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均瞅了一眼,很满意自己打下的印记:“你可以贴创口贴。”
孟良人咬牙切齿:“这不是欲盖弥彰吗?”这种暧昧的地方贴创口贴,有心人想也知道是为了遮住什么。
孟均不语,又开始用那种带点委屈的眼神望着他。
他还能说什么?孟良人只好提了提领子,转身坐进车里,停顿了一下,又道:“孟均。”
“恩?”
孟良人道:“家里的事,我已经考虑好了。瞒是瞒不久的,瞒了之后再被拆穿,他们会更伤心。等这档戏拍完,我就回去跟他们坦白,在我说之前,你别透露风声。”
孟均挑眉道:“我已经明说过一次,再由我说一次,他们会比较好接受。”
孟良人道:“孟均,对你而言在一起是什么?”
孟均说:“天天看见你。”
孟良人叹了口气道:“对我而言,在一起就是我们要为它带来的所有问题负责,谁都不能逃。”
孟均弯腰,手搭在窗口道:“仅仅是责任吗?”
孟良人对上他的眼睛,里面好像盛着满溢的感情,演戏的时候,有时并不能理解剧本所说的眼神交汇。可是两个人如果心意相通,即便不善表达,口是心非,也可以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欢喜和眷恋。
孟良人伸手,想碰碰这双他无法言说的眼睛,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脸颊:“不。还有一些……谈恋爱才明白的人生道理。”
孟均皱眉道:“你敷衍我。”
孟良人摊手道:“听不听随你。手放开,我要开车了。”
孟均终于缩回手,孟良人发动车子,对他道:“注意安全,别让我担心。”
孟均笑了,他实在是很好看,孟良人有点恍神,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也回了个傻兮兮的笑容,当即觉得大失颜面,一踩油门,把那张动摇自己心神的脸抛在身后,省得一时不清醒,说出类似于“要不你就留下来”的话。
但以为分开就能彼此冷静的话,那就太天真了。按照常规的恋爱程序来说,他们现在正处于“热恋期”。
孟均虽然不是小姑娘,但简直比小姑娘还琐碎。当着面的时候,因为不习惯情绪外露,还能抑制两分,到了电话短信里,就好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什么都要讲给恋人听。
剧组在山上拍完戏份之后,就转去了影视点,通讯变得畅达,于是孟良人一天从早到晚,能接到几十条孟均的短讯和电话。
其实两人之间的交流不算丰富,毕竟所处的环境不同,但孟均总是找各种乱七八糟的内容发给他,比如欧弟今天吃了几勺猫粮,欧弟的新窝有多大,欧弟的盘子是哪买的,秘书中午给他买了几个菜,菜色菜名味道……
孟良人拍戏的间隙捧着手机无语凝噎,这叫他怎么回?而且孟均这些短讯简直跟钟点一样,按时播报,一条不落。
Cheney在一旁y-in测测地看着他。
孟良人:“……有话就说。”
Cheney捶胸顿足:“你变了,不认真干活,整天就知道秀恩爱!”
孟良人皱眉道:“你小声点。只是些无聊的短信,你激动什么?”
Cheney“呵呵”一声道:“哦。那你为什么一脸期待的样子。”
孟良人一哽,抑制住没去摸摸脸,他有很期待的样子吗?
但他也不知如何回复这些呆板中带点诡异的短信,只好有空的时候回一些干瘪瘪的“好好吃饭”“多吃蔬菜”“别睡太晚”。
在剧组杀青之后,孟良人赶回临川,他提前告知了孟均,两人一起回到孟家。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可是在孟栩也赶回来,一家人围桌吃饭的时候,他还是不顾对面孟均的暗示,直接把话说出了口。
孟选和她丈夫完全呆住了,孟栩反应得最快,站起来要防止孟哲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大哥……”
孟哲怒到极点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抬手指着孟均:“你……”指尖微微颤抖,他以为孟均不听教训,私下里又纠缠孟良人,才让他说出这样的话。
孟良人决断已下,握住他的手指向自己道:“大哥,你知道如果我不愿意,没有谁能强迫我。”
孟哲和他对视良久,眼睛闭了闭,甩开他道:“滚!”
孟良人明白这已经是他的极限,看了看孟均,站起来,走到门口,回头道:“大哥,从前我说的‘对不起’,大概都不是真心的,我……”
他想说很多,想表达歉意,想诉说自己的感情,但终究这些都是徒劳,只能低下头道:“对不起。”
孟均本该是孟家最完美的继承人,是他毁去了这份完美,让它沾上了不可忽视的污点。
如果有一天,那个让他心动的年轻人遇到了更好的,后悔用这一切去交换所谓虚浮易变的感情,那他也会承担所有的责任与后果。
人生而有太多渴求,他已经重生一次,是老天爷给的恩惠,足矣。前生有太多憾事,今生所做一切,皆不后悔。
孟良人离开了家门,孟均起身要追出去,被孟选拉住道:“你等等。”
孟良人坐在车里,手搭在方向盘上发了半天呆,意识到自己是在等孟均,但对方不会跟来了。掩去那些五味杂陈的情绪,刚要发动车引擎,忽然被人敲了敲车窗。
孟良人摇下窗,是眼熟的司机:“小孟先生,方先生叫您去他那一趟。”
第99章 六十三
孟良人把车留在孟家的车库里,坐上司机的车来到南郊的一座林中别墅,这里装点得和方鸿渐以前的住处很是不一样,宽大明亮的落地玻璃,用色调柔和的砖石以及原木搭建,别墅周围是培养花Cao的Cao地,有小眼的泉水,传来汩汩的流水声。
有个修长的身影站在Cao地边,看着女佣们侍弄花Cao,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是章青。
孟良人停了一停,章青冲门那边道:“在客厅里等你呢。”
孟良人点点头,走到门口,握着门把手一试,没锁,他拉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客厅里也是非常闲适的风格,靠墙有几排书架,四处散放着乌木的小几和躺椅。
“孟家人把你赶出来了?”
孟良人正打量着,方鸿渐从一排书架后走出来,鼻梁上还煞有介事地架着副眼睛,孟良人本来心情沉郁,看见他这副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样子,倒是没忍住笑了一笑。
方鸿渐把眼镜取下来,扔在茶几上道:“章青要考什么硕士学位,我替他找资料来着。”
孟良人找了个方凳坐下,方鸿渐坐在他对面的躺椅上,两人相对无言了一秒,方鸿渐开口道:“你也知道,我在能力范围之内,一直让人留意你的动向。”
孟良人道:“我很清楚。”
方鸿渐看着他,女佣轻手轻脚地进来,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摆上茶水,方鸿渐拿了一杯,抿了一口,皱着眉放回原位,对女佣道:“去换两杯可可来。”
女佣道:“先生您忘了,您把可可豆都送给章先生的妹妹了。”
方鸿渐这才想起来,挥挥手道:“那就茶吧。”
女佣退下去,孟良人端起剩下那杯茶,方鸿渐手指描摹了下杯身细腻的花纹,道:“我方才说到哪儿了?”
孟良人说:“你说你一直找人看着我。”
方鸿渐笑了起来:“没错,你都不肯主动来找我,我只好多看着你点。那个孟家的小子,我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对你起的意,不过他是孟哲养出来的,还是个萝卜头的时候,就知道防范人了。你要是有他一半心机,也不会给他吃的死死的。”
孟良人早就有准备,要是瞒下去的话,恐怕第一个发现的就是方鸿渐,果不其然。不过方鸿渐和孟哲不同,他从来没有对孟良人约束过什么,或许是知道即便约束了孟良人也不会听话。
方鸿渐和孟良人对视,忽的叹了口气道:“你不像我,你太认死理,不知变通,大概是像你母亲吧。”
他话说到最后,也有些无奈,毕竟这么多年,是块冰疙瘩也该捂化了,但孟良人一心还是只在孟家。像这回,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还在愧疚糟蹋了人家的好儿子。
脸硬心软认死理,孟哲的儿子不就抓着了这几点,把人骗过去了嘛。
关键是这心软还只针对孟家人,对着他这个亲生父亲,那脸拉得跟苦瓜似的。方鸿渐想想就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