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荣生张着嘴,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堂兄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魏子芩问。
魏荣生拼命摇头,完全不敢再多说一句话,逃也似的从院子里跑了出去。
仙家手段,原来这就是仙家手段。
回去的路上魏荣生又是恐惧又是气愤,恐惧还好说,魏荣生只是生气,明明魏子芩有那样的本事,会种灵田,甚至还能开起来一家酒楼,他作为对方的亲堂兄,不但一点好处都沾不到,还要平白被连累惹人嘲笑,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如此不公平的事情。
魏荣生一路胡思乱想,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村边的树林里面。正想要打道回府,忽然瞧见对面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年穿着件浅灰色的衣裳,手里拎着刚打来的野兔和山j-i,一双眼睛微微笑着,在下午并不浓烈的阳光下仿佛清透的琥珀,映着原本就姣好的面孔越发精致惑人。
这不是小堂弟家的那个傻子吗。
魏荣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之后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忽然涌上心头。
看见走到自己跟前的人,白珩疑惑地歪了歪头。
还没等想清楚这人到底是谁,就见对方忽然开口道:“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子芩的堂兄,听说你们两个要成亲了,所以特意来告诉你一件事情。”
堂兄?
白珩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所谓堂兄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复杂,简单来说,就是按照村里面的规矩,所有要成亲的姑娘小子,在成亲之前,都必须到葫芦山上为对方摘一株名叫莺尾Cao的灵Cao才行,”魏荣生勾着唇角,笑得一派温和,“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做不到的话,那之后的婚事估计就只能是取消了。”
白珩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突然想到什么,将刚打来的野物扔到地上,回身便往葫芦山上的方向跑去。
等魏子芩知道白珩私自跑到山上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傍晚了,听到来人的话,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白珩他跑到山上去摘莺尾Cao了?”
“是啊,”来通知他的婶子脸上满是懊恼,“之前他说要摘莺尾Cao的时候我还没有相信,毕竟谁都知道那莺尾Cao长的地方寻常人根本摘不到,而且我就想着,哪怕他真的想摘,到了那个地方估计也要知难而退了……哪知道他不但与我说了,甚至,甚至还去别人家里借了绳子。”
葫芦山一共有两座山峰,一高一矮,而莺尾Cao就长在高的那座葫芦山上,早几十年前,的确还有人能够摘到这种灵Cao,村里面也有未婚夫妻在成亲前相互赠送,可以让姻缘更加美满的传言。
可是到了最近几年里,山上的莺尾Cao已经越来越难见到了,除非是冒着生命危险攀到山崖顶上,否则根本不可能摘到。
“不行,不能再等了,”说话的婶子满心焦急,总觉得如果对方真的出了事,自己后半辈子都要一直活在愧疚里面了,“现在天太晚了,什么都看不清,咱们马上去里正那里,赶紧叫上村人一起拿了火把去找。”
魏子芩胡乱点头,心底拼命想着白珩本身并不是普通人,甚至很可能是个修为不低的修士,即便是不小心掉下去了,也应该不会出事。
一定不会有事。
吱嘎一声,就在两人准备出去叫人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老天!”看见来人,婶子吓了一跳,险些跌坐在地上。
青年满身狼狈,早上还是完好的衣裳如今已是破烂不堪,到处都是被划开的痕迹,就连原本精致好看的脸孔上也沾满了脏污的泥水。
他走到魏子芩跟前,小心翼翼把手伸进怀里,将一株还带着微弱荧光的灵Cao取出递到他面前。
“阿芩,莺尾Cao我已经摘来了……”
他想说这一回我们终于可以成亲了吧,结果还没等说完,就感觉自己被对面的少年一把抱进了怀里。
第二十九章
“我说你这孩子, 傻不傻啊,怎么别人说什么都信,他这回叫你去悬崖上摘灵Cao你去了,过几天叫你去跳河你去不去啊?”程月英一面帮青年整理衣裳,一面忍不住地念叨。
被她摆弄的白珩却丝毫不敢反抗,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
看着不断唠叨的程月英,白珩心底其实是有些疑惑的,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是阿芩的生母,也能感觉到之前这个人其实一直是不太愿意自己和阿芩亲近的。
可如今他只是受伤了,这个向来看他不顺眼的女人又忽然好像十分心疼一般, 包括对先前骗他去山崖摘灵Cao的魏荣生的愤怒,也都不像是作假。
凡人真奇怪。
凡人?白珩歪了歪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汇。
就在白珩胡思乱想的空当,那边程月英的念叨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将青年衣上最后一个褶皱抚平,轻叹了口气:“行了, 你也别怨我,我先前不喜欢你,原因估计你也知道,再怎么说你也不是个姑娘家, 没办法为三儿生下个一男半女,我是做娘的,怎么可能会愿意……不过我现在也想通了,既然你和三儿一起得了凤缘石, 又马上就要成亲了,往后就好好过吧,绝对不能再去做这种不顾自身安危的事情了。”
“嗯。”这回白珩终于认真点了点头。
程月英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胳膊:“去吧,三儿这会儿应该是已经消气了,你别怕,过去和他好好道个歉,这个孩子最是心软,应该不会真的就不理你了。”
提到魏子芩,青年顿时什么精神都没有了。
对,他如今之所以会需要程月英来帮忙整理衣裳,完全是因为自从他回来之后,魏子芩便再没有理过他了,不说不笑,除了最开始抱的那一下外,整个晚上都把他当作空气一样,无论他如何凑到跟前,也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厨房里,魏子芩其实并没有两人想像中的那么生气,比起和白珩生气,他其实更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一步料想到堂兄之后的行动,或者气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一点提醒白珩,以至于对方会被那样拙劣的谎言蒙骗。
看着小心翼翼走过来的白珩,魏子芩摇了摇头,伸手把人招了进来,将刚刚煮好的热汤塞到他手里。
“阿芩……”白珩心底惴惴,完全看不出对方到底是真的已经彻底消气了,还是气得更加厉害了。
“好了,我已经不生气了,不过你记得,以后再不能做这样的事了,还有,”魏子芩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等喝完了汤,记得去把脸洗一下,我可不想娶个满脸是灰的媳妇。”
白珩一怔,也顾不上喝汤了,放下手里的汤碗便转身回去洗脸。
姝河村不大,邻里之间向来没有什么秘密,魏荣生骗白珩到葫芦山上摘灵Cao的事情,才过了不到一日的工夫便彻底在村子里传开了。
魏荣生几乎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村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如果不是白日里还能借着到城里打零工的空当逃上片刻的话,他真的感觉自己简直快要发疯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堂弟要娶的可是个傻子啊,他有什么办法,如果有别的法子可想,他又怎么可能去下那样的狠手。
这一日也是一样,刚走进姝河村里,魏荣生就听见不远处有人道:“哎,这不是前几天才险些害死自己堂弟媳妇的荣生吗,怎么,如今还有闲心出来闲逛啊,我还以为你早就羞得躲在家里不敢见人了呢。”
说话的人魏荣生认识,正是梁虎,而此刻站在他身后的,也都是平日里与魏子芩玩儿得最好的几个少年。
魏荣生也不说话,这种场景他见得太多了,反驳是没有意义的,只有快点逃开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惜梁虎显然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干脆带着身后的几个少年将魏荣生拦在了路边。
“走什么走啊,你一句话就把人骗到了山上,差点就没了x_ing命,怎么,如今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吗?”
“你让开!”魏荣生一把将梁虎推开,想说这些人脑子都进水了吗,居然想让他给一个傻子道歉。
梁虎虽然名字里带虎,其实本身生得并不健壮,甚至比魏荣生还要瘦弱几分,也是运气不好,这一下没站稳,顿时被魏荣生推在了地上。
跟在梁虎后面的几个少年见状瞬间都炸开了,lū 了袖子就要上前去揍人:“怎么回事,想打架是吗,来啊,咱们还怕了你不成!”
“闹什么呢,都赶紧给我住手!”就在几人马上就要打起来的时候,田地里忽然走出一个人来,须发皆白,神色严厉,正是姝河村的里正。
魏荣生心底一喜,知道自己今日是逃过一劫了。
结果还没等他上前去给里正道谢,就见那边里正什么也没说,完全当他不存在一般,直接走过去将地上的梁虎拉了起来。
“里正。”梁虎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里正责备地看了他一眼:“等会儿上村医那边去看看吧,也叫你长个教训,别什么人都敢往前凑,那可是连傻子都能下狠手的人,是你能招惹的吗?”
梁虎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瞥了对面的魏荣生一眼,连忙笑着点头:“是是是,您放心,我往后一定离他远远的。”
仿佛一股寒意直直爬上心头,魏荣生站在原地,眼看着几人扶着里正说说笑笑的离开,心里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因为有官府那边的催促,成亲的日期很快便定了下来,哪怕先前已经经历过了魏家大哥的婚事,多少也算有些经验了,整个魏家依旧还是忙了个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