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 作者:巫哲(上)【完结】(24)

2019-06-20  作者|标签:巫哲

  陈庆看着他,好半天才笑出声:“你幼稚不幼稚啊。”

  “关你屁事,吃你的青菜。”江予夺说。

  吃完饭陈庆把一堆饭盒什么的都收拾出去扔了,回来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哎三哥你说,积家会不会不知道垃圾要扔到楼下的垃圾箱里啊?”

  “他是家务残障,”江予夺点了根烟叼着,“不是智力残障。”

  “哦。”陈庆点了点头,“你今天看他屋里的东西了没,真舍得买啊,地上那个是扫地机器人吧,我一开始以为是个体重秤,差点儿踩上去,你说他有机器人了为什么还买了扫把……还有那个电椅,我真想上去躺会儿。”

  “别了吧,”江予夺说,“我挣点儿钱不容易,现在墓地贵。”

  “电动按摩椅,”陈庆说,“哪天他不在家咱进去按摩一下吧。”

  江予夺扫了他一眼。

  “算了,”陈庆叹了口气,“商场里也有,二十块一次,我去商场吧。”

  “你回店里吧,”江予夺说,“我怕我一会儿忍不住揍你,我现在伤还没好不想使劲。”

  “行吧,”陈庆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明天你要是出门给我打电话,我找个车送你。”

  “嗯。”江予夺躺到沙发上。

  陈庆走了以后,他关掉了屋里的灯,凑到窗边从窗帘缝里往外看了看。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风刮得挺急。

  路灯能照亮的范围很小,昏黄的一小片,边缘跟黑色混在一起,看的时间长了,就会看到黑暗里有东西在晃动。

  让人心里一阵阵发慌。

  一直看到有个人影从黑暗里走出来穿过昏黄又再次被黑暗淹没,江予夺才离开了窗口,随便洗漱了一下就躺到了床上。

  今天没有失眠,但有梦。

  江予夺每次做梦,都能知道是在做梦,无论梦有多真实,他都会不断地告诉自己,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这句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他对抗恐惧的首要法宝,他已经记不清了,太久远了,久远到没有陈庆和卢茜的那个时候。

  不是真的。

  听起来很无用,也很无助。

  江予夺轻轻叹了口气。

  会梦到程恪,一点儿也不意外,一直以来,江予夺的梦都像是一个记事本,会记下每天的事。

  在某些特定的日子里还会不断地翻回去。

  程恪说,我叫程恪,恪守的恪,不是乘客的客。

  程恪说,你是不是有病?

  程恪说,我的表你什么时候还给我?

  程恪说,我没有什么问题,我来这里的目的也很简单。

  我就是要让你永无宁日。

  程恪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颗生锈的铁钉,对着他的眼睛狠狠地戳了过来。

  戳到眼前的时候却又突然变成了一把刀。

  这一刀划过脸上时,甚至能感觉到疼痛,能看到血红。

  ……

  不是真的。

  江予夺迅速从把自己从梦里拉了回来,由于反应快动作敏捷身手矫健,他醒过来的时候还能听到自己很低的声音:“不是真的。”

  他瞪大眼睛,在黑暗里缓了一会儿,才又轻轻骂了一句:“cao。”

  感觉自己身上全是汗,衣服都被s-hi透了,他掀开被子往身上摸了摸,估计能拧下水来。

  他有些烦躁地把衣服脱了,再把内裤也脱了扔到了一边。

  舒服多了。

  程恪拿着手机,屏幕上已经点出了江予夺的电话号码,但他一直犹豫着没有拨号。

  燃气灶再次打不着火这样的事,他实在有些点不下去手。

  这个燃气灶在上回江予夺的教学之后,他已经能够熟练cao作,开阀门,按下旋钮,转动打火,煮个方便面什么的已经很多次了。

  但今天,他想煮俩j-i蛋的时候,这个破玩意儿却打不着了。

  他把正确步骤重复了七七四十九次,也没能见到蓝色小火苗。

  这个新的燃气灶,这次的确是坏了。

  虽然他觉得这个结论是正确的,但一想到江予夺暴躁的状态,就忍不住回头质疑一遍自己。

  在质疑了四次之后,他决定坚持自己的结论,给房东打个电话,让他找人来维修。

  他点下了拨号。

  拨号音响了很长时间,电话才终于接通了。

  “嗯?”那边传来江予夺的声音。

  但这个沙哑而又有气无力的声音让程恪有些迟疑:“……江予夺?”

  “谁。”江予夺问了一句。

  虽然声音还是那样,但这个语气让程恪能够确认这就是江予夺。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程恪估计他是还在睡觉,“你现在方便吗?”

  “不方便你挂吗?”江予夺问,嗓子哑得说什么都快有点儿听不清了。

  “……不方便我就晚点儿再打。”程恪感觉这动静可能不是没睡醒,像是嗓子发炎了。

  “说吧什么事儿。”江予夺说。

  “就那个……燃气灶,”程恪说,“它又打不着火了,我之前一直用着也没问题,今天突然打不着了。”

  “砸了吧。”江予夺说。

  程恪感觉自己大概已经差不多能适应江予夺的这种反应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像陈庆一样,说出“江予夺脾气还挺不错”的瞎话来。

  “气卡没钱了吧,”江予夺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又说了一句,“少爷,你去看一下燃气表上的字儿。”

  “燃气表在哪儿?”程恪走进厨房,听着江予夺的声音实在有些不对劲,他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病了?”

  “没病,”江予夺说,“快死了,燃气表在灶台旁边,抓紧时间看,一会儿我死了就没人管你了。”

  “看到了,”程恪看着燃气表,“上面什么字儿?”

  “上面放着一张卡,把卡c-h-a进去看一眼屏幕上的字儿。”江予夺说。

  “好,”程恪按他说的,把放在燃气表上的一张IC卡c-h-a进了卡槽里,说实话,江予夺今天居然一声也没吼,让他非常意外,甚至产生了一丝内疚,江予夺生着病,还要耐着x_ing子给他充当家务常识指南,“有字儿了。”

  “是什么字。”江予夺问。

  “0。”程恪猛地明白了,这应该就是气用完了,“我……”

  “没气了所以打不着火,白痴。”江予夺有气无力地说,“去充钱吧。”

  程恪心里的内疚瞬间消失,但不得不咬牙又顶着白痴的称号追问了一句:“去哪儿充?”

  “银行,”江予夺说,“就上回你去过的那家就可以。”

  “谢谢。”程恪咬着牙,他非常不愿意对江予夺说出这两个字,但还是习惯x_ing地说了。

  江予夺那边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断。

  程恪又等了两秒,那边还是一片安静,他犹豫了一下,挂断了电话。

  上回去过的那家银行,就在江予夺家边儿上,说实话程恪对这里的印象非常不美好,毕竟就在这个路口,他被莫名其妙地捅了一刀,伤口是好了,但仔细看,还能看到一条痕迹,估计完全消失还得一段时间。

  给气卡充值倒是很简单,银行里有个机子,把卡c-h-a上就能充值了。

  算是长了点儿常识吧,程恪以前从没想过生活里还有“给燃气卡充值”这样的一道程序。

  充值完毕之后他走出银行,下意识地又往路口那边扫了一眼,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又停下了。

  他并不是个多么好心肠的人,刘天成阑尾炎住院他都懒得去探望,但这会儿他却有点儿想要去江予夺家看看。

  因为跟阑尾炎这种明显知道没什么大问题的病比起来,江予夺突然就没了声音的电话让他有些不踏实,总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江予夺临死之前死撑着指点完他如何买燃气,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连电话都来不及挂,就死了……

  他摇了摇头,不吉利。

  阿弥陀佛。

  他往路口走了过去,既然已经这么近了,就过去看一眼吧。

  程恪认路比做各种家务要强得多,虽然只来过一次,但还是轻松找到了。

  其实一路上他都很希望能碰上陈庆,或者江予夺没事儿就巡街的那些跟班,让跟班的去看看江予夺怎么回事,比他自己这么跑过来要自然得多,不会太尴尬。

  他站在江予夺家门口,先想好了如果江予夺屁事没有他应该怎样嘲讽,然后敲了敲门。

  门里没有动静。

  他又敲了两下,还是没听到里面有声音。

  “江予夺?”他喊了一声,继续敲门,“在家吗?”

  里头继续安静。

  他突然开始有些紧张,敲门的力度加重了,频率也提高了很多,对着门嗵嗵嗵的一阵敲:“江予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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