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再次托付了山寨事务!茅富从一介寨中喽啰,一日之间突然登上了鹰岭寨总管家的地位,心情怎么能不激动!满口答应着:“好!谢谢寨主的信任!您等着,我去找人来,把这几个丫鬟带走。”他才要出门,多生正好到了门口,刚要进门,茅富叱道:“让开!找打呀?!”
多生慌忙退到了一边,茅富傲慢地走了出去。
秦惟看着茅富对多生耍威风,觉得自己选茅富真是选得太对了!
卞管家平时一副笑脸,掌了寨务几十年。新人上位,若是个有眼光的人,至少会伪装成个脾气好的,赶快笼络人心,巩固地位。但茅富不会!他都受不了一个被绑着跪在地上的人对他的蔑视,这个人有了权力后,绝对容不下任何人对他不敬。果然,他开始计较一个丫鬟。
秦惟用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摸了摸下巴:这里是鹰岭寨,有的是桀骜不驯的江湖人,他们的特点就是“不敬”,他们可不会像多生这么好对付。茅富这种急脾气小心眼的人,该会惹出些热闹吧?只是,我别卷进他们的纷争里去,走在河边还得不s-hi鞋……
多生撅着嘴进了门,秦惟对她招手,让她到自己旁边,多生还没走到寨主身边,嘴已经不撅了。
秦惟一指书房说:“去给我研墨,我得写点东西。”
多生笑了,也不会答应一声,转身就往书房里跑。进去后喊:“怎么研墨啊?!谁来告诉我一声?”
秦惟看向靠墙站着没加入混战的几个丫鬟,对其中一个叫早生的指了一下,那个丫鬟进了书房。书房里传来多生的问话,早生的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
一会儿,茅富带着五六个寨众进门,把花生等几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丫鬟们拖了出去。
秦惟起身将剑挎回腰间,对茅富说:“你等一下。”他走进了书房,多生指砚台:“墨磨好了。”
听着茅富跟在他后面,秦惟板着脸开始写休书。
想到日后如果鹰岭寨完了,金氏在与高鹏的这段婚姻中必须是个受害者才能幸免,秦惟就在纸上写了几句坏话,说金氏冥顽不化,对自己粗暴无礼,不孝公婆……最后力透纸背地写了“休弃”两字!
写完,他将笔递给茅富:“你来当证人!”
茅富摇手:“哎呀,我……我不……不怎么会写字……”
那你怎么能看账本?明天我得找个会写字的给你当助手……秦惟想着,写了茅富的名字,还写了多生的名字,对两个人说:“你们来按手印。”
多生发愣,早生忙去找出了印泥,多生和茅富按了手印。
秦惟将休书给了茅富,说道:“你去给金氏送去。让她们连夜收拾,明天就把她们赶下山去!那些妾室也一样!要什么文书你在卞管家那里找找,全给她们!快让她们走人!我再也不想见她们了!”
茅富虽然觉得高鹏这么做有些Cao率,但是他现在满心思是行将处理寨中各种事务的兴奋!那个宝物堆积的库房,让寨主这金碧辉煌的居室都相形见绌!他要赶快将山寨的运作掌握在手中,然后……这个寨主活着也是个废物,听说那些丫鬟都敢给他下毒,寨主要是过些日子不死,自己可以帮帮他——反正失败了也死不了……
怀着这种心思,茅富接了休书,笑着说:“好,我这就去干!”把和你有关系的人全赶走,剩下你一个人,那不更好收拾?你日后想跑都没地方敲门去。
秦惟从茅富的笑容中看到了他眼睛里的那点尖锐,面露疲惫地挥了下手——你一步登天,竟然还不知足!才一天就已经开始谋划我?!那我就不用因为利用你而抱歉了。
茅富走了,多生才出了口气,小声说:“那个人看着太凶。”
秦惟说:“你日后躲着他些。”见砚台里还有些墨汁,秦惟沾笔胡乱写:“夜深忽梦少年事”,后面一句怎么都想不起来了。高鹏没练过字,太子的功底使不出来,笔迹顶多是个古朴,没分崩离析。可秦惟又想起高鹏根本不学习,自己平白写这些干吗?就放下笔,将纸揉搓成了一团,随手扔在了书案上一个一尺高刻金龙凤呈祥的红色花瓶里。
多生虽然觉得寨主写得挺好的,但是寨主干什么都可以,自己不用多话。早生过来教多生怎么在笔洗里洗笔,然后再挂到笔架上。
秦惟对多生说:“从今天起,你就在我身边吧。”
多生又笑了,连忙点头。
秦惟走出书房,指着桌子上的饭菜对紧跟他的多生说:“这些我是不敢吃了,你带着人撤下去,你们也别吃。一会儿我自己去弄点吃的。”
多生答应了一声,带着人收拾桌子,嘴里说:“寨主!是花生那不要脸的害您!我可不会干坏事的!”
秦惟想起早上喝的不新鲜的茶,吃起来味儿不对的早饭……胸中憋闷!不知道这些剩下的丫鬟里面还有没有卞管家的人,他无力地说:“你们先都出去吧!”
多生看寨主面现倦容,忙带着人将碗碟茶壶等端出去了。
秦惟又渴又饿,等着人都出去了,解下剑放在正厅桌子上,跑到门口往卧室看,见夏玄弘果然躺在床踏上,身上盖了被子,可大氅掉在了地上。秦惟轻手轻脚地走进屋中,捡起地上的大氅,盯着夏玄弘的脸,给夏玄弘轻轻地盖在了身上。夏玄弘眉眼没有动,看来没有醒,高鹏在秦惟的身体里呐喊着:再近点!再近点!
秦惟倒是不想听高鹏的,可是他发现夏玄弘呼吸有些粗重,想看看夏玄弘是不是病了!这大冬天的,夏玄弘被押上山来,一直没穿上衣。就是他练武,有真气护体,也架不住多日被人折腾……
这么想着,秦惟悄悄到了夏玄弘的头部旁蹲下,怕自己的手凉,使劲地搓了两下,紧张地伸出手,极轻地盖到了夏玄弘的额头上。一开始,秦惟愣是没有任何感觉!手像是麻木了!过了片刻,秦惟才感到手掌下夏玄弘的额头很热——果然是发烧了!
秦惟站起来,轻步走了出去,没看到床上的夏玄弘皱了下眉头。
夏玄弘的确睡着了,但是内屋门一响,他就警醒过来——马上想起了自己是在高鹏的卧室里。他忍着不动面目,想看高鹏要如何动作。结果高鹏给他盖了东西,然后鬼鬼祟祟地摸上了他的额头。夏玄弘忍着想抬手打掉高鹏手掌的冲动,双手握了拳,戒备着高鹏的下一步行动。
可是高鹏起身走了!夏玄弘不自觉地皱眉了——小匪首是想看看自己发烧了没有?!他怎么会这么好心?!……而且,这也有种熟悉感……夏玄弘头晕脑胀,一个劲儿告诉自己不要放松警惕!可惜他困意浓重,不久就又睡着了。
秦惟出了内屋,也不穿外衣,急忙出屋,一溜小跑地去了前面一进的厨房。
厨房里多生正在指挥着丫鬟婆子们做饭,见秦惟闯进来,笑着问:“寨寨……主,有什么事?”
她过去一见这个小个子寨主,就觉得喜x_ing!她弄不清为何丫鬟们都不喜欢小寨主,他不就个子矮点,长的还像是个不高兴的孩子吗?可他不打人!自己冲进浴房去给他锤子,他不高兴,也只呵斥了一声!自己在二叔家,每天都被二婶子臭骂,什么吃闲饭的,什么克父母的,动不动就被暴打。来了这里后,虽然院子外面的人都很危险的样子,可是在寨主的院子里,洗点衣服,扫个地,擦擦那像仙池一样的澡房,就能吃饱饭睡好觉了,还能拿到几个钱!这日子太好过!大家怎么不感恩小寨主?多生心中给寨主起了小名,叫“寨寨”!差点顺口就说了出来!
秦惟指点着:“你们把这些火炭,这火盆,这茶壶……都搬到我卧室里!”
多生知道小寨主是怕人下毒,大概想自己吃喝,点头说:“好好,我马上去做。”叫上几个人帮着运东西。丫鬟婆子们对多生另眼相看——一个粗使丫鬟,突然成了大丫鬟,做事井井有条,一点都不慌乱。
秦惟饿得要命,见菜堆里有萝卜,拿起一个从水缸中舀出水来洗了下,抄起菜刀几下就削了皮,一只手拿着啃着,另一只手找了个菜篮子,往里面放了五六块姜,他努力回想以前读过的些中医养生的小块文章,再捡几头蒜,还拿了两把葱。
看到旁边有给丫鬟们吃的一屉黑馒头,拿起来捏了捏,还算软,该是今天新蒸的,就找了个碟子,往里面放了三只馒头,再将碟子放在了篮子里。他掀开了口大锅,见是一锅米饭,想来不该被下毒,找了只大碗,把半个萝卜咬在嘴里,双手忙乎,盛了碗冒尖的米饭,也放进了菜篮子。
把夏玄弘一个人留在卧室中,秦惟心里不踏实。他分秒必争地行动,找了铫(diao吊)子,往里舀了水,盖了盖子。铫子是一种专门烧水煎药的小盆样的敞口罐子,得两个手端着。秦惟一只胳膊挽着篮子,双手端着铫子疾步往卧室回奔。
丫鬟们看着小个子寨主口叼萝卜,像个妇人一样挎篮端盆飞跑,都觉得诡异而滑稽。可是谁也没公然笑出来——大家早上才听说寨主在前面切了尸体,接着就有人来杀寨主,躲闪不及的丫鬟还死了几个。混战过去,又有刺客进来,花生被寨主发现下毒,寨众进来拉出去了好几个人。过去随便出入的卞管家下落不明,新的茅管家看着很凶的样子……
一天之间,变化层出,除了叽叽喳喳地忙活着的多生,其他人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以后的日子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