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繁觉得没法沟通,但让他当着皇帝的面儿,直接说出“陛下你那个宝贝皇弟是断袖,他会害我娶不上媳妇儿”这种话,他实在说不出口,不由急得一头大汗。
正此时,一旁的内侍小心上前传话,“陛下,左相大人来了。”
“快传!”帝王从未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见过左相。
叶繁不敢再多留,慌忙道,“陛下,军营里饮食住宿极差,想请陛下特赦,允许律王殿下带些他自己的衣食物品过去。”
“原来是这事,朕准了。”帝王暗自松了口气,他一刹那还以为这大将军是来退回他那任x_ing的皇弟的,他缓了缓,一脸感叹地说,“叶爱卿,朕果然没看错人,把皇弟交给你,朕放心极了。”
叶繁“咕咚”咽了一大口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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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王的宫殿外。内侍传话:“殿下沐浴去了,大将军稍候。”
叶繁等了小半个时辰,李禤散着s-hi漉漉的头发出来了,站在殿门口,眉头紧蹙地问,“你怎么又来了?”
“臣,来接殿下去神策营。”叶繁恭恭敬敬答。
“你不是去见皇帝哥哥了么?”
“臣,是见了皇帝陛下。”
“你没告诉他,你不想教本殿下了?”李禤问。
“臣,没。”叶繁苦涩地答。
“为何呢?”李禤难以置信地问,“本殿是断袖,沾上本殿,你别想娶媳妇儿了——你还想不想娶媳妇儿?”
“臣,想。”叶繁艰难地把话说完,“但,臣说不出口。”
李禤愣住。
好一会儿,才道,“大将军,和长安城里的人,很不一样。长安城里的人,可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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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叶繁请旨,特许李禤带自己的物品入军营,但叶繁瞧见那雕刻精美的大浴盆时,还是惊呆了,他斟酌地道,“殿下,军营里有浴盆,您无需带自己的过去。”
“那不成,这莲花盆是本殿下能接受的最小的浴盆。”李禤拒绝。
“……”律王殿下,您是要泡澡,还是要游水啊!
因而,当李禤觉得昨晚的炒j-i蛋好吃,听说是叶繁自家j-i下的蛋时,硬生生把叶繁家老母j-i抱走的事,倒是不让人那么意外了。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咕咕咯咯、热热闹闹地出了长安城,向西北,经咸阳,到达右神策军驻扎的麟游镇时,已然是黄昏时分。
作为京畿八大重镇之一,麟游镇东邻永寿、西接凤翔、南俯扶风、北依灵台,以西北门户之势,成为拱卫长安的军事要塞,历来都是排兵布防的要点。
这次叶繁回京述职,自请交出陇西兵权,留守长安,德宗皇帝当即准奏,看似是为了让叶繁“调|教”律王殿下,其实意义深远——近年来朝廷势弱,吐蕃频频觊觎中原,妄图染指长安,而叶繁曾在两年前的一役中摔兵横击吐蕃军队,救出当时身陷敌军的凤翔节度使,从此威名远振——让叶繁加入神策军,甚至越过老将的位置,直接坐上大将军的位子,是皇帝思虑良久的一步棋。
当下接到快马来报,驻军将领张孝忠立即率兵出城相迎。
夕阳西下,肃整的城郭外,看着整齐列队的神策军士,叶繁在马背上露出了一个略显兴奋的笑容,果然,军队才是他该来的地方。他利落地翻身下马,鞭子随手丢给身侧的亲卫,大步朝城门下走去。
张孝忠带着军内大小将领快步迎上前。他今年四十岁上下,在叶繁来之前,麟游镇内的大小事务都由他做主,突然空降了这么一位顶头上司,他也看不出什么不满,谦和地笑着拱手:“大将军!”
叶繁自知比张孝忠年轻,资历尚浅,也不敢居功自傲,谦恭地朝张孝忠拱手行礼:“张将军。”
“今夜备了薄酒,要替大将军接风洗尘。”
“不敢当。”叶繁说着,迫不及待要随张孝忠入城。倒是张孝忠瞧一眼叶繁身后那浩浩荡荡跟着的队伍,轻声提醒:“大将军,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叶繁这才收起兴奋,想起他还带着大名鼎鼎的律王殿下。他忙问:“张将军,律王殿下要来神策军赴任的事,你可收到了圣旨?”
“卑职收到了。”张孝忠神情微妙地一变:“圣旨只说,律王殿下要来,但具体怎么安排,一切都听大将军的。”
“我在信中说,请你为律王殿下备一间最好的屋子,备下了么?”叶繁又问。
“倒是备下了。”张孝忠颇犹豫地道,“但这镇子里,最好的屋子,是麟游观——道观可以么?”
“……殿下怕鬼,道观这种神神叨叨的地方,他住不得。”
“那——”张孝忠道,“除此外,就是为大将军准备的院子了。”
叶繁立刻道:“让给殿下,我一个粗人,住什么地方都不要紧。”吩咐完,叶繁才走回马车旁,轻声道:“殿下,到了。”
虽然刚要离开大明宫时,李禤是拒绝的,但等马车出了长安城,作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望着城外夏日的大好河山,他还是表现出了一个少年应有的雀跃和兴奋。
此时,车内一片安静,小石头推开车门,颇尴尬道,“大将军,殿下睡着了。”
“那不必叫醒了。直接请马车入城。”叶繁当机立断,某一刹,他心里闪过一丝窃喜,律王殿下睡着了,真好,这样反而更轻松。
张孝忠先命人带叶繁去住处放下行李,叶繁只带了几件随身衣物,还有一箱兵书,让亲卫放进了张孝忠临时给他准备的小院子——甚至算不上院子,依附着李禤所住的大院子,只是个小天井,里头有两间屋子。
叶繁先让小石头帮李禤铺好自大明宫带来的被褥,才回身跳上马车,抱出熟睡中的李禤。
真正把人抱在怀里,叶繁心里才微微一惊,好轻!
他护着李禤下了马车,轻手轻脚放在那上好的织锦缎子被褥中,李禤似乎这才舒服了些,眉头舒展,偎着被子轻哼一声,继续睡了过去。
叶繁不自觉松了口气,嘴角溢出一丝笑意,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他向小石头交待几句,便疾步走出院子。张孝忠正候着,见叶繁出来,忙道:“大将军,我已命人重新去找院子了,待洒扫干净,您明日便可住进去。”
“不必麻烦。”叶繁轻叹,“张将军,实不相瞒,陛下有旨,让我照顾律王殿下,出了差错唯我是问——这位律王殿下有些任x_ing,我还是住在他身边安心些。”
张孝忠显然也听说过律王殿下的大名,因而颇同情地看了叶繁一眼。
倒是叶繁犹豫了下,道,“若是可以,在我住的院子加道门吧。”
——叶繁住的小院子,依附着李禤住的大院子,进的是同一道大门。叶繁想在他的小院子上开一道自由出入的大门,这样则可以不经过李禤的院子。对于李禤,叶繁虽然不像长安城里的人那样,认为李禤是不可救药的纨绔皇子,但李禤是断袖一事,还是让他耿耿于怀。
张孝忠见叶繁一脸微妙的尴尬,也不再多问,只点头同意。又道,“大将军,您要的京畿布防图和神策营的cao练时辰表,我准备好了,带您去营里看看。”
两个都不是啰嗦之人,当下一起往军营走去,张孝忠边走边介绍一些营里的情况,叶繁专注听着,直到来到军营外,呼呼喝喝的cao练声传过来,叶繁才被吸引了注意力,脸上又露出了兴奋之意,抬头张望过去。
张孝忠不由赞叹:“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不欺我。”
“张将军谬赞。”叶繁笑了笑,制止了守营军士想要通报的动作,自顾走了进去。两人绕着营地走了一周,回到主cao场,天色已然黑沉,两个伙夫正埋火造饭,只听他们闲聊道:
“瞧见了么?那位大将军,带了那么多行李,听说还有浴盆!”
“我没瞧见,听陈参事在那儿说,那些行李是律王殿下的,不过大将军那兴奋的样子,像是带着小媳妇儿回家一样。”
两人说着,窃窃笑起来。
张孝忠一头大汗,正要出声喝止,叶繁道:“无妨,殿下的确带了他的浴盆过来,咱们进主帐瞧瞧。”
张孝忠偷偷打量叶繁的神情,看不出怒气,不由打心眼里佩服起这气度来,忙道,“是,大将军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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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风宴本来准备摆在叶繁的院子,后来因为李禤住了进去,临时改到了张孝忠的院子。院子也不大,几张木板桌依次排开,桌上的饭菜,不论酒水还是菜式,看起来都极为粗糙。叶繁却不甚在意,他端端正正在上方的主位坐下。
张孝忠简单讲了两句客套话,便道,“大将军,开宴前您再说两句。”
叶繁也不客气,他端起面前的酒碗,站起身,朗声道,“有酒有r_ou_,再好不过。”
底下坐着的大小将领轰然大笑。
叶繁也微微笑了笑,等大家笑声停歇,他才严肃了神情,掷地有声道:“叶某不才,奉旨调任神策营,诸位若有不满,无须埋在心里,可向叶某下战书,叶某必不退缩,如若败绩,甘愿让出‘大将军’一位。但若有人畏畏缩缩,只懂背后嚼舌,一旦发现,必军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