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这么把这个魔女给带来了?”
敏真作天真娇憨状:“郭叔叔,我想你了呀。你还没有请我吃——”
“可乐!”郭孝文大叫,生怕这小魔女再说出大香肠三个字,对秘书吼:“送两杯咖啡,再给小朋友倒杯可乐!叔叔……请你喝可乐!”
秘书小姐忍笑忍得浑身抽搐,领命而去。
顾元卓和敏真皆露出满意之色。
顾元卓也不等郭孝文招呼,带着敏真大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下。
郭孝文忍不住抬手松了松领带。
“坐吧,孝文老弟。”顾元卓没把自己当客,“我知道你不待见我。所以长话短说,说完我们就告辞。”
郭孝文忍着一口气,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里坐了下来。
顾元卓开门见山道:“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郭孝文。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
郭孝文也不同他虚与委蛇,干脆地承认:“是,我一直厌恶你。你和江雨生,于我来说真是一对样板间似的j-ian夫 y- ín 夫。你先前本来追求我二姐,天天上门殷勤小意。哄得我二姐动了心了,结果你转头就和江雨生勾搭在了一起。”
“郭慈心对我动了心?”顾元卓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她对你说的?她这样的女人,除了自己之外,还会对别人有多余的爱意?”
郭孝文冷笑:“你可以不喜欢我二姐,但是你不能羞辱她,羞辱我们整个郭家。你玩弄了我二姐,还和我爸的内宠搞在一起,你当我们郭家是什么人……”
“雨生和令尊没有那一层关系!”顾元卓冷声喝道,“倒是你们郭家,三番五次造谣诽谤,损害雨生的名誉。雨生不想和你们计较罢了。”
“他对你说的?”郭孝文学着顾元卓的口气,“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呵!原来我还以为是你勾引了他。后来想,分明是他不耐烦伺候我爸这个老人,转头勾搭了你这个有钱漂亮的嫩头青,拿我们郭家做结识富家子的跳板。”
顾元卓不耐烦和他扯这桩罗生门:“所以,你们设下陷阱,想要给我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郭孝文翘起腿,笑得意得志满:“你是才想明白呢?还是早就想明白了,只是今日才厚着脸皮上门求证?”
秘书敲门,送来了咖啡和可乐。
两个男人都没动咖啡。只有敏真捧着可乐,慢慢地喝着,品味着气泡在口腔中爆开时那阵火辣辣的刺激。
所有前尘往事,恩怨爱恨都是虚的,现实正在发生的压迫侵害才是真实的。
郭家如海洋中一尾巨大如陆地的鲸鱼,而顾元卓几乎只是一条小小的磷虾。鲸鱼吸一口气,就能将亿万个顾元卓连着海水吞吃入腹。
“就为了觉得我和雨生相爱羞辱了你们郭家?”顾元卓问,嗤笑起来,“好个傲慢高贵、唯我独尊的郭氏王朝。旁人对你们稍有怠慢,哪怕只是你们的误会,都要将对方置于死地才能罢休。锱铢必纠,逆我者亡,这样的气量,我倒要看郭氏能在你们手中发展几代。”
“我们郭氏能发展几代,就不劳你cao心了。”郭孝文冷笑,“反正你们顾家到令尊这代就已经败完。官司判下来后,你也再无翻身之日。你cao心你的将来比较实在。”
这话戳中顾元卓的痛楚。他面色铁青。
敏真捧着杯子,黑沉沉的眼睛注视着郭孝文。
郭孝文心里发毛,可又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没道理总是怕个年纪只有自己一半的小姑娘,于是拿出压箱的底气,用力地瞪了回去。
敏真问:“要怎么样,你们才会放过顾叔叔?”
郭孝文反问:“你要求我?”
敏真想了想,摇头:“要求也不求你。你才没有这个本事策划这么周密的一件事。”
郭孝文一口浊气堵在胸肺里,烦躁道:“我活这么一把年纪,还不至于这点本事都没有!”
“你当然有份。”敏真说,“你想要舅舅手里的股权,有人和你合谋。”
郭孝文也不否认:“那点股权,是我们动手的理由之一罢了。顾元卓,你要怪,就怪你自己识人不清。”
“不要绕弯子!”顾元卓目光y-in鸷,如一头被逼到角落里的狼。
“你还没有弄明白吗?”郭孝文讥嘲,“可怜的顾大公子,你就是个倒霉炮灰呀。你完全就是被江雨生拖累了的倒霉蛋。”
顾元卓粗声道:“你有屁就一口气放个痛快!”
郭孝文嘴巴裂到耳朵后:“从头到尾,我们想报复的,都是江雨生!”
***
玻璃门分开,江雨生款步走进了大楼。
前台小姐抬头看到这么一位文雅清俊的年轻男子,不由得双目一亮,朝他微微笑。
“先生,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
江雨生文质彬彬地说:“我姓江,我和你们郭总有约,在十点。”
前台小姐低头一查,立刻道:“是的!郭总有吩咐过,您可以搭乘1号电梯直接上去,他会在办公室等您。”
江雨生登记好了身份证,那头保安已帮他摁了电梯。他点头致谢,走了进去。
***
郭孝文的办公室里,一股无形的风暴正过境,横扫过整间宽敞明亮的房间。郭孝文端坐风眼里,笑看面前一大一小被刮得东倒西歪。
“这整一个局,都是冲着江雨生来的。而你,顾元卓,和你们顾家,只不过是附带损失罢了。没办法,谁叫他江雨生这么虚伪自私的人,居然真的爱你呢?伤了你,就已打中他的七寸,掐住了他的命脉。现在,只用等着他上门来求饶了。”
敏真缓缓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面孔苍白。
顾元卓双手交握着,低头不语。
郭孝文冷漠道:“顾元卓,你就不纳闷,你爸这么一个经验丰富的江湖客,怎么这么巧就投资失手,连环倒塌,以致最后破产自杀——是的,所有人都知道你爸是自杀的!你以为你们家扯的那个借口能糊弄得住哪双耳朵?”
顾元卓面孔已泛着青黑,牙关咬得死死。敏真看到他紧握的拳在细微颤抖。
“自从江雨生自不量力接受了我爸的遗产那一天起,这个网就布下了。他,你,你们顾家全家,都是网中的鱼虾。”郭孝文傲慢地笑。
“我爸……”顾元卓开口,嗓音喑哑,“我们家破产,是你们动的手脚?”
“是。”郭孝文爽朗承认,“你觉得你爸有多英明神武?他投机倒把,胆大狂妄,处处都是漏洞。我们郭家不动手,也不过便宜别人。你们顾家倒塌是迟早的事,我们不过把时间稍微提前了罢了。”
“而你们居然能算准我会挪用客户的钱去为我爸救场?”
郭孝文挑眉:“有什么难的?令尊是个大赌徒,你就是个小赌徒,一脉相承。”
顾元卓闭上眼,惨笑,也没辩解。
是。是他自己轻狂莽撞,给了人可乘之机。
郭孝文端起了咖啡杯。咖啡已温,他直接抿了一口。
“顾元卓,你上门找我算账,却不知道罪魁祸首正是你那亲爱的男朋友。是他江雨生太无耻,玩弄利用了我郭家人,将我们当作踏脚石蹬开不说,还有脸和我们分家产。教训这种人,寻常手段怎么够用?”
郭孝文满意欣赏眼前一大一小惨白落魄的脸色:“当然是要让他也尝尝,这种身边亲爱的人因他而受伤痛苦的滋味,然后看着他因此众叛亲离!”
***
江雨生走出了电梯。
办公楼寂静如睡城,大理石地板光洁可鉴,空气中浮动着花香。
此处的环境实在高雅舒适。有多少人在职场里厮杀得血r_ou_横飞,一辈子也不能在这样的地方拥有一间办公室。
出身天注定。生得好,天降吉地,呼风唤雨。生得差些,就得在格子间里赤手空拳打拼起。
顾元卓也曾是吉地里的原住民,却是因为他,如今落得快没有一个容身之处……
一位身段婀娜的女秘书自办公桌后起身,笑脸相迎。
“江先生是吗?郭总已等候多时了。您请进。”
***
敏真忽而抬起头,盯着郭孝文:“我舅舅到底做过什么,让你这么恨他?”
“我们。”郭孝文更正,又对着顾元卓讥嘲,“你心底也纳闷是不是?江雨生在郭家,究竟做过什么,让我们记恨他这么多年。你真的做好准备知道真相吗?”
顾元卓如鲠在喉,目光如锥钉在郭孝文身上。
郭孝文忽而说:“你的英文名,叫乔治,是不是?”
顾元卓点头。
“我听你和人吹嘘过,你当初知道江雨生也喜欢你,是因为听他和我爸说,他喜欢乔治?”
顾元卓迟疑着,点头。
郭孝文咧开嘴:“顾元卓呀顾元卓,你真是脑子里少根筋。你就不想想,我们家里,还有谁也叫这个名字?”
顾元卓脸色唰然煞白。
***
江雨生推门而入。
男子从办公桌后抬头望向他。窗外的阳光自他宽阔的肩膀泻下,衬得他身材愈发高大健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