道理会突然悄悄溜走,只要我拼尽全力就一定能治好他。”
“是的,他会好的,”史蒂夫努力微笑回答,拼命眨动眼睛控制泪水,金色的睫毛如沾上露水的蝶翼般颤动个不停,“你也会好的,无论遇到什么可怕的事,你们最终都会好好的,相信我,请务必相信你。”
“我相信你,”巴基回答,他看着史蒂夫,一脸“真受不了你”的表情,“如果我不相信你,你就会哭给我看是不是?我不想看一个长着史蒂夫脸孔的金发大块头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所以我只能相信你——多无奈。”
史蒂夫大笑起来,泪水随着笑声滑下他的脸颊,看上去既诡异又好笑。
“Jerk.”巴基摇头评价。
他们一面肩并肩地走着一面随口攀谈,很快来到了史蒂夫家楼下。
“抱歉,但我想你不能上去,”巴基在楼梯口驻足,“萨拉在家,你会惹她心烦的。”
史蒂夫抬头望着自己卧室的那扇窗,透过窗帘,母亲的身影若隐若现,那样瘦小,那样孱弱,又那样温暖可靠。
“我明白。”他最后还是点点头,“那么,下次见吧。”
“下次见——”巴基朝他挥挥手,“噔噔噔”跑上楼梯,却又突然回过身。
“你叫什么名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一直忘记问了。”
“Will Rogers,”史蒂夫双手c-h-a兜仰头望向巴基,逆光让巴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依旧能感受到那两道温柔的目光,“你猜得没有错,我是一个来自未来的史蒂夫,我会在未来等着你。”
第40章 40. 记忆碎片(3)
史蒂夫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到脸上一片s-hi润,下意识抬手抹了一把,发现全是泪水,洛基和绯红女巫正坐在他面前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成功了吗?”他问,转头看向与自己并排躺着却依旧在沉睡中的巴基,那人神态安详,嘴巴微微嘟着,好像沉浸在一场美梦之中。
“成功了,那颗‘钉子’真的消失了,不然我也不会让你退出来。”旺达勉强微笑回答,她看上去有些疲惫,大大的眼睛下是同样大的黑眼圈,“可你还好吗?我感觉到——悲伤。”
史蒂夫摇摇头,接过洛基递过来的毛巾将脸上的泪痕擦干:“我们能继续吗?”
洛基的目光在史蒂夫和旺达之间游弋着,似乎在做着某种评价。
“把这个喝了,能帮你补充魔力,”他递给女孩一杯飘散着诡异绿色水汽的饮料,“然后我们继续。”
=====================
史蒂夫还没有睁开眼就感到寒冷,那种冷像是从他身体最深处散发出来的,冷到能将全世界都冻结成冰,又好像是反过来,全世界的寒意凝结成一把冰锥,狠狠地贯穿他的心房。他哆嗦着艰难撑起眼皮,触目所及是一片银白,耳畔,列车行进的“轰隆”声在这死寂般的白色中回荡,宛如丧钟。
雪原、列车,他几乎立刻就猜出了这是哪里。他站起身,抬起头仰望不远处的悬崖,那是巴基坠落的地方,那段不堪回首的苦难命运的开始,它高高耸立着,如一只利剑般直指晦暗无光的天空,那里y-in云密布,黑压压得简直好像随时都会崩塌并砸向他的头顶。周围很安静,安静到令人毛骨悚然,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没有雪花落地的声音,没有风吹树摇的声音,没有飞鸟鼓翼的声音,纯白的雪仿佛吸收了一切。
史蒂夫痛苦地阖上眼睛,这就是巴基记忆中的雪原,冰冷、黑暗、死寂到就像一座坟场。他无力改变这一切,但这一回至少能够陪着他,让他不至于孤独一人。
他很快在两棵被砸倒的云杉附近找到了他的巴基,他脸朝下趴伏在雪地里,棕发乱糟糟地结成冰渣,左臂骨头齐肘断掉,唯余一层皮r_ou_勉强和身体相连,海蓝色的作战服也被树枝撕裂,露出里面雪一样白的棉絮和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身后,一道由血标记的匍匐的痕迹触目惊心,血迹本应干涸,却因浸染在雪中而变得鲜红如初。
梦里,史蒂夫曾无数次梦到过这样的场景,残酷的白和凄美的红相互交织、扭曲,断掉的手臂安静地躺在当中,笼罩在死亡的y-in影之下。那只手曾经一次又一次地抚摸过他的头发,揽住过他的肩膀,浸s-hi毛巾为病中的他擦拭汗水,递来糖果、蛋糕和一切的美好。那只手是巴基的一部分,也像是史蒂夫的一部分,可现在,它半埋在雪地中,无论如何渴望仍旧不得不永远离开他温柔的主人,这是何等绝望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