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结果完全没有帮助嘛。
全是在表达对鲲鹏的夸赞爱慕的,看起来对他很是推崇的样子,但于歌觉得,等她们真到了鲲鹏面前,不腿软就不错了。即使是素吾并未刻意针对,如他这般历经亿万年、实力不俗的大妖,身上自有一股似“道”的气势,自己这样的金丹期人类修士,依然无法摆脱这种影响和威压,首先输了一筹。
在孔雀窝时,便有这种感觉了,许是离得近,如今这感觉更是鲜明。
鲲鹏眼神柔和地打量着小鸟,一边检查一边道:“我儿受苦了。”
被抬起翅膀转了个圈的某烧鱼:“……”
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过去的时间,心一横,也化作了人形。
是个五岁的团子。
嗯,长了两岁→_→
团子张开小短手作了个拥抱的动作,软软的脸蛋绷得一本正经:“我没事。”
素吾心都要化了。
鲲鹏将幼崽抱起,蹭了蹭他滑滑嫩嫩的脸蛋,宠溺地笑着,听他讲分别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其乐融融。
全程被忽略的于歌:“……”
“哦,龙角?”
鲲鹏有些诧异。
他经历的岁月太悠远长久,见到的已太多太多,在别人眼中秘密的结界于他透明如同虚设,在别人眼中隐秘的事情于他一眼便能瞧出,因而他早已知道于歌戴着的那枚银戒指里栖息着一条失去r_ou_身的幼龙魂魄,也早已洞明于歌和素羽两人之间既朦胧又清晰的牵绊与感情。
不赞成这段感情,最直接的原因,便是两方不对等的时间。
千年之后,万年之后,素羽还年轻,于歌又如何呢?
时光并非想象中那般温柔,而是会将一个人打磨成他自己都认不出的模样。
可他似乎低估了这个人类的魅力。
找到r_ou_身的幼龙,又回到了熟悉的龙宫,为何不重塑己身?即使因为同族皆不在而选择沉睡,又为何要送出自己的角和血脉?
于歌已取出了龙角。
莹白的角坚硬美丽,恍若有微微光辉流转其上,即使是最无瑕的美玉,也不及其万一。
“你如何铸剑?”
金乌飞出,环绕在侧,为太阳真火;广寒镜亦自邵羽体内飞出,镜中一汪水严寒刻骨,为太y-in真水。
这一刻的于歌,瞧上去俊朗非凡,很有几分一飞冲天之势。
邵羽眼睛发亮。
鲲鹏后悔了。
他早该一翅膀扇飞这小子的!
铸剑是门很精细的学问,于歌第一次,用的是如此珍贵的材料,要铸的又是本命飞剑,自然是容不得闪失的,他拿着几个关于铸剑的玉简念念有词,还在邵羽的同意下融了好几个火锅汤锅炒锅来试手。
将材料烧成剑的模样,太阳真火的温度控制是一大难题,邵羽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未来充满无限可能的厨具们纷纷壮烈牺牲,化为气体消失在空气中,心好痛。
还是不看了,专心画画吧。
是的,尘封多日的小桃再度重见光明啦!
模特鲲鹏,画手邵羽。
扇面上,粉桃绚烂,轻轻摇摆着仿佛有种说不出的娇羞,树下的童子紧张地捧住红扑扑的脸蛋,雀跃万分且不可置信:“真、真的要画鲲鹏大王吗?”
邵羽嘴角抽动了一下。
你有什么好害羞的?
还有,大王是什么鬼?听起来就像西游记里的反派一样。←显然忘记金翅鸟也被一群强盗喊大王的某人。
“爹爹,右边翅膀稍微抬起来一点,这个姿势比较帅,唔,再放下去一点?”
邵羽干脆走上前去,手把翅膀地帮模特调整姿势,身体小了力气倒是没变,但他在试图抱起鲲鹏的翅膀时,仍然差点摔了个跟头。
庄子在《逍遥游》中写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由此,你可以感受一下鲲鹏的体重。
邵·五岁·羽有点方。
难道智商和年龄一起下降了?
鲲·大型玩偶·鹏有点方。
幼崽没摔到吧?以后不敢抱了怎么办?
大鸟张翅膀抱住邵小羽拍了拍,道:“爹爹准备好了,你再试试。”
这一次,轻到完全没重量。
邵羽心里暖洋洋的,发挥艺术细胞(……)给鲲鹏调好了预备起飞的姿势,坐在一个合适的距离画了起来。
深渊之底格外和谐。
一边是冥思铸剑的于歌,一边是努力绘画的邵羽,两人互不交流,却有股无言的默契流淌,这贫瘠的土地上似乎也充满了脉脉温情。
羁绊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确实存在着。
太阳真火终于舔舐上了幼龙的角。
素吾和邵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手头上的事情,往另一边瞧去。
至刚至阳之火燃起的光映亮了于歌认真的脸,慎重其事的态度给他渲染上层独特的光彩,白色的龙角在火焰中缓缓改变形状,先是滤过不适合作为剑胚的杂质,成为一个水球般的圆形,而后缓缓拉伸,逐渐能瞧出剑的模样。
很小的剑。
或者说,剑胚。
按照焦蓝的推断,这剑胚需收于丹田之内,日夜温养,待到主人成就元婴之时,便成本命飞剑。
鲲鹏认证可行。
灼伤的过程漫长而单调,炼器师必须集中全部的注意力,一不小心便要从头再来,甚至连从头再来的机会也没有。
汗珠渗出来,又立即被蒸发,于歌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龙角,终于长长出了口气,将小巧的剑胚小心地浸入太y-in真水之中。
这只是一步。
铸剑中,需要无数个这样的一步。
但最陌生、最艰难的一步,毕竟已经迈开了。
不知多少日月后,邵小羽已经把鲲鹏的起飞姿、腾空姿、睡眠姿、饮水姿、俯冲姿等等都画了一遍,进步神速,就连小桃,也能画最普通的站姿了的时候,剑胚终于炼成了。
通体莹白,美妙端方,剑柄处是羽毛的形状,剑身之上,刻有文字。
平心而论,这更像是一件雕塑,而不是剑修的剑。
但它散发出的锋锐之气,却非是雕塑所能有的。
于歌长长呼出一口气,将剑胚收入体内,他望向冰川融化后的水面,双眼仿佛透过这水,瞧向了隐藏其下的水晶宫。
龙宫。
“啾啾!”
于歌头顶小鸟,身后跟着大鸟,再一次来到了小白龙的所在。
鲲鹏瞧着那缺角的幼龙,和龙身下的繁复的阵法,眼中划过了然之色。
白星不在这里。
任凭于歌怎样呼唤,龙族的小公主也没有现身。
鲲鹏道:“那小丫头沉睡了。”
“沉睡?”
“龙族的血脉转换之阵何等复杂珍贵,不是那么好画的。”
于歌沉默了。
他没有问,也不敢问的是,白星是否彻底消散了?魂魄,本为脆弱之物。
沉睡的少女。
或许有一天,会有另一个鲁莽的少年,将这缕纯粹美好的魂魄唤醒,并且,成为她真正需要的、可以执手一生的人。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头顶上的小鸟飞到他肩膀上,安慰地蹭蹭他的脸颊。
于歌回蹭。
他取出剑胚,凝视着剑身上的文字:“此剑,名为白星。”他微微笑起来,唇角弧度柔和:“不会不许我用吧?”
少年站在阵法中心,深吸一口气,同源的剑胚飞出,划破了幼龙的脖颈。
温热的血涌出来,浇遍他全身。
或许是魂魄尚在,或者是白星做了什么,这血液如此温热,就像小白龙仅仅是昨天死去的一般。
鲜红的血模糊了视野,于歌瞧见阵法泛起了红光,便失去了意识。
法阵停止。
正中央,静静躺着一个大白蛋。
大白蛋。
白蛋。
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