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番外 作者:陈灯(下)【完结】(44)

2019-02-04  作者|标签:陈灯 宫廷侯爵


  双林道:“不必。”他冷笑一声,帘子也不掀,这种暴民围攻场合,后世自然有现成的驱散方法,他虽然没有水枪辣椒粉,可是他有人啊!他隔帘交代了几句,天枢连忙叫了几个侍卫小跑着突围出去。
  过了一会儿忽然有几个人乱喊着自己的朋友:“老舅!五里口有人在舍钱救母!听说要舍一百贯,去迟了就没了!”
  外头喧哗声大了些,渐渐呼亲唤友的人多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围观群众们撤了一部分,又过了一会儿远处捡钱的声音更大了起来,这边围观的人听说真的有钱,呼啦啦撤了个干净,只剩下几十个围着车的士子们,虽然还在举着拳头喊口号,却因为少了观众而显得冷清了许多。而那青油壁车帘子依然静静垂着,一点出来的迹象都没有,侍卫们也只是按着刀包围着肃立在车子一侧,士子们靠近不得,待要强行突围上前,那些侍卫却十分老道,不过轻轻一捏一推,或是刀鞘一拍,半边身子就麻了,被推开来,外头看着却只是轻轻一推便推开了他们,毫不暴力,声音在空洞少人的街道上回荡着,无人应和,声势小了许多,士子们声音也有些嘶哑,这和之前设想的情形有些不同,观众都撤了,只剩下演员在演戏,偏偏重要主角也十分沉得住气,就是不出面,根本无法激化矛盾,其他士子们有些犹疑看向为首的几个士子。
  这时忽然两侧街道店铺二楼有冷水从天而降,直接泼了下来,吓得他们浑身一哆嗦,全身衣服尽s-hi,待要抬头怒骂,那水却源源不绝往他们脸上直接泼下来,竟是连眼睛都睁不开,全都不由自主地往店铺廊下躲,这一乱一躲,路中间登时就空了出来,驾车的马夫训练有素,已是一扬鞭赶马,将车子向前赶,一溜烟地走脱了,只剩下一群s-hi漉漉的士子们在路边瞠目结舌。
  

第156章 赌气

  天黑得早,路上又耽搁了,双林敢在宫门落钥前进了宫,天却也已全黑了。双林下了马车又换了轿子到了乾清宫,看到李君正在那里骂小内侍:“看着是个聪明面孔其实一肚子的糊涂心肠!连主子脸色都不会看,就只一心往主子身边凑呢!”声音嘶哑尖利,还带着丝丝风声,犹如刮着铁器破锣一般,十分难听。他和薛早福被楚昭赦回宫后,开始也是说不出话的,他当时是因太子妃死亡一事被贬走,大概当时药下得轻,经过调治后,居然慢慢又能说些话了,只是嗓子坏了,声音拗涩难听,平日在楚昭等贵人面前,轻易不开口。
  那小内侍满脸红涨,一边脸和衣服上都是水,头发s-hi漉漉的很是狼狈,双林看了眼那眉眼,认得就是那存云,李君正恼火道:“还说是因喜总管手里调教好的呢,真给你们因爷爷丢人!”抬头一看,看到双林来了,笑道:“外头事忙完了?陛下心里正不自在,你进去伺候吧。”一边转头继续呵斥存云:“先下去吧,以后你只许在后头做杂役,没事不许往陛下跟前去!学好规矩再说!”
  存云低垂着脸,匆匆给双林行了个礼就走了。
  双林道:“这是怎么了?”
  冰原不屑道:“新来的,不懂规矩,给陛下打水泡脚,陛下正想事情,他还一会儿问陛下水温如何?陛下要按按脚吗?要添些藏红花不,开始陛下脾气好随口应了几句,结果越发兴头起来,又问陛下要按脚不,陛下想事情老被打断,一下子就恼了一脚踢翻了水盆,他跪着伺候的被泼了一身水,还只知道哭着请罪。我在外头原不知道,听到声音进去,陛下看到我就说这内侍话太多出去管教管教,我出来问了才知道他如此多嘴多舌,所以这些小内侍和我们那会儿比可差远了……察言观色那可是第一道功夫,贵人想问题呢也去搭话,真没个眼力劲儿……”一路絮絮叨叨着,将双林迎进去。
  双林笑道:“虽然如此,大概也是陛下心情不好吧,平日他一贯不会如此当面动气的。”
  冰原道:“是,晚膳都没怎么吃,还问过你去哪了,知道骆相找您吃饭,脸色就很是难看。”
  双林知道楚昭这是因为自己的事,心里又不痛快了,点了点头便往寝殿里走去。寝殿里灯下,楚昭一个人坐在榻边,披着宽松袍子,正拿了一本书在看,长眉紧锁,烛光给他侧脸镀上柔和的光,英挺俊秀,却是难掩倦容,双林一看心里就一软,知道他这是在等他回来,便走了过去替他试了试茶水。
  楚昭抬眼看到是他,冷哼了声:“和骆文镜吃个饭也能吃这么久?”双林笑道:“进宫在御街那儿遇见了点事儿,所以迟了。”
  楚昭抿紧了薄唇道:“遇见什么事?”
  双林想了下,知道自己被围攻的事迟早天枢会报到楚昭前,到时候他肯定会生气伤了身子,倒不如自己慢慢说给他听,便轻描淡写道:“碰到几个士子在闹市围车讨麻烦,花了点巧功夫脱身。”
  楚昭却已霍然大怒,站起来上下打量他道:“什么!你可有伤到!怎么不使人来报,天枢是死的吗?”一边伸手便来解他衣袍。
  双林按了他的手道:“都是些手无缚j-i之力的士子,我带着天枢他们呢,能有什么事,我压根就没出面,用了些巧办法脱身,只是下次出门可不能再用我的车驾了。”说着把自己使的办法说了一通,笑道:“他们一群人盛气而来,后来却个个都像落汤j-i一样狼狈,可惜陛下没看到,哈哈。”
  楚昭却没笑,脸上y-in沉沉,到底是看过双林手足果然无恙,才y-in冷道:“朕看他们是活腻了。”又叮嘱他:“你莫要掉以轻心,前宋太学生当街击杀太监,围观群众还叫好,这些日子少出宫,等朕收拾他们。”
  双林缓缓道:“陛下千金贵体,犯不着为这些小事小人动气,这些人都不过是看陛下一贯仁厚,为了那点名声,威逼主上,陛下是难得的贤臣,金玉一样的人品,若是被他们这些粗陶烂瓦的碰坏了不值当。”
  楚昭听他话头不对,脸已沉了下来,冷冷道:“骆文镜又和你说了什么?”
  双林看他面色不好,想了想仍是道:“这次我无诏调兵,不合朝廷法度,开了这口子的确不好,陛下若是不严惩,以后若是有人效仿起来,拿我做筏头,陛下又不好追究,对陛下大大不利。骆相的意思是让我去地方上玩一玩,避避风头,过几年再回来,我想着辽东那边就不错,陛下闲了过去看我也是可以的,也不过是一两年的功夫……”
  楚昭已断然打断道:“不行!”
  双林有些无奈,微笑道:“陛下实不必和他们硬顶上,这事其实这么处理最合适不过……”
  楚昭忽然暴喝道:“朕一国天子,难道倒要看别人脸色!这次他们成功了,下一次呢?一旦习以为常,以后动辄如此,难道每次都要妥协?”
  双林看他脸色y-in沉得可怕,双眼已经燃烧起了怒火,知道他动了真火,低头倒了杯茶给他,笑道:“陛下自然是一言九鼎的,这次是我不慎落了把柄在人手里,叫陛下为难了……”
  楚昭却没接过茶杯,两只眼睛黑漆漆盯着他道:“你很想离京?”
  双林敏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一定不能是肯定的,笑道:“我肯定不想离开你,只是如今事情由我而起,就要到陛下圣寿了,骆相他们的意思也是如此最好……其实明面上贬出去,我有空悄悄随着镖局回京瞧你也使得……”
  楚昭一声不吭,转头进了寝殿,鞋也不脱,面朝里往床上一躺,不说话了。
  双林叹了口气,进去替他脱了靴子,看他依然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只是不理他,又伸了手去替他除簪,楚昭忽然翻身一下将他压在了身下,强势温热的气息不容置疑地压下来,双林和他四目相对,感觉到他胸口急剧地上下起伏,楚昭忽然闷声道:“说好了试一试的!怎么可以轻易让步!你根本不信朕能护住你么?”
  双林心里软成一团:“暂时退一步也是为了以后更长久——你不相信我们的感情即使分离也不会减弱么,我珍重陛下,不希望陛下以后在史书上留下瑕疵。”
  楚昭低头狠狠咬住他的唇,几乎是惩罚一样地力度狠狠蹂躏着他,手臂也狠狠收紧,直将双林吻得几乎透不过气来,闭了眼睛,才松开,恨声道:“你再会说话,也骗不了朕,你明明就是不信朕。朕不过是求一知心人罢了,史书怎么写,由他们!现在一国之君是朕,谁都别想把你从朕身边赶走。”
  双林微微喘着气,睁了眼看楚昭,含笑道:“陛下既然拿定主意,那傅双林自然和陛下共进退。”
  楚昭眼睛s-hi润,低头直视入双林眼里:“你要相信我。”
  双林微微叹气:“早知道这条路难走,既然选了,自然是相信陛下的。”
  楚昭将头埋入双林脖子侧,低低道:“不怪你——连我都怀疑我自己,可是如果你再不肯和我站在一起,那我还有什么理由坚持,我总是怕,怕你并不想留在宫里。”
  双林伸手轻轻拥楚昭的背不说话,楚昭却越说越委屈:“宫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莫说你,连朕也不想呆着,朕时常想着太子不知还要多少年才能挑起这担子,朕才能真正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根本不喜欢留在宫里,就算朕给你再多的荣光,也还是有人看不起你,就算朕再信重你,也还是有人离间中伤你,一不小心,就要有人害了你,朕这一国之君,连爱人都不能堂堂正正站在身侧,得到该有的尊重……”
  双林低声道:“陛下风华正茂,如何说这消沉之语,我如今足以自保,陛下实不必太过担忧。再说那些富贵权势名分,我本来对那些东西就不在意,你若真的要封我做个男皇后,那才是疯了呢,如今这样自在轻松就很好,我们的感情,彼此心照就好,关旁人什么事呢——旁人那些指指点点的诽谤,指责,讥笑,只有你站得低的时候才会被他们的言语举止伤到,如果你站得足够高的时候,那些东西,不过是一些庸人们的自言自语,完全可以不必理会。”
  楚昭不说话,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双林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替他解开他的腰带,任由那轻软的银龙常袍和中衣敞开滑落,露出肩膀和修长优雅的脖颈,他的额头抵在双林肩窝里,那脖颈线条透露出些许执拗的意味,双林低头亲了一口那白皙的脖子侧,又在楚昭耳边轻轻咬了咬,那里是他的敏感点,果然看到他耳朵很快就热了起来,抬了头来瞪着他,却看到双林一双眼睛专注而温柔地注视着他。傅双林这人平日里待人冷淡疏远,但两人相处之时,他却常常给他一种从容温暖、平静安然的感觉,令人觉得舒适而不由自主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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