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没有打电话?”第一句话就是质问,可能我已经忍耐太久了。
“怎么了?”他有点茫然。
“没看见吗?为什么没打?”我不依不饶。
“今天在实验室,很忙。我们也不是每天都通话啊,怎么了?”
“你送林沙的是情侣T-shit吧?”我开门见山。
沉默,一大段的沉默。
“为什么不解释,无法反驳是吧?”我知道我尖锐。
“为什么要我来解释?你想知道,干嘛不在第一时间打电话,为什么等到现在?”话题完全被带偏了。
“看来是我错咯?”
“你在赌气是吧?明明一开始就生气,偏要等到最后爆发。”他一针见血。
“你现在是在怪我吗?你这样只能让我觉得你是理亏。”
“就算我理亏,我也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他据理力争。
“那你就是承认咯?说这么多,事实就是你和她有问题”我爆发了,几乎是怒吼。
“我没法跟你解释,你一直觉得我们有问题,解释了还是有问题。这已经不是能解释清楚的问题了。”他也毫不示弱。
“我为什么会误会,你不这样做,我能误会吗?”
“反正总是我的问题,永远是我来解释,我来道歉。”我们的话题完全跑偏了。
争吵就是这样,我们因为一个问题争吵,却因为另一个问题结束争吵,争吵到最后我们都忘了争吵的原因。所以人在愤怒的时候是无序的,任何伤人的话语都可能被激发出来,甚至专挑伤人的话讲。曾经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理解彼此的两个人却被千言万语阻隔开。
原来我们有那么多的问题,一直被各种表象掩盖。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心声,那么多的不满,我既委屈又震惊。从何时起,不满的情绪已经在我们心中滋生。长时间的压抑和退让,让我以为自己是委曲求全的那个人。没想到,他也认为自己是委曲求全的那个人。
当阿姨生病的期间,我们因为林沙而几度争执,但我不可能据理力争,因为我不能跟病人计较得失。在最难熬的时候,在阿姨笑说他们很般配的时候,我笑着附和,但握着筷子的手却在轻微颤抖,我是抱着希望才忍受着三人同行的尴尬。但如今时过境迁,我不能再接受三人之间模糊、暧昧的界限。可能我对感情有精神洁癖,想要的东西太纯粹,所以这事本身就对我造成了心理y-in影,一旦触及相关的事,我都不容易冷静对待。我原以为阿姨离开以后,我们的关系就顺其自然地回到正轨,至于那次旅行也应该是临别之礼。但现实比我想象的复杂,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些联系有意无意地暗示我这事没有结束,或者不可能结束。
我了解子期,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不可能做出卸磨杀驴的事。他希望身边的每一个人开心、舒适。当然,他也总能带给别人这种感觉,可是他本人却会因此受累。无论从道义或者情怀上,我知道他不可能轻易地将她拒之门外。
我们的争吵换来的是漫长的冷战,他厌倦了解释和求和,我厌倦了为同一个人反复争执。那段时期我严重失眠,经常到半夜才能入睡,即使思考工作,也能让我精神亢奋,整晚睡不着。我开始流连夜店,故意查找各处G吧,不加班就去。像是报复,又像是自我肯定。因为太在乎的东西得不到,生出了怨恨。因为他太耀眼,所以不服气。难道我只能被动地接受他的绯闻暧昧吗?难道我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吗?
也许是因为太需要安全感,也许是因为太需要存在感。暂时的繁华抹去了长久的焦虑,原来我也是受欢迎的,原来我也可以游走于各色人之间。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可能是虚幻的气氛,我的失眠得以改善,甚至睡得比以前还好。我可以和各色男子聊天,或妖艳或端庄,或活泼或沉稳,但也止于聊天,谈不上激情或心动,但确实填补了内心的空洞。
连续几日晚睡,让我昏昏沉沉。那天只坐了一个小时就准备离开,碰巧看见他进来。他像第一次进G吧的我,明显的局促和慌张,然后也来到吧台坐下,和我隔了一个位子。他的气质很干净,和子期很像,淡淡的。但子期是干净而俊朗,他是干净而温暖。
第26章 岔路
【35】
“第一次来吗?”我向他搭讪。
“恩”他有点腼腆。
“你不是本地人?”虽然磨炼过几次,搭讪的技巧还是很拙劣。
“不是。”他说话很简洁,可能因为不熟,也可能对我不感兴趣。
“这家还不错,不喧嚣。”
“你去过很多?”他可能觉得自己有点幼稚,装作若无其事地摆弄酒杯。
“也不算多,两个月以前我只去过一家店。”刻意装纯情的样子,自己都觉得恶心,但他身上干净温暖的气质,让我想靠近。
“你在这上班?”我努力套近乎。
“读书”他的坦诚让我惊讶。
“哪个学校?”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他有点为难。“没关系,我随便问问。”
他笑笑,不说话。我当然理解,谁会向一个在酒吧刚认识的人吐露那么多?我们随意地聊天,逐渐变得热络,临走时互相留下联系方式。
接下来的三天我没去酒吧,也没联系他,不希望自己显得轻浮,同时也感觉他不会喜欢太过热情的人。周六早上睡懒觉时,意外地收到他的短信。我忽然有了精神,给他打去电话,约他出来吃饭,他也爽快地答应了。
我们约在一家不错的餐厅,以前和同事去过,碰巧同事和他是老乡,所以选了他的家乡菜。
“怎么样?正不正宗?”我问他。
“恩,挺正宗的,你怎么找到的?这里挺偏。”忽然发现他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
“同事带我来过。你来这多久了?”
“今年是第四年,我大四。”他说得很坦诚,褪去了酒吧里的掩饰。
“呵呵,还真是学生啊!”我故意打趣。
“你不信?我上次就说了。”他认真地盯着我,对我的怀疑表示不可思议。
“你不是没说哪个学校嘛!”我故意试探,其实我不是真的想知道,只是觉得逗他好玩。工作久了,接触的人越来越复杂,经常说违心的话,难得见到有点单纯又认真的人。
“你真想知道,那下次我请你在学校吃饭呗。”
“好啊!我好久没吃过学校的食堂了,还真的有点怀念。”
我们聊了很多,发现他比上次健谈,离开酒吧的氛围,大家都更坦诚。知道他的全名是崔文浩,在一所理工院校读书,而且所学专业和我的专业也有相通之处。饭毕,我们去了步行街,随意闲逛,一种久违的自在感向我袭来。
我和子期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我甚至以为我们已经结束了,毕竟有些关系就是从渐渐不联系而断了来往。
下一个周末,文浩果然邀请我去他的学校,我也欣然答应。他的学校也很美,走在林荫道上,感觉轻松、愉快。
“真羡慕你啊!还在学校,好好珍惜眼下的时光吧,工作以后就没这么轻松了。”
“我现在倒想赶快工作。”
“和我当时一样,等你工作后就懂得怀念了。”
“难道真的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他笑问,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说的是学校的事,我却想到子期。
“我今天真的是请你吃食堂哦!”
“好啊!我今天就是为了吃食堂才来的。”
“不是为了见我?”他忽然俏皮地问。
“当然主要是为了见你。”说完以后,我有点害臊。我和子期都不爱说甜腻话,好像我们从来没有直白甜蜜地向对方表达过爱意。
“得了,你脸都红了。你主要是来吃饭的,我知道!”他活泼地笑笑,酒窝浅浅。
“如果被同学撞见,好不好?”
“我同学又不知道。”他懂我的意思。
“我还以为你出柜了。”
“难道你出柜了?”他反问。
“没有,我是装在套子里的人。”我一副无奈的口吻。
“什么是出柜你想过吗?难道要向认识的所有人喊出来,或者在网上把自己PO出来,就是出柜吗?这样就是对自己身份的认定吗?”他问了一个我未曾想过的问题。
“至少自己的家人要知道吧!”我试探x_ing地回答。
“那我应该算出柜咯!”
“你的家人知道!”我有点震惊。
“恩,知道!被老妈发现电脑里的GV,就说了。”他说得很淡然。
“哇!厉害!”
“你爸妈不知道?”
我忽然有点为难,我的家庭太复杂,当时还不想向他一一道来,就含混地说:“不知道。”
慢慢的,我发现他是一个挺健谈的人。虽然没有子期那么幽默,但是谈到高兴的时候很活跃,有点反差萌。
离饭点还早,我们就在学校压马路。忽然,一辆车驶过,虽然车速不快,但他走得太靠近,我一把把他揽过来,他很自然地靠过来,我的手还搭在他的肩上,他也没回避。我忽然心里喜滋滋的,像在校园里谈恋爱的小情侣,他这种坦诚的态度让我觉得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